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著聲音,君莫黎和君楚悠遠遠地瞧見了君亭樊緩步而來,他一襲湛藍色的雲錦華服,衣袂處繡著一株翠綠色的竹子。
竹心中空,表有氣節,寓謙謙君子,可這件華衣美服穿在了君亭樊的身上,卻像是一個笑話,陣陣清風扯動他的衣袂,瀲灩一聲驚華,停至在了君莫黎和君楚悠的面前。
君亭樊的脣角親著一抹淺薄的笑,他將一雙眸子彎成了弦月狀,待走到了兩人的面前時,他斂了臉上的笑容,頷首道:“兩位王弟,怎麼有這麼好的事兒,也不通知爲兄一聲呢。”
君莫黎微微地蹙了一下眉,須臾,他臉上便恢復如初,依舊冷若冰霜,不驚波瀾,他薄脣微啓,聲音淡漠涼薄地說:“原是本王和六王兄也不知情……”
“呵!”君亭樊倏地冷笑了一聲,微微地瞇了一下眸子,猶如墨玉一般的瞳仁之中,瀲過了一抹寒光。
清風浮動,隱約可見君亭樊一雙瑩白的纖手,頎長白皙的手指,捏著腰帶上垂下的玉佩的流蘇,臉上的笑燦爛極了,彷彿是一輪燦陽,緩緩地升入了高空,驅散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黑暗。
“這本就是喜事,老七,你隱瞞的倒是緊啊。”君亭樊脣角微揚,似笑非笑地望著君莫黎,他灼灼的目光,似是在逼問君莫黎一般。
君莫黎也懶得理會君亭樊的猜忌心,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說:“既然二王兄來了,隨著咱們進去瞧瞧便是。”
說著,君莫黎擡手朝著虎威將軍府中擡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君亭樊將目光從君莫黎的身上挪到了君楚悠的身上,笑了笑說:“老六,父皇已經下了聖旨,再有幾日,你便要和爾嫣大婚了,爲兄還沒有來得及給你準備賀禮,你說說看,想要些什麼玩意?”
“二王兄府中字畫可是不少,若是能讓我挑選一下……”君楚悠一邊搓著手,一邊對君亭樊說。
君亭樊淺笑,頷首道:“好好好,瑞王府之中的所有字畫,隨便你挑選。”
“那咱們可就這麼說定了。”君楚悠的雙眸閃過了一抹亮光,笑盈盈地說。
三人說話間,便走進了虎威將軍府之中,李將軍見了三人,起身恭敬地對三人見了禮。
君亭樊的地位最高,便由他揮了揮手,讓衆人落座。
君亭樊微微地挑了一下眉,朝著李將軍擺了擺手,“李將軍快快請坐。”
李將軍明面上雖然是客客氣氣的,但是心裡卻不以爲然,李將軍本就知道,君亭樊的目的所在,這段時日,他頻頻接觸虎威將軍府,也不過是爲了李將軍手中的兵權。
李將軍淡淡地笑了笑,側目瞥了一眼身邊的李夫人,啓脣吩咐道:“去烹些茶來。”
君亭樊聞言,他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濃郁了起來,他倏地擡起了手來,制止了李夫人走出虎威將軍府的正廳。
他的臉龐上帶著笑意,徐徐地把目光投向了君莫黎,淡淡地說:“李夫人,不必忙活了,有七王弟在,他乃是京城之中第一茶道高手,如果李將軍收下鳳老闆爲義女,自然是要讓他這個乘龍快婿,孝順孝順你們二老了。”
此話一落,在場衆人的面色皆是一變,而唯有君莫黎的面色不變,他臉上的銀色面具,依舊是冷冰冰閃爍著寒光,只不過,君莫黎那一雙狹長的鳳眼之中,卻閃過了一抹讓人不易察覺的寒芒。
君莫黎即便是一個閒散王爺,但是他依舊是身份貴重的王爺,君亭樊的話語,雖然平淡,但是卻充滿了命令的語氣,彷彿,君亭樊是高高在上的皇者在對自己的臣子吩咐。
司馬懿之心!
