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七七秀眉緊皺,面色焦急,見小桃紅站在原地泣不成聲,她連忙踱步衝進了怡紅樓當(dāng)中。
無雪所居的廂房外,鶯鶯燕燕的姑娘們,一個個泣不成聲,似是感受到了鳳七七前來,姑娘們紛紛地給鳳七七讓開了一條路來。
當(dāng)鳳七七走進了無雪的房間之中時,她倏地怔在了當(dāng)場,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讓鳳七七整個人都感覺不太好,強忍著胃中反攪,不讓自己吐出來。
她緩步朝著無雪的秀牀走了過去,血腥味愈發(fā)地濃郁了起來,鳳七七看著面色凝重的郎中,坐在無雪的牀上,腦袋之中像是灌了鉛似的,每走一步,鳳七七都感覺自己的腳似乎都擡不起來。
“大夫,她怎麼樣了?”鳳七七將眉心緊皺成了一個川字,說話時的聲音都變得顫抖了起來,她的聲音聽起來,彷彿下一瞬,就要哭出來了似的。
老郎中捋了捋花白的鬍鬚,緩緩地擡起了眼皮兒來,朝著鳳七七微微地?fù)u了搖頭,輕嘆了一口氣兒。
見老郎中只是搖頭嘆息不說話,鳳七七的心頭變得越發(fā)地沉重,像是胸口壓了一塊巨大的方石似的,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
鳳七七停至在了位於雪的牀前,顫顫巍巍地伸出了瑩白的纖手,撩開了垂下來的輕紗幔帳。
無雪躺在牀上,安靜地就像是一個熟睡之中的孩子,只不過,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血色,蒼白得就像是一張極好的宣紙似的。
她雙眸緊閉,頎長的睫毛微微地顫抖著,似乎無雪想要睜開眼睛,但是卻沒有一丁點的力氣。
鳳七七挪動了目光,看著無雪身下滿是觸目驚心的紅,猶如寒冬的雪地裡,盛開著一大片一大片的紅梅。
鳳七七的心頭猛然一揪,雙眼之中頃刻間滿是晶瑩的水色,她貝齒緊咬脣瓣,好半晌都沒有說出來一句話來,靜默了良久,鳳七七踱步走到了老郎中的身前,凝重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她到底怎麼樣了?!”
這時,老郎中終於是開口說話來,他嘆了一口氣,沉吟道:“哎!無雪姑娘因爲(wèi)初夜……咳咳……”
老郎中正了正音色,繼續(xù)說道:“著實太過猛烈了,所以纔會導(dǎo)致血流不止。”
嗡!
鳳七七的腦海頓時如遭雷擊,無雪是個潔身自好的好姑娘,在怡紅樓這麼長時間,都沒有接待過客人,怎麼好端端地會初夜過於猛烈?!
她顫抖著身子,徐徐地側(cè)目看向了身後,臉上已經(jīng)沒有絲毫表情的小桃紅,她猛然踱步上前,停至在了小桃紅的面前,擡手一把拉住了小桃紅的衣領(lǐng),聲音沙啞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桃紅用力地抽了抽鼻子,方纔聲音顫抖地對鳳七七說道:“七姑娘,您不在的這段時間,本來怡紅樓是相安無事的,無雪姐姐說了,想要去大乘寺給咱們怡紅樓的姑娘們點長明燈,但是在回來的路上,遇見了他那個爛賭鬼的爹爹……”
“唔唔唔……”
話說道了一半,小桃紅再次啜泣了起來。
鳳七七聽到了這裡,也多少明白了一個大概,無雪的親生父親,能夠爲(wèi)了銀子,把她買進青樓之中,就能夠聯(lián)想到,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誰知道,無雪姐姐的爹爹欠了聚寶賭坊不少銀子,他就告知了賭坊的人,說用無雪姐姐抵債……唔唔唔……”
小桃紅說不下去了,雙手捂住了臉,放聲大哭了起來。
鳳七七將目光挪到了素喜的身上,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強行鎮(zhèn)定了下來,“你不是一直都跟著無雪的嗎?怎麼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素喜早就已經(jīng)哭得不成人樣,聽見了鳳七七的話之後,素喜更加自責(zé),“那天我本來是要跟著一塊兒去的,可是綢緞莊那邊有點事情耽擱了,無雪姐姐說她一個人先去,待我忙活完了綢緞莊的事兒後,再去大乘寺的時候,卻已經(jīng)找不到無雪姐姐了?!?
“哎!”夜鶯嘆了一口氣兒,漫過了姑娘們,走到了鳳七七的面前,聲音低沉地說道:“無雪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留血不止了,我就讓小桃紅去找了郎中來,可還是……”
聞言,鳳七七揚起了尖尖的下巴,她用力地瞇了一下眸子,神琥珀色的雙瞳之中瀲灩森寒,水袖之中的雙手緊攥成拳,頎長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之中,硬生生地扼出了一道道的血痕來。
口中銀牙緊咬,鳳七七愣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只不過,在鳳七七的身上,一股磅礴的殺意涌現(xiàn),彷彿連無雪房間之中的溫度都隨之下降了幾分。
“七、姑、娘……”
鳳七七的身後,突然傳來了無雪氣若游絲的聲音,鳳七七連忙回過了頭,快步走到了無雪的牀前,鳳七七俯身,拉住了無雪的手,“我在,我在呢?!?
