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揚起了下巴,一臉無所謂地看向了正襟危坐在主位上的徐守峰,脣角微微上揚,勾起了一抹邪魅的冷笑,他掙了掙困在身上的繩子,卻發現根本不能夠撼動分好。
“別掙了,那是豬蹄扣,你根本就掙脫不了。”
鳳七七瞇了瞇雙眼,神琥珀色的雙瞳之中漾過了一抹凜凜的寒,她緩緩地擡起了瑩白的纖手,輕輕地撫了撫美人髻上的簪花,流蘇在月光的照耀下,在鳳七七的臉上留下了斑斕的流光。
鳳七七扯了扯裙幅,緩緩地站了起來,舉步朝著李三走了過去,俯下了身子,瞪著雙涼薄、冷漠的眸子,冷冷地睨視著李三。
“啪!”
許久後,鳳七七擡手便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李三的臉上,冷聲冷氣地說道:“青樓裡的姑娘,本就已經是苦命之人,紫嫣和紫月與你更是沒有過多的交流,你爲什麼要殘忍的殺害她們?!”
鳳七七受不了徐守峰磨磨唧唧的審問方式,倒不如直接切入正題,乾脆又利落。
李三聞言微微地怔了怔,下一瞬,雙眼之中突地涌上了一股殺意,黑褐色的瞳仁,映出了鳳七七的容顏。
半晌,李三扯了扯脣角,他的笑容像是陰鷙的毒蛇,朝著鳳七七吐出了猩紅的蛇信,“苦命之人?!那也是你們自作自受!”
鳳七七蹙眉,冷凝著李三問:“我自問待你不薄,如不是我的話,只怕你早就已經餓死在街上了,可你爲何如此……”
“呵!”李三冷笑了一聲,眸光之中滿是揶揄之色,哂笑著打斷了鳳七七的話:“你以爲當年你救下我是一場意外,蠢貨!那都是我精心安排的!”
鳳七七的心頭咯噔一沉,她的眸色微涼如水,水袖之中的雙手緊攥成拳,染著眼紅蔻丹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之中,硬生生地扣出了一道道的血痕,她的口中銀牙緊咬,眉心扭成了麻花狀。
呵呵!
鳳七七的心中苦笑,緩緩地擡起了頭,晶瑩的淚珠綴在頎長的睫羽,微微地一顫,兩行眼淚順著雙頰滾落而下。
她用力地抿了抿雙脣,她倏地付下了身子,一把扯住了李三的領口,壓低了聲音怒喝道:“這一切都是你的謀劃?!”
李三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冷笑著說:“你們這些下賤的女人,都應該死,都應該死……”
李三的聲音在衙門當中不斷地回想著,鳳七七闔上了雙眼,身子猛地向後一頓,尹黍眼疾手快,一個箭步衝到了鳳七七的身後,一把將鳳七七攬入了懷中。
鳳七七的身體中的力氣像是被人抽空了似的,那張原本就極爲蒼白的臉,此時更是沒有絲毫的血色,她靠在了尹黍的肩上,深吸了兩口氣。
尹黍凝眉,垂下了鳳眼,開著緊靠在他的胸膛上,孱弱的就像是一陣風就能夠吹走的她,他在鳳七七的耳畔關切地問:“七七,你沒事吧?”
鳳七七搖搖頭並沒有說話。
剛剛李三的話,深深地刺痛了鳳七七,這一切都是李三的謀劃,而李三又是被他招進了怡紅樓的,如此說來,她就間接的成爲了李三的幫兇。
稍稍地緩和了一分,鳳七七退出了尹黍的懷中,擡頭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眸光之中帶著不可思議的神色,望著她和另外一個男子舉止親密。
再過三日,鳳七七就要嫁進黎王府,可現在,她卻堂而皇之地靠在另外一個男人的懷中,徐守峰滿是震驚。
可少頃一尋思,便也覺得沒什麼,鳳七七那是什麼身份,京城之中有名的鴇媽,難不成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她的恩客。
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徐守峰正想著,要不要將此事告知給君莫黎,就聽見了鳳七七的聲音,傳入了他的耳廓之中。
“徐大人,勞煩你,帶他下去審問吧。”鳳七七面色蒼白似紙,再多看李三一眼,心中的愧疚就更加深一分。
徐守峰頷了頷首,立即吩咐:“將罪犯待下去,給本官好好的審,好好的問!”
“是。”一衆衙役異口同聲地應答。
須臾,兩人上前,將李三連拖帶拽地扯出了衙門當中。
片刻過後,孫捕頭快步走進了衙門中,朝著徐守峰雙手抱拳,躬身一禮,恭敬地說:“大人,李三將一切供認不諱。”
徐守峰看了看鳳七七,隨後又將目光挪到了孫捕頭的身上說:“他是怎麼說的?”
