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當年撿到孩子的地方是國公府……哪個國公府?”
這皇城中能封國公的雖然不多,但是畢竟牽扯到朝中官員,且身份都比較特殊,反倒不如一般世家那麼好查了,若是能知道是哪家,倒也省去不少心力。
衆人如是想著。
“十五年過去了,民婦也記不太清了……”王婆子一臉侷促不安。
是不記得了?
還是不敢說?
屋子裡靜悄悄的,其他幾人面色各異,氣氛說不上來的壓抑,當然也有例外,假如那道嗑瓜子的聲音能消掉就更好了。
衛凌渾然不覺他人的鄙視,磕完瓜子又搓了把花生米吃,嘴裡嚼的嘎嘣響,等動作粗俗的吐出花生上紅色的包衣,才抽了個空,慢悠悠的插嘴道:
“這有何難,查下十五年前哪家府上生了龍鳳雙胎,又死了主母不就知道了,你們不是御令衛嗎,應該不難吧……”衛凌也是隨口一說,卻引來其他人的瞪視。
“你們都看著我做什麼?難道我說的不對?”衛凌不解的望著衆人。
“說的很對。”青衣木著臉代表所有人回答他。
“那你們這麼看我做什麼?”難道是發現小爺長的太帥?衛凌自戀又得瑟的模樣像開了屏的花孔雀。
阮逸風陰沉著臉,半響低聲道:“這京中雙生子並不多見,而我所知的建安城內正好有一戶,虞家主母曾誕下一兒一女,之後死於難產,如今算起來,整整是十五年……”
“哇,想不到你們當差的連人家的私事都瞭若指掌,厲害厲害……”衛凌笑嘻嘻的恭維道,誰知馬屁拍在了馬腿上招來人家的不滿。
“你胡說什麼,那過世的虞家主母是……她是本官的親姑母。”阮逸風惡狠狠的瞪了衛凌一眼,後者無辜的聳聳肩,小聲抱怨:“那不更好,是你家親戚更好查啊,端端的親生父母說不好就在你那個什麼親戚家……”
“閉嘴,花生米都堵不住你的嘴。”
於端端拿花生殼砸他,衛凌一歪腦袋躲開攻擊往嘴裡塞了塊牛軋糖,腮幫子都鼓起個大包,又從懷裡摸出一塊通體雪白的玉佩在雙指間把玩著。
突然,一道人影閃過,他手上的玉佩已經被人奪了去。
“還我!”
“你這玉佩哪來的!”搶玉佩的人是阮逸風,此刻他一隻手抓著玉佩,一隻手握著扇子指向衛凌,臉色的神情說不出的激動。
不就是一塊玉佩嗎?
犯得著這樣?
衛凌氣不過上去搶,他可是號稱盜王之王,位列盜賊只首,從來都是他搶奪別人的東西,今日竟然被人從他手上搶了東西,這可是面子問題,說什麼也要搶回來。
衛凌衝上去,兩人很快交手,屋子裡就見倆人飛檐走壁你追我趕毀壞了不少桌椅擺設,於端端出聲制止,還險些被房樑上掉下來的木框給砸了腦門,幸好她有歷千殺護著,不然還不給砸個頭破血流。
青衣他們七個人沒歷千殺的命令也不上去幫忙,站在安全的地方看著纏鬥的倆人,於端端氣的想吐血,剛剛不是還好好的,怎麼說發瘋就發瘋,怒摔!
“你們倆都別打了,有話好好說……”
哐當咣噹的聲音繼續響起,沒人聽她的勸,最後於端端咬著牙放大招,過去衝著倆人一人噴了一臉的*末,世界總算清淨了。
“可惡,竟然下藥……”
衛凌抖著腮幫子哼哼唧唧,渾身僵硬不動了,只有一雙眼珠子轉來轉去。
阮逸風躲閃的及時,稍微比他好點,說話利索,但是手腳僵硬著動不了。
於端端不理那個擠眉弄眼的二貨,從阮逸風手上取過那塊玉佩,挑了挑眉毛:“這就是那塊玉佩?”
她又看向衛凌:“你從陳四身上偷來的?”
衛凌動不了,只能動嘴巴,大著舌頭道:“什麼叫偷,那是本大爺看中的,還我!”
王婆子被人從柱子後面提溜出來,伸著脖子看了那玉佩幾眼,忙不跌的點著頭說道:“是這個,就是這個。”
於端端打量著玉佩,問邊上的王婆子:“你說這是你從我身上取下來的?你撿到我的時候我就帶著這個?”
“是的,這個玉佩民婦記得清清楚楚的錯不了……”王婆子信誓旦旦,爲了保命不敢有半分隱瞞。
於端端端拿著玉佩的手指微微顫抖,眼底有些火熱。
阮逸風也目光灼灼的盯著她,看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端端,當年這龍鳳雙佩是姑母出嫁時父親親手給她的,後來姑母誕下一兒一女便將玉佩給了兩個孩子,阿衍脖子上帶著的是龍佩……”
“你想說什麼?”
