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七七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擡手拭了拭額頭之上的涔涔的冷汗,總算是將這件事搪塞了過去,可看著茅屋當(dāng)中的紅,她總是覺得刺眼的很。
“起風(fēng)了,想來就快要下雨了,我怡紅樓當(dāng)中還晾了衣裳,我先走了?!?
說完之後,鳳七七便逃命似的拔腿就跑。
看著鳳七七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尹黍緩擡纖手,摸了摸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垂下了綴著頎長睫羽狹長鳳眼,微微地?fù)u了搖頭,然後舉步跟在了鳳七七的身後,朝著京城的方向走去。
“嘭!”
鳳七七用力地關(guān)上了房門,玉背緊緊地靠在房門上,一連著喘了好幾口粗氣,方纔穩(wěn)了自個兒的心神。
她全然沒有留心,小桃紅正忙活著拾到鳳七七的房中的被褥。
聽見了關(guān)門聲,小桃紅回過了身子,瞧向了身後的鳳七七,眨了眨一雙杏子眼,眸光之中滿是不惑地問:“七姑娘,您這是怎麼了,難道外頭有人追您嗎?”
鳳七七微斂眸光,稍地愣了愣,然後快步地走到了芙蓉軟塌前,一屁股坐了下來,“追我的人倒是沒有,鬼倒是有一隻?!?
“啊???”小桃紅驚呼了一聲,不由得瞪大雙眸,擡手緊了緊自個兒的領(lǐng)口,壓低了聲音又問:“七姑娘,外頭當(dāng)真是有鬼嗎?”
鳳七七垂下了眼簾,脣角扯出了一抹苦笑,她擡手給了小桃紅一個暴慄,順著小桃紅漂亮臉蛋的弧線,勾起了她尖尖的下巴,然後一本真經(jīng)地說:“還真的是有鬼,你晚上可要仔細(xì)著點(diǎn),莫不要讓小鬼爬上你的牀。”
“啊!”小桃紅再次驚呼,雙眸瞪大好似銅鈴一般,那張漂亮的小臉上寫滿了驚恐之色,張大的嘴巴,足可塞進(jìn)去三四個雞蛋,她呆若木雞地望著鳳七七,愣是好半晌不敢說話。
鳳七七的一雙眸子瀲灩晴光,脣角稍稍地勾了勾,擡手在她的額頭上敲了一下說:“瞧給你嚇得,趕緊回房吧,記得關(guān)好門哦?!?
說罷,鳳七七直挺挺地倒在了芙蓉軟塌上,闔上了雙眼,腦海定格在了剛剛尹黍求婚的畫面上怎麼都揮之不去。
片刻之後,畫面變成了鳳翎羽,鳳七七的脣角微微地抽動了兩下,擡手用力地拍了拍自個兒的額頭。
“哎!”鳳七七哀嘆了一聲。
人家姑娘被求婚,即便是心中不願,可臉上卻也是喜悅的,但是再瞧瞧她鳳七七,就像是被尹黍逼婚似的。
她現(xiàn)在恨不能一脖子吊死在房樑上,好不用再被鳳翎羽這該死的人妖折磨,也不用再被君莫黎這冰疙瘩奚落,更不用被尹黍逼婚遁逃。
鳳七七不由感嘆,有魅力的女人就是麻煩。
緩睜雙眸,猶如琥珀般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盯著她頭頂上四方的天花板,愁雲(yún)滿布俏臉。
“哎!哎!哎……”
小桃紅將元寶般的耳朵,緊貼在鳳七七的房門上,耳畔唯有鳳七七連連不斷地嘆息聲。
無雪輕輕地拍了拍小桃紅的肩,她頓時縮了一記哆嗦,險些沒有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小桃紅擡手順了順?biāo)浅蹙咭?guī)模的小胸脯,深吸了一口氣說:“無雪姑娘,你可嚇?biāo)牢伊?。?
“呵呵?!睙o雪淡淡地笑了笑說:“你這是怎地了?莫不是打碎了七姑娘的什麼寶貝不成,怎麼一副活見鬼似的表情?!?
