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後，夜鶯立刻收拾了行裝。
飛機還早。
她有富餘的時間，可以去設想回去之後可能面臨的局面，和各種潛在的危險。
可這種空想，並不能給她任何的幫助，反而只增加了她心緒的煩亂。
多想無益。
“唉——”
她情不自禁的嘆了口氣。
打開窗，她望了外面的世界出神。
她一向不認爲自己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可此刻，卻忍不住有些傷春悲秋。
萬一……
她咬了脣，隱隱有些不安。
桌上的手機，突然突兀的響了起來。
“喂。”
她走過去，壓低聲音，接了起來。
“夜鶯。是我，百靈。”
居然是百靈。
不過，他一向溫潤持穩的聲音，此刻卻帶了些慌亂的氣喘。
“百靈？你還好嗎？”
夜鶯微微皺眉，心裡有些擔心。
“你在哪裡？”
她不知道，他聲音裡的慌亂，是源於什麼。只是本能的擔心，甚至開始忍不住猜測。
“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
百靈掩飾的笑了笑。
“我很好。”
他現在的境況，雖然說不上很好，但，也不算特別糟糕。
至少，最糟糕的時間，已經過去。
“你沒有騙我吧？”
夜鶯卻還有些不放心。
雖然，百靈犯下的錯，並不足以讓鳳凰對他生出殺意。
但，以她的行事風格，也不會輕易的饒了他。
百靈回去，想不受苦、不遭罪，恐怕是不可能的。
“沒有，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百靈輕而又輕的笑了。
“好了，你不要問我了。我問你，夏思遠，是不是你爺爺？”
“是。”
夜鶯微微嘆了口氣。
“哦。”
百靈默默了幾秒，突然說：
“夜鶯，你千萬不要貿然回來。”
“我爺爺他……是不是被關在基地？”
百靈的話，無疑是側面證實了夜鶯心中的猜測。
“是。不過——”
百靈似乎很爲難，有些欲言又止。
“鳳凰已經設下了天羅地網，你如果回來，就等於自投羅網……夜鶯，我打給你，只是希望你千萬不要衝動。”
他得知夏思遠被囚禁的消息時，可以說是左右爲難。
不告訴夜鶯，怕夜鶯會盲目行事，冒險出意外。
可告訴她，又怕她不肯聽他勸阻，硬要前來冒險。
“百靈，你知道我的。”
在百靈面前，夜鶯並不想隱瞞自己。
“你放心，我一定會多加小心，不會讓自己出事的。”
“夜鶯……”
百靈一時有些懊惱。
他怎麼會不知道，夜鶯的性格。
“憑你一個人的力量，是無論如何也救不出你爺爺的。”
“不如這樣，你先沉住氣，耐心的再等一等。我會找機會，幫你爺爺離開這裡。”
這個辦法，已經是他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
“不，百靈，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夜鶯卻無法贊同百靈的提議。
“你現在的處境，一定也很艱難。你千萬不要再爲了我，冒險做違逆鳳凰的事了。”
“我沒事。”
百靈在心裡微微嘆了口氣。
“這些，都是我心甘情願的。”
他笑了笑，生生的嚥下
即將要脫口而出的話：
爲了你，我吃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
“百靈，這次，你必須聽我的。”
夜鶯皺了皺眉，語氣轉爲嚴肅。
“如果你真的爲了我好，就什麼都不要做。幫我留意好爺爺的情況，等我回來。知道嗎？”
“好吧。”
百靈長長的嘆了口氣，苦笑聲透過電話聽筒，傳進夜鶯的耳朵。
“我拗不過你。”
“你一切小心，鳳凰……你知道，她沒有那麼容易再相信你的。”
他做不到，不擔心。
“我知道，你也小心，千萬別被人再抓到什麼小辮子。”
夜鶯一樣很擔心百靈。
“好了，先這樣吧。我要去機場了——我們基地見。”
“——好。”
百靈把萬千情緒，都藏進了掛線之後，長長的嘆息裡……
“怎麼樣？”
鳳凰社的議事大廳裡，鳳凰正悠閒的品著一杯香茗。
頭也不擡，出口的問詢亦是淡淡的。
“和鳳凰姐你的猜測一樣，百靈果然給夜鶯打了電話。”
畫眉一臉笑意，看鳳凰的眼神，充滿了崇拜。
“哼——”
鳳凰冷哼一聲，把茶杯放下。
“他當然不會知道，夏思遠被囚禁的事，是我故意讓他聽到的。”
“是啊，鳳凰姐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呢！”
畫眉笑微微的望了鳳凰，崇拜之情難以掩飾。
“百靈聽到這個消息，果然迫不及待的告訴了夜鶯。”
她頓了一頓，又有些若有所思的猶豫。
“不過，鳳凰姐，夜鶯一定會來嗎？”
“她當然會來——我已經給了她足夠的時間，去擔心她爺爺的生死安危了。”
夜鶯的咽喉，已經被她牢牢扼住，她還怕她跑了不成？
鳳凰冷冷的瞥了畫眉一眼。
“怎麼，你在懷疑我的判斷？”
“畫眉不敢——”