“回大人的話,李三在六年前曾娶妻,他的娘子曾是青樓女子,後又紅杏出牆,他心生怨恨將其娘子殺害,而後幾年,一共殺害青樓女子數十人,曾是刑部調查之人。”
孫捕頭說著,側目瞥了一眼鳳七七,見鳳七七陰沉著一張臉,他微微地皺了一下眉,在發現了紫嫣屍體的那天,他曾經和鳳七七立下了賭約,若是鳳七七查到真兇,那麼他就要當中給鳳七七下跪斟茶。
現在鳳七七已經將真兇李三緝拿歸案,那也就是說……
孫捕頭的面色極爲難看,用力地抿了抿雙脣,想要對鳳七七說些什麼,可是最終卻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鳳七七的面色漸漸地恢復了過來,微微地挑了一下眉,將眸光落在了孫捕頭的身上,脣角扯出了一抹冷凝的弧度,她緩緩地站了起來,舉步朝著孫捕頭走了過去。
孫捕頭看著鳳七七,他著實是小看了眼前的這個女人,才短短的幾日的時間當中,鳳七七就能夠將真兇緝拿,這已經打了衙門當中所有捕快的臉了。
“鳳老闆……”
孫捕頭剛剛開了口,鳳七七便直接擡起了瑩白的纖手,纖細皓腕上佩戴著的玉鐲子,順著鳳七七的手腕,稍稍地滑落了幾分,她的脣角扯出了一抹淺淺淡淡的笑容,聲音亦如她脣角上的淺笑,“孫捕頭,不知道我們的賭約,你可還要繼續履行下去?”
孫捕頭聞言,深深地蹙了一下眉,額頭之上的佈滿了細密的汗珠子,他擡手拭了拭額頭上的冷汗,用力地吞了一口口水,頜了頜首,一字一頓地對鳳七七說:“大丈夫一言九鼎,說是當中下跪斟茶,那就是如此。”
鳳七七眸光凝視著孫捕頭,她很是滿意地點點頭,須臾,便折纖腰以微步,回到了原來的位子上,淡淡地瞥了一眼孫捕頭。
堂中滿是衙役,作爲他們的頭,若是孫捕頭當中下跪的話,日後還讓他怎麼去面對這些兄弟們。
可鳳七七的臉上,卻是沒有任何的表情,像是在等待著孫捕頭給自己下跪似的。
孫捕頭感覺自己的腳像是灌了鉛似的,每每踱步之時,都覺得步履艱難,待走到了鳳七七的面前,已是滿頭的如豆粒般的汗。
他端起了鳳七七身旁桌案上的茶盞,因爲太過用力,青瓷茶盞發出了吱吱的聲響,他的手背上,蹦起了一條條的青筋。
沉吟了好半晌,他一扯衣襟,緩緩地俯下了身子,朝著鳳七七跪了下來。
就在孫捕頭的膝蓋即將碰到了地面上的時候,鳳七七倏然擡手,一把拉住了孫捕頭的手臂。
孫捕頭驀然瞪大了雙眼,眸光清冷地怒視鳳七七,壓低了聲音說:“你還想要怎麼樣?!”
“呵呵。”鳳七七清淺一笑,淡淡地說:“孫捕頭,我之所以和你對賭,並不是因爲我存心想要讓你難堪,而是想要告訴你,在任何的情況下,都不要小看了女人。”
鳳七七接過了孫捕頭手中的青瓷茶盞,撩起了裙幅,緩緩地站了起來,她的脣角微微上揚,淡淡地說:“有了這一次的教訓,我想你也不會再如此了。”
言畢,鳳七七將手中的青瓷茶盞,擱在了一旁,側目看向了端坐在身邊的尹黍,莞爾道:“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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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黍點了點頭,隨著鳳七七朝著府尹衙門外走去。
“鳳老闆!”
倏地,孫捕頭喚住了鳳七七。
鳳七七側目,凝眉看向了孫捕頭,啓脣問:“還有什麼事嗎?”
“你是如何查出真兇的?!”孫捕頭仍是心有不甘,一雙墨染般的劍眉扭成了麻花狀,凌厲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看著站在鳳七七身邊的尹黍。
不知道爲何,孫捕頭對於這個面容英俊的男人,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可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不過,隱隱有一種孤傲冷峻的神色,撲面而來。
他仍是心存僥倖,希望真兇會是這個男人所拿下,如此一來,就算是輸了,也能夠讓自己的心情好受點。
鳳七七擡手撫了撫美人髻上的簪花的流蘇,脣邊扯出了一抹淺薄的笑,淡淡地說:“我想前日我來衙門的事情,徐大人應該已經告訴過你了。”
孫捕頭點了點頭,凝視著鳳七七,卻沉默不語。
鳳七七笑笑又說:“我曾經在紫嫣和紫月的胸膛之中,發現了一定點的香菜葉,若是隻有紫嫣的腹中有,那就不足爲奇,可是連紫月也有,她是不食香菜的,那就只能夠說明,殺害她們兩個人的兇手應該用的是菜刀……”
“你就是憑藉這個查出兇手就是李三的嗎?”孫捕頭又問。
“來我怡紅樓中的,都是尋歡作樂的男子,試問誰人能夠帶著菜刀來,那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兇手是順手拿的兇器。”
鳳七七說完後,便舉步跨過了門檻,走出了衙門當中。
尹黍凝眉,一瞬不瞬地看著鳳七七,他原是想幫著鳳七七抓到兇手,卻也不曾想,這一切都沒有瞞得過鳳七七的眼。
他滿意地笑了笑,跟在鳳七七的身後,踱步走到了公堂。
可這時,一個衙役急急忙忙地衝進了堂中,他的聲音顫抖,漲紅著一張臉,“大人、大人不好了!”
鳳七七駐足,朝著徐守峰看了過去。
“這叫什麼話,什麼叫大人不好了!本大人可是好好地坐在你的面前……”
“不是大人不好了,是、是……”
“是什麼?!”徐守峰皺起了眉頭,沉聲問道:“那是爲何!?”
“鳳老闆剛剛捉拿的殺人兇手,被、被、被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