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的昏睡著,噩夢和高燒這兩者不停的交替,睡夢中的人呢喃自語了幾句,似乎夢到了傷心事,睡著了都不得安寧,眼角掛著淚珠。
沈無藥迷迷糊糊的醒來,嗓子一陣火辣辣的撕裂般的灼痛,她強撐著身子從牀上坐起。
“水……”
喉嚨裡發出的聲音如同破鑼,難聽極了。
門外的人聽到動靜推門而入,見到她醒了激動的走過來。
“主子!”
沈無藥瞪著眼前的兩人,瞇起雙眼,陰沉著小臉神色不明。這二人不是在山上習武,離去多年爲何這個時候回來?
“屬下二人救駕來遲,還請主子恕罪!”二人跪在地上,沉聲道。
沈無藥下了地,看都不看跪著的二人一眼,便往門口走去。
“主子,您身子未痊癒,現在不可出去。”常亭立即上前攔住她的去路。
“閃開!”
“不。”
“常亭你找死是不是!”沈無藥微怒,心中卻隱隱覺得不對勁,越發想要出門到街上去看看,外面吵吵鬧鬧的在說什麼?有什麼是她不能知道的?
“主子,您就聽我哥的吧。”常悅也勸說她。
沈無藥冷下臉來,瞪著眼前的兄妹二人,“你們不肯讓開是不是!”
長鞭揮出,在那張俊朗的臉蛋上留下一道血痕,即使如此,跪在地上的男子沒有退後一步,而他的固執更是激怒了病中的沈無藥,那一聲聲鞭撻聲傳來,那是皮開肉綻的聲音,光是聽聲音就直叫人心聲寒意。
常亭咬緊脣瓣,臉色越來越紅,剛烈的勁風擦過耳側,他人命的閉上眼。要命的一鞭千鈞一髮之際還是停了下來,沈無藥氣喘吁吁的停下手,冷哼一聲不在看那一身是血的人,越過他向旁邊走去。
眼前卻突然伸出了一隻手!
“滾開,別讓我說第二次!”
“主子……”
常亭滿身是血,掙扎著站起,常悅的眼眸中浮上一抹水汽,不知是天色太暗的原因,還是當事人故意裝作看不見,沈無藥不理他二人繼續向前走去。
突然,她頸子一痛,似是有人砍了她一個手刀,整個人眼前一黑,昏死了過去,倒下的身子被身後的人攬住,攔腰抱起。
“哥……”常悅不贊同的看向他。
“不能讓她進城……”
自始至終都沉默的男人,看著懷中昏迷的人沉聲道。
“這樣也好……至少她不會親眼看見……”
常悅點點頭,面容上劃過兩道清淚,新帝竟如此心狠,一點不看昔日的情分,常悅恨恨的咬了咬牙。
這天已經亂了,沈王府滿門被抄,現在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她主子的命。
常亭看著昏睡過去的女人,眉頭微微皺了下。
他想起與這個女人的初見……
那日刑場上,哭嚎聲一片,監斬臺上她一身白衣乾淨的像落入凡間的小仙童,眼睛都不眨的看著犯人人頭落地。
外界傳言她性情古怪邪氣,心思陰沉,是個城府頗深的人,少年老成說的就是她,傳言她最喜玩弄權術,可笑的是滿朝文武都被她耍的團團轉。
那年,她八歲,他十二歲。
她將是小乞丐的他和妹妹撿了回去,從此有了名姓,他十五歲那年被送去了山上習武,五年之後歸來竟沒想到再見她會是這樣的場面。
常亭交代了妹妹看著人,走出門去。
於端端坐在輪椅上靠著牆根不知道聽了多久了,常亭也不拆穿她偷聽,面無表情走近她,“常亭,多謝姑娘出手相救!”
