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薄的月光透過了懸窗的紗幔,耀在了男人的臉上,鳳七七深深地皺起了秀眉,一瞬不瞬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他的那張欺霜塞雪的臉上,彷彿籠了一層霾,陰鬱地駭人。
鳳七七雙手撐著芙蓉軟塌坐了起來,眸光稍稍地緩和了幾分,君莫黎那是一張蒼白的沒有絲毫血色的臉,他的眼窩凹陷,眼下是濃濃的烏青,細長的鳳眸之中,佈滿了猩紅的血色。
君莫黎雙眸之中佈滿了厚重的鉛雲,漸漸地溢出,讓人看不出來他的神色。
他朝著身後的李夙揮了揮手,示意裡李夙離開鳳七七的房中。
待李夙退出了鳳七七的房中,君莫黎薄脣微微啓,脣齒間溢出了一道沙啞的聲音,“前日,我突然離開……”
鳳七七知道,他想要跟自己說什麼,可憑著君莫黎的身份,他也定然是說不出口,瞧著他話說道了一半,便用力地抿了抿雙脣,最終還是沒有把想要說的話說出口。
鳳七七挪到了牀邊上,秀眉微挑說:“你不是應該留在宮中,怎麼這會子……”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倏地,君莫黎猛然張開了雙臂,直接抱住了鳳七七,他的雙臂用力、再用力,似乎是想要將鳳七七融入到他的身體當中。
鳳七七怔了一下,她沒有說話,任由著君莫黎緊緊地抱著自己,漸漸地感覺到了她的雙臂被擠壓地有些發疼。
她抽出了手,輕輕地順了順君莫黎烏黑亮麗的青絲,“心裡頭難受,就哭出來吧。”
君莫黎呼出的熱氣,噴在鳳七七白皙頎長的脖頸上,她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君莫黎不似尋常均勻,略顯得有些急促不安。
沒有說話,也沒有啜泣的聲音傳出,君莫黎只是這樣抱著鳳七七,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彷彿空氣在這一瞬都凝固了起來。
鳳七七一雙澄澈的眸子,似是有些動容,想要安慰君莫黎,可又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猛然間,君莫黎鬆開了鳳七七,瑩白頎長的手指,在月光的映襯下,猶如漢白玉似的,他在鳳七七還在愣神的功夫,他的吻就猶如狂風暴雨一般露在了鳳七七的脣上。
靈巧的舌頭用力地撬開了鳳七七的貝齒,精準的尋到了鳳七七的丁香小舌,用力地吮吸著。
“嗚嗚嗚……”
鳳七七倏地驚醒,嘴中發出了陣陣地嗚咽聲,她將一雙星眸瞪大好似銅鈴,她被君莫黎狂風暴雨的吻,吻地七葷八素的。
身體中像是有成千上萬的螞蟻爬過,又似有火燒,仿若上好的羊脂玉般的雙頰,泛起了一抹緋色,鳳七七擡手,在君莫黎的背上用力地拍打著,可卻怎麼都無法掙脫君莫黎的懷抱,君莫黎的雙臂,像是巨大的虎鉗,將鳳七七禁錮在他的懷抱中。
炙熱的呼氣,噴在了鳳七七的臉上,她瞪大了雙眸,一瞬不瞬地盯著君莫黎的那雙緊閉著的雙眸,頎長的睫毛,掃在鳳七七的臉上,讓她感覺有些癢癢的。
漸漸地,鳳七七淪陷在君莫黎的吻中,他的吻生疏而狂烈,牙齒時不時地磕在鳳七七的舌頭上。
鳳七七緩緩地閉上雙眼,她的眉心緊鎖,呼吸變得愈發急促。
“嘶!”
倏地,君莫黎倒吸了一口冷氣,他鬆開了鳳七七,頎長的眉頭緊蹙,眸光疏淡而銳利,一瞬不瞬地望著鳳七七。
君莫黎緩緩地擡起了手,拇指輕輕地劃過了薄脣,殷紅的鮮血沾染在拇指上,他垂下了眸子,瞥了他帶著白玉扳指的拇指一眼,微微地蹙了一下眉,眸光漸漸變得平靜了下來。
他想要開口說什麼時,鳳七七倏地擡手,阻了君莫黎說下去,“你累了,我讓李夙送你回去。”
鳳七七雙頰像是染了天邊的紅霞,她起身漫過了君莫黎,便想要朝著房門口走去。
倏地,君莫黎擡手拉住了鳳七七的手,薄脣微啓,聲音疏淡而沙啞,“陪我坐坐好嗎?”