“七姑娘剛剛說見了鬼,這會子在房中嘆氣呢?!毙√壹t四下地瞧了瞧,壓低了聲音,在無雪的耳畔說。
無雪撇了撇嘴,“修要怪力亂神,莫不要讓七姑娘聽了去,賞你一頓板子?!?
小桃紅嘟起了一雙桃脣,一臉無辜的模樣,“七姑娘剛剛的確是這麼說的。”
無雪微微地?fù)u了搖頭,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並沒有多說什麼,須臾,她擡手想要去叩門,可卻被小桃紅握住了手腕。
無雪蹙眉,闔了闔雙眸問:“怎麼了?”
“無雪姑娘,您可要仔細(xì)著點(diǎn),我剛剛瞧著七姑娘的臉色差極了。”小桃紅給無雪提了個醒道:“可不要引火燒身啊?!?
“呵呵?!睙o雪淡淡地笑了笑,輕輕地推開了小桃紅的手說:“若是不將此事告知給七姑娘,只怕纔會讓她面色更難看呢。”
說罷,無雪叩響了鳳七七的房門。
“咚咚咚……”
聽見了房門聲響,鳳七七頎長的睫羽微微地顫了顫,然後緩緩地掀開了眼簾,她側(cè)過了頭,瞥了一眼房門,啓脣輕喚了一聲,“進(jìn)來?!?
“吱呀?!?
無雪推開了房門,舉步跨過了門檻,俏麗身姿聘婷嫋嫋地走進(jìn)了鳳七七的房中。
她朝著鳳七七福了福身,聲音輕柔的像是一片輕盈的羽毛拂過鳳七七的心窩窩,“七姑娘?!?
鳳七七揮了揮手,臉上的愁雲(yún)不曾散去分毫,有氣無力地問:“怎麼了?”
無雪盈盈起身,站在了芙蓉軟塌前,“七姑娘,您今兒不在怡紅樓,衙門裡頭來人了,說是皇太后服喪七日已過,咱們可以開門做生意了。”
左不過是聲色場所能夠開門迎客,也不至於讓衙門裡頭來人通報。
鳳七七無力地頷了頷首,打了個哈欠說:“那便正常營業(yè)便是,你又何須特意來告訴我?!?
“七姑娘,難道您不記得了,那日咱們姐妹圍爐,您不是還說,要等能開門做生意的時候,讓咱們姐妹想點(diǎn)新鮮的花樣,招攬招攬生意纔是?!睙o雪如實(shí)說來。
鳳七七微斂眸色,她倒是忘了有這麼一回事,麗春院、飄香園、牡丹樓云云……
京城當(dāng)中的青樓多如天上的繁星,自打怡紅樓拔得頭籌之後,便已經(jīng)淪爲(wèi)衆(zhòng)矢之的,明裡暗裡地沒少受同行的排擠。
這段時間,怡紅樓可當(dāng)真是飽受磨難,若不再想些法子,和其他的青樓搶生意的話,只怕早晚有一天,會在京城當(dāng)中除名了。
鳳七七撓了撓頭,沉吟了半晌後,擡起了眼皮兒瞥了無雪一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你去傳話,讓姑娘們到正廳裡頭集合,晚上咱們可要有一場硬仗要打?!?
“是?!睙o雪應(yīng)了聲,欠了欠身,便退出了鳳七七的房中,忙著鳳七七吩咐之事兒去了。
房間留下了小桃紅,一臉不明所以地看著鳳七七。
鳳七七撩起了瑩白的纖手,小桃紅立馬將手遞到了鳳七七的面前。
她將手搭在了小桃紅的手背上,緩緩地起了身。
“哎!”鳳七七又嘆氣,自言自語地喃喃:“日子不好過了?!?
“七姑娘,您怎麼這麼說呢?”小桃紅微微蹙眉,一邊幫襯著鳳七七梳頭,一邊俯身在她的耳畔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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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兵P七七苦笑,從首飾匣子當(dāng)中拿出了一支金鳳鏤花長簪,在雲(yún)髻上比了比,瞟了一眼小桃紅問:“如何?”