“好說好說,也不是白救。”於端端磕著瓜子癡癡的笑,面上坦然的很。
常亭面色變都沒變一下,靜靜的望著她,等著她開條件。
於端端頓覺沒意思,這人怎麼跟木頭一樣,比阿一還無趣的緊,她本來還想說無聊的緊正好有個人逗弄一番,誰知道遇上這麼個朽木疙瘩,真是無端的晦氣。
“多謝姑娘出手相救。”
“來回一句話你都說幾十遍了,你不累我都聽煩了,不如講個笑話來聽聽,這日子真是無聊死了。”於端端一臉的期待。
“在下並不會講樂子。”常亭回答的一本正經。
“那你這侍衛當的不稱職啊,哄主子開心才能往上爬啊。”
“在下並不想往上爬。”他只想留在主子身邊保護主子而已,常亭默默的在心裡說。
“行啦行啦,你這人太無趣了,不會說話就別說了,聽你說話我腦仁疼。”
這回,常亭乾脆閉嘴了,心裡嘀咕,這位於姑娘性子著實陰晴不定,並不是個好相處的,他家主子有病在身遇上這位還不被氣出個好歹來,爲了避免一場口水戰,依他看還是早早帶著主人離開的好。
想到此處,常亭更加堅定了要離開,便順道說了下自己來此的目的——辭行。
目前的趨勢對他家主人很不利,這幽州是不能呆了,在那個人的爪牙還沒伸到這裡來之前,他必須要帶著主人離開。
於端端一聽他們主僕三人要走,歪著脖子往屋子裡瞅了一眼,眼睛瞄著常亭身上的傷,將心理的嘀咕問了出來:“你主子若是知道你擅自行動,她醒了可輕饒不了你。”
這沈無藥比她狠啊,剛那幾鞭子抽的,她瞅著都嘶嘶的疼,若是讓她醒了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還不得發瘋。不過想想這沈王府的小郡主也是個可憐的,沈王府的事情鬧的滿城風雨,就是她這個門內宅也多多少少聽說了些,剛死了親爹親哥,如今家族又被判了個滿門抄斬,而罪魁禍首竟然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未婚夫,那句話果然說的沒錯,能傷你的,在你心口紮上致命一刀的不是你昔日的宿敵,往往日身邊最親近的人。
常亭扯了下嘴角,勉強算做苦笑,“只要她能活下去,死又算的了什麼,常亭的命本來就是小姐的。”
於端端木著臉看了他半響,直盯的常亭有些不自在了側了下身子不在對著她,可那灼熱的注視依然在。
忍不住,疑惑的喊道,“姑娘看什麼?”
於端端:“這位壯士,不知可有意向換份工作?”
常亭:“在下不懂姑娘所說的工作是何意……”
於端端:“跟著我幹怎麼樣,保你升職加薪,當上總經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從此走上人生的巔峰,想想都讓人有點小激動啊,有沒有很心動,是不是開心的說不出話來了,這都不算什麼,還有更刺激的……”
常亭臉皮抽了一抽,他還是第一次見人挖牆角挖的這麼明目張膽面不改色,不知該說她臉皮厚還是異想天開,還有這姑娘一開始挺嚴肅的一個人,怎麼張嘴就變了個人似的,整個人神叨叨的。
於端端在那裡給人畫餅畫的很嗨,哪裡知道在常亭心裡已經給她打上了一個邪教組織的標籤。
送走了常亭,於端端一個人無聊的坐著,思緒慢慢的神遊到兩個月前,於端端想到自己是如何被驅逐出虞家的,心中一陣陣發冷,可是誰又能說她過的不好,於端端勾了下脣角,是啊,誰能說她過的不好,她如今孜然一身可是好的不能在好。
她選擇離開,不是她錯了,她哪裡錯了,她從無害人之心,她哪裡錯了,可是蒼天饒過她了嗎,沒有,有些選擇一旦決定了便再也回不了頭,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是如此,讓她痛的,她便捨棄,虞嘉處心積慮想要得到的,她也親自去做了,看,每個人都很努力,即便有時候這個決定或許是錯誤的,或許會後悔一生,但是自己做的決定即便是跪著也要走完,命運就是這般殘忍。
“阿一,去把顧知秋給我拎過來,問問他他那個師伯到底有消息了沒有?”
“是。”
阿一一個輕躍不見了人影。
於端端望著灰濛濛的天際,一隻手輕輕的撫摸著斷腿處,心底的某處卻在悄然復甦,如火焰一般在心間涌動,使得她整個人看起來神采飛揚,雙眸中迸射出奪目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