令人遺憾的是,白翎羽這一晚上除了告訴衆(zhòng)位大臣們朕的皇后回來了後,再無什麼動作。
那唱曲的嗓子再黃鶯那舞蹈的妙人在漂亮,白翎羽都不爲所動似的看著我,讓我生生起了尷尬癥起來,連飯都吃不香了。
之後的皇宮很安靜,淑貴妃就當沒有我這個人一般,但是吃穿用度總不不敢剋扣的。
白翎羽一個月有大半個月都會在我這裡,有時他自己在流溢宮就寢,會去司馬明月那裡,但是他從不過夜,倒對白承友這個大皇子的功課很是上心。
我沒有見過這個小孩,但是聽說這個孩子因爲生下來司馬明月的原因,後來又交予蘭美人扶養(yǎng),雖沒落下什麼病根,但自小便體弱。不愛練一些健體的武功,因爲他好像舞幾下手就會氣喘吁吁一般。
小孩子的精神好像總也消耗不完,小狗狗中午總不愛睡午覺,所以白翎羽有空會帶他去外面轉轉,我則無聊地睡個午覺消磨一下時間。
而有一天白翎羽突然讓人把我本放在庫房早已經(jīng)沒用的鋼琴再次擡了進來。
我記得那天的天氣很好,草草幫我把房裡的棉被拿出來曬了。晚上睡覺之時都能嗅到太陽的味道。
雖然我不否認那些所謂的“太陽的味道”其實是蟎蟲被太陽烤出來的香味兒。
我沒得睡覺,便在之上練我的梅花小磚的毛筆字。
於是阿里領著四個大力太監(jiān)將鋼琴指揮著擡到了房間空著的地方。
我放下毛筆走了過去,左右端詳了會兒,那時被白翎羽砸出來的痕跡早已經(jīng)沒有了。
正疑惑著,白翎羽恰好帶著小狗狗從外面玩回來了。於是我指著那鋼琴問他:“這個不是已經(jīng)沒用了嗎?爲什麼還搬進來?”
白翎羽聽了,微微一笑:“沒用了,若是沒用了,爲什麼歌兒不扔掉卻要放庫房去呢?”
我無言以對。
鋼琴對我來說是一個回憶。
它存在會讓我不敢忘記我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一個文明世界裡。
那裡有些人有些事,不是想忘記便可以如願的。
看著我低下頭不再說什麼,白翎羽一隻手壓在了我的頭頂,語氣溫和:“你彈彈看?”
此時鋼琴上的布已經(jīng)掀了,被擦的一塵不染的木質(zhì)琴架之上,泛著木色特有的光彩。
我劃過那圓滑的邊緣,仔細打開了琴蓋。
這是小狗狗第一次見到這樣奇異的東西。
於是乎,他很興奮地給我搬過來一把凳子。
我招了招手,讓他擺在固定的位置上。
我理好了裙襬,鄭重地坐了下來。
在白翎羽垂下那雙黑眸的時候,他注視著我。擡起手按在琴鍵上時,發(fā)出“西”的聲音,我就知道白翎羽可能託人將這個鋼琴修好了。
而據(jù)我所知,這個世界之中,只有一個人會修。
也不知道白翎羽給了他什麼條件他才同意的。
這並非是我的分內(nèi)之事,我沒必要去打聽。若白翎羽有意,他總會告訴我的。若他不願意,我也不想知道。
我的指尖在琴鍵上飛揚,調(diào)音調(diào)了一會兒,我摸了摸小狗狗的頭,問他:“寶貝兒還記得《茉莉花》這首歌嗎?”
“自然記得的。”小狗狗也給自己和白翎羽各搬了一個凳子坐在我的旁邊。
我覺得差不多了便轉頭對小狗狗說:“你唱著試試看。”
小狗狗點頭,童稚的聲音隨著音符的附和而增添了幾分優(yōu)美和真切。
總的來說,白翎羽,小狗狗和我也算是一家三口人了吧。
對面透過窗口遠遠的屋頂上的琉璃瓦在太陽光下閃閃發(fā)光,外頭的枇杷樹早已經(jīng)婷婷如蓋。
這樣時光靜好的感覺,我真的好久沒有再次體會到了。
白翎羽和我和小狗狗就這樣度過了我們?nèi)齻€人一起的第一個七夕。我們一起包了許多包子,蘿蔔絲餡兒的,豆沙餡兒的,白菜餡兒的,各個味道都不錯,
做的多了我也分了宮裡人每人都吃幾個。
我本想給淑貴妃也送些去,後來覺得自己這樣的行爲說不定在她眼中不過是“勝利的示威”,自作多情罷了。
於是我老實地沒有將這件事提出來,摸摸地將它藏在心裡深埋腐爛。
時光如流水,我呆在皇宮裡大半年,倒也忘了這是一個吃人的地方。
我老實了,總有人是不老實的。
那是一箇中午,我正窩在*上睡午覺,白翎羽的政事好像越來越忙,已經(jīng)三天沒有來找我了。
我時常會做一些補湯叫人送過去,不然他越來越瘦地讓人心疼。
小狗狗自個兒出去浪,身邊跟著兩名宮女和兩名太監(jiān)。
可是我睡的正熟的時候,草草哭紅了眼,在我的*邊跪下,喊了一句:“小公子出事了!不好了娘娘!”
