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君楚悠既是如約帶了美酒佳釀前來拜訪,小桃紅自然要讓手下將人迎進來的。
畢竟小桃紅一直相信鳳七七還活著,所以肯定會爲鳳七七接待好她的友人,當然即便是鳳七七真的出了事兒,小桃紅也不會怠慢了君楚悠等人便是。
而君楚悠這幾日一直忙活找尋殺害李爾嫣的真兇,便想趁著忙裡偷閒之際,前來拜訪鳳七七,只是君楚悠沒想到一進怡紅樓就感覺到人心惶惶的氛圍,雖然依舊是井井有條,但君楚悠就是覺得有一種恐慌的氣氛正在怡紅樓瀰漫著。
待君楚悠見著了小桃紅那一雙赤紅如兔子一般的眼睛,便是收起了笑臉,嚴肅了起來。
此刻不用問,君楚悠也知道事情不對了。
君楚悠來了這麼長的時候,都沒有瞧見鳳七七,即便關係沒達到至交好友的地步,不曾出門相迎,起碼此刻也會露面了,而此刻鳳七七依舊未曾露面,情同姐妹的婢女小桃紅竟是還這般模樣……
“小桃紅,你家七姑娘何在?”君楚悠將手中的酒壺放在案上,未曾寒暄便是直接突兀的開了口,因爲君楚悠此時心中的預感非常不好,他早已不記得什麼溫潤、圓滑,那略帶急促的聲音顯示了主人的情急與心慌。
此話若是平日、上來便這般問,實在很失禮,畢竟客人突然到訪,而主人可能在更衣、整理,未曾及時出來也是有情可原,作客的等上片刻便是了,這是基本的禮節,除非關係極度不對付的,等得不耐煩纔會對下人這般說,意思就是責怪主人怠慢、無禮。
小桃紅看著眼前那昔日談笑風生的君楚悠此刻卻是這般急切,便是不由輕輕嘆了口氣。
君楚悠平日可謂八面玲瓏,遂話一出口便是意識到了不妥,“本王進來得了幾罈好酒,想來七七好這一口,便給她送過來,可怎地也沒有瞧見你家七姑娘?”
“還請逸王殿下莫怪,怡紅樓卻是出了點亂子,招待不週還望海涵……逸王殿下先請坐吧。”小桃紅跟君楚悠寒暄了兩句,便是示意身旁的零零一看茶。
君楚悠知道小桃紅這是有話要說了,遂落了座。
“不瞞逸王殿下,我家七姑娘已經有幾天沒有回來過了。”小桃紅亦是接過了素喜遞上的茶杯。
小桃紅姑娘此話何意?君楚悠不由心中想到,若是鳳七七出門,小桃紅姑娘定然是陪同左右的,此刻看小桃紅姑娘這般模樣,莫不是鳳七七出了什麼事情?想到此君楚悠便是有些急切的往前挪了挪身子。
小桃紅見君楚悠也不喝茶只是直直的盯著自己,便是輕聲開口道:“黎王殿下派了李夙前來,說三日前七姑娘曾離開過黎王府,至此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一直到現在還未曾找到人……”
君楚悠得知鳳七七失蹤,不由驚得站了起來:“什麼!?”
小桃紅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逸王殿下與我家七姑娘一向交好,也沒什麼可隱瞞的,只是之前小桃紅等人急著尋找七姑娘,忘記告知逸王殿下,還望勿怪。”
“七七失蹤了?這幾日你可找到了什麼線索?”君楚悠隨即問道。
“三日前七姑娘還帶著怡紅樓的姑娘們外出,在綾羅手中救下了七巧姑娘的爹孃,可在當天晚上,七姑娘便神秘的失蹤了,就連黎王殿下身邊的李夙,都沒有找到任何有關於七姑娘的去向,也不知道我家七姑娘到底去了什麼地方。”說到此處小桃紅不由有些哽咽。
君楚悠啞然開口:“怎會這樣,連李夙都沒有找到七七。”
小桃紅擦了擦眼角的淚痕,繼續說道:“唉,這段時日,李夙經常出入怡紅樓,時不時就來詢問七姑娘可有回來,想來李夙也不曾找到七姑娘。”
君楚悠待得知了事情原委便已是坐不住,他沒想到只是忙了幾日,鳳七七便出了事。
君楚悠想著,若是以他的人脈,傾盡全力去搜找鳳七七,或許,能夠幫上些什麼忙,畢竟,君莫黎還是有些不方便的地方。
君楚悠想到此便更是坐不住,遂匆匆起身對小桃紅告辭道:“本王這就回去派人一起搜尋,有消息便會來告知你……只是,小桃紅也需保重身子纔是,等你家七姑娘回來想必是不願看到你這般的。”
被君楚悠這麼一說,小桃紅纔想起自己好久未曾閤眼了,剛剛站起的身子亦是有些搖晃:“是,奴婢定會謹記的,多謝逸王殿下關心,奴婢送送逸王殿下。”
君楚悠看著小桃紅搖晃的身子,淡淡地說道:“留步吧。”
說完,君楚悠便是轉身匆匆而去……
時間匆匆而過,小桃紅雖是偶爾休息卻依舊是一雙兔子眼,因爲那日君楚悠剛走,君莫黎與黑星便上了門詢問是否找到了鳳七七。
不過小桃紅自從見著了君莫黎,雖是沒找到鳳七七,卻也心中踏實了不少,畢竟既然君莫黎的人脈,那找到七姑娘的機率也就更大了。
其間君楚悠的人都沒有什麼有用的消息傳來,君莫黎依舊獨自行動,未曾與旁人聯絡過,而怡紅樓的搜尋人手便是又多了不。
暮落村的一間無名別院裡此時正是暮落綻放之際。
“鳳姑娘,您剛剛甦醒,傷勢未愈還不能下地,公子這就來了,您別爲難龍玉啊。”龍玉驚慌的聲音在一名身著寬大素袍的女子身後傳來。
聽著聲響,女子剛剛邁出房門的腳步微微一頓,回眸打量了一眼道童服的龍玉,不由開口問道:“我是鳳姑娘?那你是誰……爲什麼穿的這麼奇怪?”
