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七七擡起了眼皮兒,瞳仁之中倒影出了君楚悠的那張英俊的容顏,她淡淡地笑了笑,莞爾道:“鳳七七見過逸王殿下。”
君楚悠有著一雙笑眼,看上去永遠都像是在笑著似的,他彎著身子,也不管旁人的目光,笑吟吟地在鳳七七的臉上打量著。
他的目光讓鳳七七有些不舒坦,她斂了斂眸光,微微地蹙了一下眉。
君楚悠笑容更甚,看著鳳七七臉上不自然的表情,他笑著說:“想必這位便是怡紅樓的鳳老闆吧!”
鳳七七聞言,倏然瞪大了一雙眸子,環視四周,達官顯貴們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自己,鳳七七恨不能找一個地縫鑽進去。
“呵、呵呵……”鳳七七略顯尷尬地笑了笑,有些嗔怪地瞥了君楚悠一眼。
這個逸王是不是腦袋裡少了一根弦,剛剛開口之時,詢問君莫黎自己是不是她的王妃,現在又特意強調了自己是怡紅樓的鳳老闆,這不是擺明在衆人的面前,挑明瞭自己的身份。
一個下九流行當最末端的青樓女子,站在達官顯貴之中,本就是想得極爲突兀,現下更是讓鳳七七不知道應該如何自處。
君莫黎側目瞟了一眼鳳七七,他的面色卻沒有多少的變化,微微地挑了一下眉,輕聲地對鳳七七說:“六哥的性子本就不拘小節,你無需多慮。”
鳳七七扯了扯脣角,這叫不拘小節,這分明是讓你下不來臺。
她淡淡地笑了笑,緩緩地站起了身子,她倏然一驚,眼瞧著君楚悠湊到了自己的面前,她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君楚悠頎長的睫毛掃在了自己的臉上。
下意識鳳七七向後倒退了一步,輕輕地抿了抿雙脣說:“逸王殿下,您還真是風趣幽默啊。”
君楚悠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口潔白的貝齒,他頜了頜首,揚起了棱角分明的下巴,擡手挽起了一縷鬢間的青絲,“有怪莫怪,本王天生性子懶散慣了,說話也是不經大腦,他們都已經習慣了。”
鳳七七捲起了帕子,輕輕地拭了拭額頭上的冷汗,眸光環視四周,瞧著一個個對自己指指點點的,她感覺自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似,躲又躲不掉,跑又跑不了。
“呵呵。”鳳七七尷尬地笑了笑說:“逸王殿下不似俗人,倒也是和我臭味相……”
她的話音未落,君莫黎用手肘輕輕地撞了一下鳳七七的腰肢。
鳳七七垂下了睫眸,瞥了君莫黎一眼,便倏然住口。
君楚悠一臉痞子樣,擡手揉了揉他的鼻尖,“七弟還是這般謹慎,在三王兄這裡算是家宴,咱們也都別客套了。”
“就是就是。”君夙羽的脣角微翹,朝著蕭娉婷頜了頜首,吩咐道:“傳膳吧。”
“是。”蕭聘婷福了福身子,她的聲音極爲好聽,好似一片輕盈的羽毛,輕輕地拂過了鳳七七的心頭。
鳳七七一瞬不瞬地看向了蕭聘婷,人美聲甜,這樣的女子,這樣的出身,卻是爲人側室,瞧著她看著君夙羽的目光,滿眼累起了朵朵的桃花,若非當真鍾情於君夙羽,任由誰也不能夠做到如此。
君夙羽並沒有立正妃,和黎王府一樣,只有一個側妃搭理闔府大小適宜,瞧著端王府被搭理的井井有條的,想來蕭聘婷定是個八面玲瓏之人。
正想著,君楚悠擡手扯了扯鳳七七的衣袂,她微微地蹙了蹙秀眉,側目瞟了一眼君楚悠,他竟然坐在了自己的身邊,“別站著了,三王兄在軍中多年,不是個拘泥小節之人,咱們落座吧。”
鳳七七看著君楚悠臉上的笑容,不知怎地,有一種莫名的好感,感覺很是親切,她俯身坐了下來,笑看著君楚悠,“逸王殿下……”
她剛一開口,君楚悠擡手打斷了鳳七七的話,“這麼叫著多見外,往後你就跟著老七,喚本王六哥。”
他的笑容極爲燦爛,彷彿能夠驅散世界上所有的黑暗似的,“來叫聲六哥聽聽。”
鳳七七壓了壓眉心,側目瞥了一眼君莫黎,看見他朝著自己點點頭,鳳七七甜甜地笑了笑,輕喚了一聲,“六哥。”
這一聲“六哥”叫地甜進了君楚悠的心坎裡,他笑著點了點頭,從懷中拿出了一枚紫玉戒指扔給了鳳七七。
鳳七七接過了紫玉戒指,擡眸看向了君楚悠。
“喏,這個送給你。”君楚悠笑笑說:“本王今日進宮,母妃賞本王的,本王覺著適合你。”
鳳七七低頭,看著手中的紫玉戒指,面色一喜,這枚戒指的做工極爲精巧,端是一眼望去,鳳七七就知道,這枚戒指並非俗物,在手中掂了掂,脣角上的笑變得愈發濃郁。
至少五百兩銀子到手了。