“端端,你纔是虞家的女兒,你纔是阿衍的親妹妹……”
“錯不了,玉佩在你身上找到,你跟阿衍長的一模一樣……”
“我真傻,竟認爲天下無緣無故會有兩個長得如此相似的人,我真傻,爲什麼沒能早點發現……”
阮逸風像魔怔一般,一個人在那裡絮絮叨叨。
而於端端,早就在他說完第一句話就陷入了一片茫然中,她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看不見,一切感官好似都喪失了,腦袋裡只剩下阮逸風的話在一遍遍重播回放:
端端,你纔是虞家的女兒,你纔是阿衍的親妹妹……
你跟阿衍長得一模一樣……
龍鳳玉佩分兩塊,一塊在哥哥身上,一塊在她的身上……
哥哥的親妹妹?
是她嗎?
沒有可是,大不了十月過後從外面抱個孩子回來,一口咬定是你生的,就如當年的事情一樣,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知道……
腦海中突然響起那日憐姨娘和她兄長的對話,就如當年的事情一樣,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知道……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當年的事情說的就是這件事!
她終於知道爲什麼她第一次見到虞澤衍時,那種莫名的親近感,好似找到了丟失多年的一件東西,那種激動,說不上來的歡喜的情緒從何而來,這就是雙生子的心靈感應嗎……
虞澤衍,她上一世的哥哥,這一世的哥哥,她最愛的哥哥……
於端端哭了,邊笑邊哭,整個人激動的語無倫次,小手抓著歷千殺的前襟,小嘴微張,又哭又笑的說個不停:
“歷千殺,我找到哥哥了,我找到我哥哥了……”
“他是我哥哥啊,我的親哥哥,我也有家人了……”
“歷千殺,遇見你真好,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我太感謝你當初擄走我了,謝謝你……”
“歷千殺,你不知道,我太開心了……”
歷千殺沉著臉,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她看,皺緊了眉頭,將懷裡顫抖著,脆弱的一折就斷的小丫頭抱進了懷裡。
“不許哭。”
男人霸道蠻橫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於端端靠在他懷裡,耳朵聽著那道強而有力的心跳,心情雀躍的能飛起來,此時此刻世間所有的一切在她眼裡如此美好,包括眼前這個囂張無理的男人。
神,感謝你讓我活著,再次感受人世間的美好。
王婆子最後被看押了起來,待屋子裡只剩下自己人後,幾人就於端端身世一事展開了商討,如今最大的問題不是如何讓正牌嫡女迴歸虞家,而是當年的事情到底有幾個主謀?
既然於端端纔是虞家的血脈,那如今鳩佔鵲巢的虞嘉又是誰的孩子?
顯而易見,種種事由看來當年阮氏之死並不簡單,是有人蓄謀已久,而如今擺在明面上的證據條條都指向兩個人——憐姨娘和董家。
如此一推算,那虞嘉能穩坐國公府嫡女多年而沒被揭穿,這其中定是憐姨娘出了力的,之前還覺得二人的關係怪異,一個妾室竟對過世的主母的女兒百般討好親近,在加上虞嘉速來與憐姨娘和董家那邊餓人走的近,如今一想,虞嘉是誰的女兒不難猜出。
那也就是說,當年憐姨娘生下的嬰兒沒有死,而是被人偷樑換柱坐上了虞嘉嫡女的位置。
任誰都沒想到一件小小的刺殺事件,背後會藏著這樣大的一件驚天秘密。
謀害主母,偷換血脈,坑害嫡女……
這一條條的罪狀若是被人揭曉,那幕後主謀就是死一萬次也不夠。
於端端皺著眉頭,她想起了邊關時虞澤衍遇險的事情,當時葉青鸞不是說有兩撥人,一波是齊太子那邊派來的奸細意圖謀殺,還有一夥兒人身份卻是很可疑……
那件事跟憐姨娘和董家有沒關係?會不會……
“你這麼一說,這董家確實可疑……”阮逸風臉色越發不好看,換誰家出了這樣的事情也不會比他更忍的住,說不好就拎起刀子去抹了那對賤人的脖子,一個妾室竟敢謀害主母嫡子嫡女,一想到阿衍自幼痛失母親所遭受的委屈,還有端端,他的小表妹,雙腿殘廢獨自一人飄零在外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心頓時如刀絞一般,恨不得立刻去手刃了仇人。
“這事你想怎麼辦?”沉默了很久的歷千殺忽然說道。
其他人聞言也都朝於端端看過來,等著她做決定。
於端端抿著脣,雙眸染上戾氣,脣角一勾,緩緩道:“自然是把屬於我的東西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