只見那女子一襲素白的長袍穿在身上甚是寬大,行走間,那領口便是微微滑落,露出了一小塊雪白的玉肩與漂亮的鎖骨,烏黑的秀髮未曾梳起,如瀑般披撒在腦後,略帶蒼白的小巧臉龐、配上如黛墨眉下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讓人頓生憐惜。
龍玉看著前面宛若嫡仙的女子不由一愣,少頃才反應過來,這位鳳姑娘怎麼如此說話?莫不是傷到了腦子吧?這可壞了,這豈不是砸了公子的招牌?
念及此,龍玉不由縮了縮脖子,隨即轉開眸子小聲道:“鳳姑娘,我是龍玉,是我家公子將你救回的,並讓我在這照顧鳳姑娘的傷勢,鳳姑娘請稍等一下。”
話音落下,龍玉便是趕忙回身放下了手中的藥材,幾步便跑了回來,並伸著胳膊攔住了鳳七七的去路。
“鳳姑娘,您先回塌上好嗎?公子若是看著龍玉沒照顧好鳳姑娘,一定會打死龍玉的。”龍玉不敢伸手去拉鳳七七,只得委委屈屈的好言相勸。
此刻的龍玉真是無語凝噎。
上午公子說鳳七七這幾日應是快醒了,便帶著道一去鎮子上給鳳七七備些女裝之類,沒想到這都要午膳的點兒了還未回來,龍玉方纔在藥房搗藥,若不是聽著動靜尋了出來,真一不小心讓這位小姐出了點什麼岔子,可怎麼交代啊?
鳳七七此時的臉色很是蒼白,只走了幾步,便出了一身的細汗,那蒼白的皮膚亦是愈發的透明瞭起來,就好似要消散與空氣中一般。
鳳七七擡起玉手無力的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她亦是知道自己此時身體虛弱,更是有一種走不了幾步就要暈倒的感覺,遂也不再多做無謂之事,轉身向窗畔玉製矮幾旁的素色蒲團行去。
龍玉見著鳳七七走向了窗邊,不由想起公子的吩咐,遂開口道:“窗邊風烈,公子特意吩咐過,鳳姑娘病未痊癒前是不得受風的,鳳姑娘還是上塌歇息吧。”
鳳七七坐在了蒲團之上:“我走不動了。”
“這……”龍玉沒想到鳳七七是沒力氣了,可此時他自然是不敢說抱鳳七七去塌上,遂不由愣住了神兒。
“我醒來時看著這窗子也是開著的,怎麼之前不受風,現在就受風了?”
“鳳姑娘您看這玉製矮幾前不是有一道屏風麼,如此便可遮擋,只做透氣之用,而鳳姑娘此刻坐在窗畔,那風自然便是直吹了。”龍玉解釋道。
鳳七七也實在是沒力氣站起來了,遂輕輕一笑便是開口答道:“沒事,現在太陽大,倒是也沒什麼風,我歇會有力氣了再去牀上,你過來跟我說會兒話吧。”
龍玉見外面卻是沒什麼風便是點了點頭,隨即不好意思的開口道:“這邊沒什麼下人, 龍玉怕鳳姑娘一會口渴沒有水喝,不如龍玉先去煮些茶來?”
鳳七七微微地蹙著眉,朝著龍玉點了點頭,待龍玉離開了房間之後,鳳七七擡起了眼皮兒,朝著窗外看去。
窗外,楓葉飄落,她像是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她到底是誰?!這又是什麼地方?!她又是怎麼來到這兒的?!
一個個想不通的謎題,在鳳七七的腦海之中盤旋著,越是想著,鳳七七的腦袋越是疼,她深深地皺起了眉,下意識,她將水袖之中的雙手緊握成拳,頎長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之中。
疼痛,讓鳳七七稍稍地清醒了幾分。
這時,門外傳來了橐橐靴聲,鳳七七微微地蹙了蹙眉,尋著聲音,朝著房門口看了過去。
付龍子舉步跨過了門檻,走進了房間之中,薄脣微啓,聲音好似一片輕盈的羽毛,輕輕地撫過了鳳七七的心,“你覺得怎麼樣了?!”
鳳七七搖了搖頭,沉吟道:“身體沒有力氣,頭疼的很,還是想不起來,我到底是什麼人份。”
付龍子聞言,雙眸微瞇,踱步走到了鳳七七的身邊,淡然一笑,說道:“把手伸出來,我替你把脈。”
鳳七七將瑩白的纖手,伸到了付龍子的面前,付龍子伸出了兩指,在鳳七七的脈門上一搭。
他微微蹙眉,略微沉吟了起來,半晌之後,他擡起了睫眸,望著鳳七七,淡淡地說:“身體還是虛弱的很,不過已經無大礙了,這段時間,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過來爲你把脈。”
見付龍子想要離開,鳳七七倏然擡頭,朱脣微啓,輕喚了一聲,“等等。”
付龍子駐足,側目看向了鳳七七,“還有什麼事嗎?”
“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到底是誰?爲什麼會在這裡?”鳳七七一臉期待地望著付龍子,想要從他的口中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