君莫黎扯了扯脣角,墨玉一般的瞳仁瞥了一眼君亭樊,須臾,緩緩地落在了鳳七七的身上,見鳳七七的面色陰沉,雙手緊攥成拳。
今日乃是鳳七七的好日子,可偏偏的,君亭樊要在這個時候,給她找不痛快。
眼瞧著鳳七七就要安奈不住,君莫黎倏地伸出了手來,他一把拉住了鳳七七軟弱無骨的纖手。
鳳七七垂下了睫眸,一雙漂亮的眸子,疏淡而銳利的暮光,一瞬不瞬地望著君莫黎。
見君莫黎朝著自個兒微微地搖了搖頭,鳳七七口中銀牙緊咬,沉吟了好半晌之後,鳳七七方纔甩開了君莫黎的手,一撩裙襬,鳳七七俯身坐在了椅子上。
“既然,二王兄這麼說了,那就請老將軍上茶具吧。”君莫黎朝著李將軍淡淡地笑了笑,薄脣微啓,聲音淡然地說。
君莫黎好像並沒有將君亭樊的話放在心上,他全然不把君亭樊的話放在心上,好似入定的老僧,古井不波。
話已經說到了這裡,李將軍也不好多說些什麼,只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吩咐了正廳門口的下人,送上了茶臺、茶盞、茶壺云云……
君莫黎轉動了輪椅的輪子,來到了李將軍爲其準備好的茶具前,他將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摘了下來,然後按照烹茶的順序,開始烹起了茶來。
鳳七七心中的這口怨氣難以嚥下,她漲紅了一張粉面,雙眸之中燃氣了熊熊烈焰,一瞬不瞬地盯著君亭樊看著。
坐在鳳七七一旁的李爾嫣側目看向了鳳七七,見鳳七七的面色極爲難看,她雙脣緊抿,朝著鳳七七輕輕地搖了搖頭。
鳳七七深吸了一口氣,強擠出了一抹難看的笑,對李爾嫣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說道:“放心,我沒事。”
不管怎麼說,鳳七七明面上,還是君莫黎未過門的媳婦兒,羞辱了君莫黎就是羞辱了鳳七七。
就算是君莫黎能夠忍,依照著鳳七七的小暴脾氣,可是怎麼都不會忍的。
微微地瞇了瞇一雙猶如琥珀一般的眸子,鳳七七的脣角微微上揚,扯出了一抹邪魅的冷笑。
看著脣角親著一抹揶揄冷笑的君亭樊,鳳七七不由得冷哼了一聲,朱脣微啓,聲音疏淡地說:“既然是要湊熱鬧,那有怎麼會少得了六哥。”
鳳七七將暮光挪到了君楚悠的身上,微微地挑了一下眉,一雙漂亮的眸子,朝著君亭樊使著眼色。
君亭樊看出了鳳七七目光之中的用意,朝著她點了點頭,“這是自然。”
“六哥素來喜歡音律,七七聽聞六哥笛子吹的甚好,不知道能不能幫著七七配個音。”鳳七七婉兒道。
“爾嫣彈得一手好琵琶,就算是咱們大晉國的國手也不及爾嫣。”李將軍也似是看出了鳳七七的用意,擡手朝著李爾嫣指了指,笑著說道。
李爾嫣側目瞥了一眼身後的侍女,吩咐道:“把我的琵琶拿來。”
笛聲悠揚,琵琶聲聲,鳳七七的脣邊掀起了一抹淺笑,朱脣微啓,聲如銀鈴一般,委婉動聽:“美人顏,紅袖長,刀光如雪劍鋒芒。比肩行,意氣揚,與我共醉一場。碾紅塵,畫眉眼,浮生看盡皆笑談。白衣舊,天如血,恩怨已是當年。”
一曲畢,李將軍倏然起身,帶頭鼓起掌來,緊接著,虎威將軍府正廳之中的所有人,都跟著李將軍鼓掌。
鳳七七淡然一笑,接過了君莫黎遞到了她面前的茶盞,闔了闔杯蓋,撇了撇茶沫,輕請了一口,隨後,鳳七七將手中的茶盞擱在了一邊的桌案上,笑盈盈地說道:“七七獻醜了。”
鳳七七、君莫黎、君楚悠、李爾嫣,所有小輩衆人,皆是帶來了自個兒的表演,可偏偏唯獨君亭樊。
雖然,鳳七七在言語上,並沒有去衝撞君亭樊,但是,一切卻已經語言而語了,他們纔是一夥人,而君亭樊卻被孤立了。
君亭樊是個聰明人,自然是一眼就能夠看得出來,他用力地瞇了一下眸子,他們一一地表現,可偏偏唯獨是他!
若是這個時候,君亭樊再出手的話,定然會淪爲衆人的笑柄,若是不出手,在李府之中,也不好意思留下來。
鳳七七!
呵呵!好一個鳳七七!
君亭樊的脣角上揚,扯出了一抹邪魅的冷笑,眸光之中瀲灩霜華,沉吟了好半晌,方纔沉吟道:“哈哈,本王算是見識鳳老闆的厲害了。”
“哪裡哪裡。”鳳七七的脣角噙著一抹冷笑,她的一雙似嗔似喜的含情目,望著君莫黎,可話卻是在對君亭樊說所的:“瑞望殿下只不過見到了七七的九牛一毛,還有好多好多,等待著您去慢慢發現呢。”
君亭樊看著鳳七七凝視著君莫黎,而李爾嫣也同樣望著君楚悠,李將軍和李夫人也同樣四目相對。
在場之中,也就只有他一個人,看上去顯得是那麼那麼的多餘。
沉吟了半晌,君亭樊倏地笑了起來,“哈哈,好好,本王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說著,君亭樊扯了扯衣襬,緩緩地站了起來,舉步朝著君莫黎走了過去,他緩緩地俯下了身子,湊到了君莫黎的耳畔,冷聲冷氣地說道:“老七,你這個未來的王妃,當真是極好。”
君莫黎微微地擡起了睫眸,那雙銳利如鷹般的眸子,緩緩地從君亭樊的身上,落在了鳳七七的身上,此時此刻,君莫黎的雙眸之中滿是柔情,像是在看著一副他極爲喜歡的畫似的,一字一頓地說:“本王自然是知道,她是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