鳳七七垂下了眸子,看著君莫黎隱藏在黑暗之中的臉,銀白色的面具在月光下,閃過了一抹光亮,鳳七七從他的眸色當中,看出了一絲悲苦和墨然,彷彿像是被這個世界拋棄了似的。
這種感覺,鳳七七在父母離世時也曾經歷過,她並沒有決絕君莫黎,輕輕地頷了頷首,回到了芙蓉軟塌上,俯下了身子和君莫黎並肩而坐。
君莫黎沒有說話,一時間房中安靜地駭人,除了陣陣夜風拍打著緊閉的房門,便再無其他的聲響。
夜色漸濃,鳳七七的眼皮兒緩緩地垂下,輕輕地瞌了一下,隨即她倏地睜了一下雙眼,讓自己沒有睡去,可幾次過後,鳳七七緩緩地闔上了雙眸,頭慢慢地靠在了君莫黎的肩上。
君莫黎側目,猶如墨玉般的雙瞳之中,好似籠罩了一層紗,他疏淡地笑了笑,依舊是一言不發。
翌日清晨。
眼光耀在了鳳七七的臉上,她悠悠地掀開了眼簾,雙手撐起了自己的身子,環視自己的房中,卻發現君莫黎已經離去,空蕩蕩的房中一片蕭條和落寞,就像是昨天晚上君莫黎臉上的神情。
鳳七七坐在芙蓉軟塌上,脣角扯出了一抹淺淡的笑,她微微地搖了搖頭。
須臾,小桃紅端著一盆溫水走進了她的房中,瞧見了鳳七七眸光空洞地坐在芙蓉軟塌上,她將手中的銅盆,放在了房門口的紅木架子上,邁著小碎步走到了鳳七七的身前,福了福身說:“七姑娘,您可還頭疼?”
鳳七七搖了搖頭,淡淡地說:“我沒事了,一會兒你將姑娘們都叫到大廳中,我有話要問她們。”
“是。”小桃紅應聲,便貓著身子退出了鳳七七的房中。
因爲皇太后大喪,京城之中所有聲色場所皆是閉門謝客,少了客人上門,怡紅樓顯得有些蕭條。
平日裡怡紅樓的姑娘們都是晚睡晚起的,這會子得了鳳七七的吩咐,一個個打著哈欠從房中走了出來。
鳳七七一身水藍色的裙裳,端坐在大廳的正中央,身後站著小桃紅。
她眸光環視站在面前的姑娘們,側首朝著身後的小桃紅點了點頭。
小桃紅舉步上前,將手中的畫卷打開。
鳳七七撩起了裙幅,瑩瑩地站了起來,澄澈是目光漫過了衆人,朱脣微啓,聲音疏淡地問道:“你們都上來瞧瞧,可有在怡紅樓中瞧見過這個人?”
姑娘們一個個的上前,仔仔細細地端看著龐野的畫像。
鳳七七瞧著姑娘們一個接著一個地搖頭,她眉心輕蹙,又問:“沒有一個人見過他嗎?”
無雪站在一旁,眉心微微蹙,似是若有所思的模樣。
鳳七七走到了她的身前,眉梢微挑,“無雪,你可有印象?”
無雪頜了頜首,眉心始終微蹙,闔了闔雙眸,沉吟道:“我好像是見過,但是卻沒有什麼印象,這位先生,好像是在小半年前進場來咱們怡紅樓。”
半年前。
鳳七七聞言,壓了壓眉心,再問:“還能夠記得當時是哪個姑娘接的客嗎?”
無雪凝眉,想了片刻之後,猛地瞪大了一雙眸子,聲音顫抖地說:“好、好像是紫嫣和、和紫月……”
“哦?!”鳳七七的面色倏地一變,微蹙的眉心,突地一扭,將眉心皺出了一個深邃的川字。
紫嫣和紫月兩人曾經接待過龐野,易青人昨日告知了鳳七七,龐野似乎和李三有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而後李三將紫嫣和紫月殺害,再然後,李三在衙門裡頭被滅了口,龐野被滅門。
這一切,看似沒有任何的關係,但是鳳七七在聽聞了無雪的話後,竟莫名的能夠將這幾事串聯起來,而其中最厲害的關係,像是隨著李三的死斷了線索。
鳳七七將目光落在了人羣中的素喜的身上,她挑了一下眉,徑自地走到了素喜的面前,“你一直都伺候紫月的,可有見過這個人嗎?”
素喜聽聞了鳳七七的話後,略微地尋思了半晌,捲起了手中的帕子,抵在了尖尖的下巴上,倏地,她好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突然擡起了頭,對鳳七七說:“奴婢想起來了,這個人自稱姓龐,說是從外地做皮革生意的,他出手倒是挺闊氣的,每次來的時候,都會給奴婢不少賞銀,但卻從來不讓奴婢在房中伺候。”
“呵!”鳳七七冷笑,擡起了瑩白的纖手,輕輕地摸了摸尖尖的下巴,“皮革商人和做皮肉生意的姑娘,倒也是相配。”
說罷,鳳七七揮了揮手,淡淡地說:“你們都下去吧。”
“是。”
一衆鶯鶯燕燕的姑娘們,異口同聲地應答,須臾便各自回房。
小桃紅湊到了鳳七七的近前,凝眉望著鳳七七。
瞧著鳳七七的面色凝重,她也不敢說什麼,良久後瞧著鳳七七看向了自己,她方纔開口問:“七姑娘,您可要吃點什麼?”
鳳七七撇了撇嘴,擡手給了小桃紅一個暴慄,“吃貨,一天天就知道吃。”
說著,鳳七七看向了房門口,眸光疏淡而銳利,她朝著小桃紅找了找手,吩咐道:“替我準備馬車,隨我去提刑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