通常人在緊張或者慌亂的時候,都會把重要的話提到前面。而這個重要的部分往往是深刻的,深刻到直觸心底。
這就是爲什麼有人遇見危險之時喊的是“媽呀!”而不是“呀媽!”。
我在睡夢中驚醒過來,腦子因爲從深睡中驚醒而有些發(fā)懵。
我的心口開始微微疼了起來,都說母子連心,小狗狗一定是攤上大事兒!
我趕忙抓起草草的手臂,問她怎麼回事。
Wшw? тt kΛn? C O
草草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小公子不知吃了什麼,昏睡不醒了!”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般瞬間將我傷的外焦裡嫩。
“快帶我去看看!他現(xiàn)在在哪裡?”我起了身,連鞋都差點忘記穿。
小狗狗躺在小*上,面色紅潤,一點都不像昏睡時候的模樣,到像是玩累了睡著一般。
我試著搖晃他的身體喊他的名字,可他依舊閉著眼睛。
我心裡多麼多麼期盼他下一刻睜開眼睛對我說:孃親!我跟你玩遊戲呢!哎呀,爲什麼孃親哭了呢。
可是他沒有。
我多麼期盼宮中的太醫(yī)能找出他病癥的原因!
可是他們沒有。
我多麼希望有一個人可以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救活我的兒子。
可是,沒有人。
我第一次發(fā)覺自己的那樣的無助。
看著*上如同熟睡一般的兒子,我發(fā)覺自己是那樣的無能爲力。
白翎羽來的時候,我心底一股氣緩不過去,竟昏了過去。
晚上醒來的時候,白翎羽正在我的*邊守著。
我的一句話便是:“小狗狗如何了?”
白翎羽搖了搖頭,給我嘴邊遞上了一碗肉粥。
我沒有心思吃。
我想無時無刻都守在小狗狗的身邊。
白翎羽幾乎是將我壓制在*上,對我說:“你不吃飽,如何有力氣找出真兇?”
被他的這句話一激,我只得乖乖將東西吃了。斂了脾氣,看著那些被提上來的貼身跟著小狗狗的宮女太監(jiān),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氣,耐心道:“小公子是在哪裡被發(fā)現(xiàn)的?”
其中的一個宮女幾乎是發(fā)抖著身子說道:“回稟娘娘,在華清池的一隅石凳上。”
“當初發(fā)現(xiàn)時那裡還有其他人嗎?或者你們找到小公子的路上時,可有什麼可疑之人?”我想將情況一五一十瞭解仔細。
在這個世界之中,小狗狗是我唯一的依靠了。
他是我的精神支柱,若他有什麼變故,我怕我的整個世界都會崩塌。
那宮女搖頭,道了一聲:“並無。”
“那小公子出事的時候,你們在哪裡?”我的這句話幾乎是嘶吼出來的,剛醒過來因爲哭的原因喉嚨變得有些沙啞。
吼出來的效果真是刺耳又難聽,我自己都不喜歡這樣的聲音?
但是這都不重要。
那些個宮女太監(jiān)聽到我如此憤怒,更是將身子抖得跟糠篩似的,顫聲道:“小公子不喜我們跟著他,便吩咐了讓我們只在華清池的小橋上等他半個時辰,若他沒有回來再去找他。”
我聽到這裡,心底的一股氣讓我簡直想學白翎羽把桌椅掀了!
“你們就這麼聽話??他叫你們別跟著你們就不跟了。那我叫你們?nèi)ニ滥銈円驳脧牧耸前桑浚。 蔽覛獾暮韲敌忍穑瑤缀跻豢诶涎獓姵鰜怼?
我緊緊地攥皺了裙角,朝他們揮了揮手:“拖下去,杖斃了吧……”
最後一個字,我說的無力而絕望。
這是我第一次下這麼狠的罰度,白翎羽陪在我的旁邊,在此之間他一直沒有說話。
整個房間在我話音落了之後瞬間靜默下來。
白翎羽見狀,立即出聲道:“還任著做什麼?!還不將人拖下去?!!”
衆(zhòng)人皆以爲是,聽著一片哀嚎聲漸遠,我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對不起。”我對白翎羽說道:“這件事我能自己處理,你一定還有事情要忙。你可以先回流溢宮的……”
“無礙,朕陪你。”白翎羽撩了撩幾根髮絲去了我的耳後,語氣是滿滿的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