“七姑娘,您膚如凝脂,這支金鳳鏤花長簪,更映出您膚色白皙。”小桃紅接過了鳳七七手中的金鳳鏤花長簪,簪在了鳳七七的雲(yún)髻之上,莞爾說。
若是這話是從旁人的口中說出來,或許鳳七七還會懷疑是真是假,但是小桃紅是個實(shí)誠心眼的姑娘,她說便定然假不了。
鳳七七看著銅鏡當(dāng)中自個兒的容顏,擡手壓了壓太陽穴。
容貌雖是好看的,但是卻有一股子濃濃的倦色,鳳七七拿起了胭脂水粉,輕施粉黛,頃刻間,一張絕色驚華的容顏,便展現(xiàn)在了銅鏡當(dāng)中。
鳳七七在朱脣上點(diǎn)了脣脂,擡手撫了撫雲(yún)鬢,“摘朵芍藥來?!?
“是?!?
加之芍藥的點(diǎn)綴,鳳七七就如同粉色的芍藥一般嬌嫩。
換上了一身水藍(lán)色的娟紗金絲繡花長裙,外披粉色薄紗,豐潤的盈胸若隱若現(xiàn),性感之中帶著嬌羞,嬌羞之中又偷著嫵媚,從裡到外無疑不是美人中的翹楚。
鳳七七折纖腰以微步,娉婷嫋嫋宛如豔麗的蝴蝶似的,飛到了怡紅樓的正廳當(dāng)中。
鶯鶯燕燕的姑娘們站了一排,像是等待著將軍點(diǎn)兵的士兵。
鳳七七眸光疏淡而銳利,環(huán)視著一衆(zhòng)鶯鶯燕燕的姑娘們,脣角微微上揚(yáng),她很是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揮手吩咐道:“大家都坐吧。”
“是?!?
姑娘們落座後,鳳七七扶著小桃紅的手,緩步走到了主位前,扯了扯裙幅,緩緩地俯下了身坐了下來。
“姑娘們,咱們今兒晚上就要開門做生意了,這段時間,咱們怡紅樓閉門謝客,已經(jīng)損失了不少,再加上,麗春院一直都虎視眈眈,巴不得將咱們怡紅樓在京城裡頭除名呢,咱們可不能讓人看了笑話?!?
鳳七七擡手輕撫雲(yún)鬢間的芍藥,朱脣輕啓,一本正經(jīng)地說:“咱們已經(jīng)沒有了紫嫣和紫月,你們可得給我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知道了嗎?”
“知道了?!币恍\(zhòng)姑娘們異口同聲地應(yīng)道。
鳳七七的脣角扯出了一抹滿意的笑,擡起了眼皮兒,朝著小桃紅點(diǎn)了點(diǎn)頭,問道:“殺手鐗可都準(zhǔn)備好了嗎?”
小桃紅頜了頜首,脣畔含笑雙眸微彎,“七姑娘,您就放心吧,早就已經(jīng)按照您的吩咐,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就等著咱們開場,保準(zhǔn)人滿爲(wèi)患?!?
“呵呵。”鳳七七擡起了袖口掩了一雙朱脣,她眉梢微微地一挑,輕輕地頷了頷首:“還好姑奶奶早有準(zhǔn)備……”
“鳳七七,你個小賤人,你給老孃滾出來!”
鳳七七的話還沒有說完,怡紅樓的大門口,倏地傳來了一陣咆哮聲,鳳七七微微蹙眉,擡手穩(wěn)了穩(wěn)耳畔盈盈晃動的南珠耳墜子,她的眉梢一笑,哂笑了一聲,“把門打開。”
“吱呀?!?
怡紅樓的朱門緩緩打開,映鳳七七的雙瞳之中的是三個身著極爲(wèi)華麗的婦人。
若不是鳳七七早就已經(jīng)認(rèn)識她們,或許還會以爲(wèi)她們?nèi)耸侨ツ?,如出一轍的打扮,臉上恨不能將京城之中所有胭脂鋪?zhàn)又械碾僦鄱級T在臉上,似乎連一走路都直掉渣。
爲(wèi)首的婦人一手掐腰,一手搖扇,瞧見了怡紅樓大門緩緩打開,婦人踱步上前,擡手直指鳳七七,一臉怒意地咆哮道:“鳳七七,老孃在這一行這麼多年,還沒見過你這般臭不要臉的,看今兒老孃不撕了你這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