君莫黎看著鳳七七像是金子似的表情,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她知道鳳七七是什麼樣的德行,抿了抿脣,提醒道:“還不趕緊謝謝你六哥。”
鳳七七攥緊了手中的紫玉戒指,像是生怕君莫黎會搶走似的,朝著君楚悠笑了笑說:“謝謝六哥。”
“既然,六王弟都已經送了禮,我們這些做兄長的,豈有不送的道理。”安王君子鏡淡淡地笑了笑,側目瞥了一眼身後站著的家僕打了一個眼色。
家僕頜了頜首,踱步走到了鳳七七的面前,將一個金滾邊的楠木錦盒,放在了鳳七七面前的桌案上。
咕嚕。
鳳七七吞了一口口水,原本她是不想前來端王府的,可現在她卻是滿心的歡喜。
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錦盒,頓時一道流光閃耀,灼了鳳七七的眸。
燦金色的錦緞鋪在錦盒之中,其上端放著一顆鵪鶉蛋大小的明珠,流光閃耀,鳳七七的雙瞳在眼眶之中微微地一縮,她張大的嘴巴,像是想要吞下這顆珠子似的。
“擦擦你的口水。”身側的君莫黎淡淡地開口。
鳳七七斂了眸光,擡起了眼皮兒,朝著君子鏡癡癡一笑說:“安王殿下,您這讓我怎麼好意思……”
“原是沒有準備什麼的,真巧父皇賞了一斛明珠,本王按府中份例分了,正好剩了這一刻,就做個順水人情。”君子鏡端起了桌案上的白玉酒杯,淡淡地說。
這樣的順水人情,往後應該多多益善。
君亭樊擡手舉杯和君子鏡輕輕地碰杯,脣畔含笑,斂了眸光,看了一眼鳳七七,說:“巧了,本王今兒也得了父皇的賞。”
君亭樊出手,亦是同樣大小的珠子。
鳳七七的雙眸微瞇,雙瞳中滿是驚喜之色。
這不是夢吧,就算是夢,這也太美了吧。
鳳七七不由將眸光落在了君夙羽的身上,微微地凝了一下眉。
按理說,君夙羽纔是她第一個結識的王爺,可是他卻還沒有給過自己見面禮。
原本鳳七七想著君夙羽會有什麼好物件兒送給自己,可是下一瞬她微微地怔了怔。
君夙羽臉上的是什麼表情,怎麼會這麼難看。
她側目瞥了一眼身側的君莫黎,他臉上的表情亦是如此,鳳七七微微地蹙了蹙眉,剛想要詢問,身側的君楚悠湊到了鳳七七的耳畔,壓低了聲音說:“大王兄、二王兄和三王兄都是勞軍之將,可父皇偏心……”
君楚悠並沒有把話說完,鳳七七壓了壓眉心,眸光凝固在了君夙羽的身上。
原來是皇帝老兒偏心,不待見這位端王。
可這麼做也太明顯了些吧。
鳳七七的脣角扯出了一抹苦澀的淺笑,這是一個沒有硝煙的戰爭,而她鳳七七卻成了他們的靶子,一個個地將準星瞄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情願他們沒有送自己見面禮。
他們紛紛地找上了對方的茬子,攀比著讓對方下不來臺。
君子鏡剛剛纔說是皇上老兒上了一斛珠子,這廂君亭樊就送上了同樣的珠子。
君亭樊分明是想要告訴衆人,在皇帝老兒的心中,他和嫡出的皇長子無異。
而君夙羽卻並未得封上,這會子臉色又有些不大好。
鳳七七猶如琥珀般的瞳仁在眼眶之中滴溜溜地打轉,一撩裙襬,她深吸了一口氣,脣角一挑,彎起了一抹淺笑說:“鳳七七多謝安王殿下、瑞王殿下賞賜,只不過,這明珠乃是聖上封賞給兩位王爺的,若是民女收下,只怕是不大妥當。”
說著,鳳七七將眸光挪到了君夙羽的身上,欠了欠身子,笑著說:“民女還未來得及多謝端王殿下,您的禮物民女甚是喜歡。”
鳳七七開了口,以皇帝之名,回絕了君子鏡和君亭樊,皇帝賞賜的封賞,的確是不適合轉送他人,這話說地巧妙的很,雖是有些不近人情,但卻又給兩人提了個醒。
君夙羽聞言,先是蹙了一下眉,須臾,脣角微微上揚,勾起了一抹淺淺淡淡地笑,他知道,鳳七七這是在幫著自己解圍,報以微笑朝著鳳七七點了點頭,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鳳老闆喜歡就好。”
端坐在一旁的君子鏡和君亭樊兩人的臉色此刻卻變得不好看了,可是卻又不敢怪罪鳳七七。
她說得沒有錯,將皇帝賞賜的物件兒轉送,本就是對皇帝大不敬,他們不但不能夠怪罪鳳七七,反而是要謝她。
鳳七七莞爾:“安王殿下、瑞王殿下,鳳七七多謝擡愛,還請收回這兩枚明珠,倒不如兌現成銀子,或許我會更開心。”
這個時候,鳳七七開了口,替兩人打了馬虎眼,將這件事搪塞了過去。
她既幫了君夙羽,又幫了君子鏡和君亭樊,三不得罪,還落了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