畫眉嚇得變了臉色，立刻垂下頭去認錯。
“我知道你不敢。”
鳳凰冷冷的勾了勾脣角，濃濃的狠意包藏在微瞇的眼神下。
“你們心裡的小九九，什麼時候瞞得了我過？鳳凰社，有夜鶯這一個叛徒，就已經夠了！”
“鳳凰姐英明。”
畫眉稍稍鬆了口氣。
“你先下去吧，替我留意好百靈那邊的情況。”
鳳凰淡淡的瞟了畫眉一眼，繼續喝茶。
“一旦發現他有什麼不該有的舉動，立刻來向我彙報。”
“是。”
畫眉恭敬的答應一聲，慢慢的退了出來。
她微微低了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腳步也顯得有些匆忙。
冷不丁，旁邊傳來一抹冰冷的女聲：
“真沒想到，原來你是這樣的人。”
“雪雁？”
她停下腳步，掩下心中的情緒，淡淡的揚了揚脣角。
“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來這裡，當然是看好戲了——”
雪雁冷冷的看了畫眉，似乎是第一天認識她一樣，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了一遍。
“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有這樣的好手段！”
她的這句話，分明帶了嘲諷的冷意。
畫眉臉色微微一變。
“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
“你不要再裝了。”
雪雁涼涼的笑了。
“畫眉，枉我一直把你當作最好的朋友……我可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呢。”
畫眉微微皺
了皺眉，心裡猜測著，雪雁一定是聽到了什麼，纔會突然說這些奇奇怪怪的話。
“你是聽說了什麼嗎？”
“雪雁，你可千萬別誤會。在我心裡，你也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呢！”
目前來說，她還不想放棄這段持續多年的“友情”。
“我可沒有誤會。”
雪雁看畫眉的眼神，越來越冷。
“以前是我看錯了你——不過，以後，你再也不是我雪雁的朋友了。因爲——”
“你不配！”
她自知，她自己也實在算不得什麼好人。
可是至少，她的壞，是表裡如一、不加掩飾的。
而畫眉，卻真正演繹了“兩面三刀”這個詞。
對此，她是打心眼裡感到鄙夷不齒的。
“雪雁，你這樣說，我真是太‘傷心’了！”
畫眉聽了，“咯咯”的笑了。
不過，說話的語氣，卻是一份假裝出來的惋惜和沉痛。
“我這樣做，也是爲了保護我自己，保護你啊。你想，有了我，你就等於多了一層保障，不是嗎？”
她無辜的眨眨眼，假裝出十分的真誠。
“保障？”
雪雁冷聲笑了。
“算了吧！我恐怕，我都不知道哪一天，就不知不覺的死在你手裡了。”
“不會的，我們是好朋友嘛！”
畫眉雙手環抱，笑得一臉無辜。
但她的心，已經冷了下來。
既然被看穿了，她也沒必要再假裝下去。
“你知道，鳳凰姐是不希望我身份暴露的。”
“你知道該怎麼做，哦？”
“你大可放心，我如果把這件事說出去，我都嫌髒了自己的嘴！”
雪雁冷聲笑了笑，轉身快步離開。
“哼——”
畫眉看了她遠去的背影，翻了個白眼，不無得意的笑了笑。
“百靈、百靈！”
雪雁心情複雜，來到百靈的住處。
百靈聽到喊聲，出來開門。
“雪雁，你怎麼來了？”
他面容溫和，看不出什麼異樣。
但雪雁卻能感覺到，他不聲不響的那絲冷意。
上次的事，於他們而言，果然是很致命的傷害。
事實上，雖然他們幾乎每天都還會見面，可已經再無任何交集了。
“進來吧。”
百靈看雪雁有些欲言又止，微微嘆了口氣，還是側過身，請她進去。
“百靈……”
雪雁神情糾結的坐下，不無緊張的看了百靈一眼。
“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百靈給她倒了杯水，遞過去。
“我知道你不願意見我。可我這次，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必須要來告訴你。”
雪雁握著那杯水，感覺自己冰冷的身體、和冰冷的心，重新又有了絲絲暖意。
“這次夜鶯爺爺的事情，非同小可，你千萬不要貿然插手。”
“我知道了。”
百靈神色淡淡，好像對雪雁所說的話，並不感到意外。
“這件事，我心裡有數。”
“百靈，你相信我……這件事，不是你我的力量，能夠改變的。”
雪雁神色沉重，卻不敢將她知道的，合盤對百靈托出。
但她，卻不能不想辦法，阻止百靈想要做的事。
“而且，你知道，鳳凰姐是容不得我們做背叛她的事的。”
“你真的不能再爲了夜鶯，觸犯鳳凰姐了。”
“我怕再這樣下去，她連你，都會容不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