無雪的脣角扯出了一抹苦澀的淺笑,沒有絲毫血色的雙脣微啓,聲音猶如蚊子的嚶嚀似的,“我怕是不行了,如果不是遇見了你,恐怕我早就已經(jīng)過著人不像人的日子了,七姑娘,無雪此生還沒有來得及報答你呢,我、我、我……”
話還沒有說完,無雪便嚥下了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口氣。
鳳七七的心頭猛地一凜,險些沒有一屁股直接跌坐在地上,無雪的身世,讓鳳七七可憐,也讓她極爲(wèi)心疼這個可憐的姑娘,就算是當(dāng)時無雪不想要接客,鳳七七也都允許了她,讓她留在怡紅樓之中學(xué)著做生意。
可就在無雪已經(jīng)成爲(wèi)了鳳七七的左膀右臂時,卻發(fā)生了這麼一檔子事情。
鳳七七感覺自己的心窩裡頭紮了一根刺,疼得連呼吸都不得,“楊歡呢?!”
她擡起了眼皮兒,目光之中涌上了一股殺意。
“我腿腳慢,讓楊歡幫著我去再找郎中了。”小桃紅一邊哭著,一邊對鳳七七說道。
聞言,鳳七七把目光落在了夜鶯的身上,沉吟道:“把姑娘們都給我找來!”
“是。”夜鶯跟在了鳳七七的身邊這麼長的時間,也知道鳳七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情義,誰說是男人才有的,在鳳七七這裡,義字當(dāng)頭,怡紅樓的每一個姑娘,都像是鳳七七的姐妹,傷害了她的人,這筆賬,鳳七七要用血來償!
片刻過後,金國的姑娘們,一個個帶好了自個兒擅長的武器,雖是身華服,但一個個卻是英姿颯爽的樣子站在鳳七七的面前。
鳳七七用力地捏了一下瑩白的纖手,泛白的指節(jié)發(fā)出了咔咔的脆響聲,“你們跟我走!”
就算是傻子,也都知道鳳七七想要做什麼,小桃紅連忙踱步,擋在了鳳七七的身前,“七姑娘,您這是要……”
“無雪不能就這麼白死,我要讓所有傷害過她的人知道,動了我的人會有什麼樣的下場!”鳳七七一字一頓地說。
每一個字都是鏗鏘有力的,砸在地上都是一個字一個坑。
“可是七姑娘,奴婢聽聞,聚寶賭坊是瑞王……”
“君亭樊!?”鳳七七微微地挑了一下眉,“很好,姑奶奶新仇舊恨跟他一併算了!”
言畢,鳳七七直接略過了小桃紅,帶著一衆(zhòng)金國的姑娘們,快步走出了怡紅樓之中。
小桃紅站在了原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鳳七七的身上時,她的脣角微微上揚,扯出了一抹邪魅的笑,須臾,小桃紅斂了臉上的笑容,跟在了鳳七七的身後,跑出了怡紅樓之中,“七姑娘,您等等我,我也跟您一塊兒去?!?
“我也去,我也去……”
鳳七七回過了身子,素手一揮,“你們都給我乖乖地留在家裡頭,若是瑞王的人來了就給我關(guān)好門,我已經(jīng)沒有了無雪,不能夠再讓你們?nèi)魏我粋€人出事!”
目送著鳳七七一羣人,浩浩蕩蕩地朝著聚寶賭坊而出,姑娘們都害怕極了,生怕鳳七七會出什麼事兒。
素喜凝眉,側(cè)目看向了小桃紅,“這、這該如何是好?”
小桃紅猛然擡頭,看向了素喜道:“快去找黎王殿下,現(xiàn)在就只有黎王殿下能夠幫著咱們家七姑娘了!”
聚寶賭坊位於京城之中最繁華熱鬧的鬧市中,因爲(wèi)有君亭樊的關(guān)係,這裡人聲鼎峰,纔剛剛走到了門口,就能夠聽見聚寶賭坊之中,一陣陣此起彼伏的喧囂。
鳳七七擡手,撩開了寫著一個碩大“賭”字的簾子,舉步跨過了門檻,走出了聚寶賭坊之中。
金國的姑娘們,平日裡難得一見,這會子一同出現(xiàn),已經(jīng)引起了街上行人的矚目,這會子來到了聚寶賭坊,更是讓那些賭徒們,忘記了賭錢,一個個把目光都集中在了她們的身上。
“你們老闆呢?”
在安靜下了的賭坊之中,鳳七七的聲音顯得極爲(wèi)清冷。
“呦!這不是怡紅樓的鳳老闆嗎?什麼風(fēng)把您給吹來了?!币粋€管事模樣的男人走到了鳳七七的面前,一臉諂媚地說。
他一雙三角眼,在鳳七七的身上來來回回地打量著,瞧著鳳七七身後跟著的一衆(zhòng)姑娘們,吧唧吧唧嘴巴,“鳳老闆,可是要玩兩把嗎?”
男人說著,擡起了手,朝著鳳七七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鳳七七踱步,在經(jīng)過了男人的身邊時,一把拉住了男人的手。
男人嘿嘿一笑,還以爲(wèi)鳳七七是要和自個兒調(diào)調(diào)情,可下一瞬,卻讓男人做夢都沒有想到。
“咔嚓!”
倏地,鳳七七猛然一用力,直接掰斷了男人的手腕,緊接著,鳳七七一揮手,對聚寶賭坊的賭徒們喊道:“私人恩怨,沒你們的事,趕緊離開,免得傷了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