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未央一道森冷威嚴的目光射過去,蕭淑儀立馬噤聲不敢再造次。如今宋志軒身體的狀況,無論如何都不能外泄。
“裴少元,”鳳未央把裴少元宣進來,怒問他,“本宮讓你查皇上中毒一事,你可查的怎麼樣了!”
按道理宋志軒是不可能輕易中毒的,皇帝所入口之物一律經(jīng)人試毒。
裴少元呈上令皇帝中毒的器皿,裡頭還有殘毒,“回皇后,臣已查明,此次皇上中毒確與嘉敏公主有關(guān)。”
“嘉敏?”鳳未央雙目瞇長,揮手對底下的人道,“來人,速去控制二公主住。”
隨後望著大理石卿的裴少元,道:“此事事關(guān)我朝穩(wěn)固,邊疆安慰,在皇上尚未轉(zhuǎn)危爲安前,本宮不希望更多的人知曉。”言下之意,裴少元的嘴最好嚴實一點!
裴少元當即朝上躬身,“微臣明白。”
匈奴剛願意停戰(zhàn),萬不能透露出皇帝病危,以免影響兩國友好建邦一事。
“嘉敏公主由本宮親自審訊,萬般不得已本宮不會交予你們大理寺的,你且退下罷。”鳳未央便揮退裴少元,讓他去盡本職之事。
李牧進來,小聲喊道:“娘娘。”
鳳未央問:“顧國公那邊什麼動靜?”
“雖暫且沒什麼動靜,但國公府也太安靜了些。”李牧不由得道出心中疑慮。
鳳未央反倒沒有舒一口氣,而是越發(fā)擰眉。
與顧家交好的武職官員,鳳未央大體的清楚的,近年來多多少少已被鳳未央暗中剪出的剪出,外調(diào)的外調(diào)。
可是,顧國公未必暗地裡沒有結(jié)交一兩位,掌握一定軍權(quán)實力的官員。
畢竟太子立在前頭,師出有名下,大抵有那麼些人肯願意放手一搏那潑天富貴的時候。
此刻,由白芍進來通報兵部侍郎嚴舒常求見。
“讓嚴大人進來。”鳳未央讓白芍把人帶進來,便看見自己的妹夫恭敬行禮,“參見皇后娘娘。”
嚴舒常望見鳳未央坐鎮(zhèn)宣政殿,便深知外傳皇帝身體抱恙果然屬實。
鳳未央知道對方眼光中一閃即逝的探究,倒也不瞞他,“皇上的身體的確是事發(fā)突然,不得已罷免今日早朝。並且,這幾日亦都無法上朝處理政務。而太子被拘禁安康宮,無詔令下不得出來。所以,朝中局勢有可能出現(xiàn)混亂,而本宮則需要你與外頭幾位老大臣猶如定海神針一般,要確保朝綱不變。”
如今,宣政殿一干人等包括鍾焉在內(nèi),都已經(jīng)被鳳未央拘禁著,便是怕他們嘴雜下把消息傳遞出去。
可是紙包不住火,宋志軒中毒病危一事?lián)尾贿^兩日,便會滿朝皆知。
嚴舒常不是什麼自謙之人,自不會恭維云云幾句能力不足資歷不夠的廢話,躬身當即應承下來。
既然對方如此看重他,並且還把皇帝的境況相告,便也是首肯自己的能力外,更是猜到皇帝的身體真的很糟糕。
原本,嚴舒常當即便告退,當他既已娶了鳳紫萱爲妻,自是已與鳳家站成一線,想想還是開口道:“皇后,可想好皇位的繼承權(quán)。”
她也說了,太子被幽禁安康宮,雖然廢詔暫且未下達頒佈天下,但無疑已公佈天下宋濂已失去儲君能力。
面色沉如水的鳳未央,臉上更是沉了一沉,她自是知道對方想要說什麼。
太子廢詔未下,宋志軒便已性命垂危,那皇位的繼承權(quán)問題上,應是太子宋濂佔據(jù)優(yōu)勢。漢王宋玄雖在臣民中聲望高,但仍舊越不過太子前面去。
鳳未央的目光一暗沉,卻沉中發(fā)著幽光,“你的意思是讓本宮對安康宮的太子下廢儲的詔書?”
嚴舒常一臉肅容,坦蕩點頭,“沒錯。太子失德在前,纔會被聖上拘禁在安康宮。可按我朝規(guī)矩,便是能者居上,替百姓謀福。恕臣斗膽說句僭越之話,漢王纔有資格勝任皇位。他爲人持重,且滿腹經(jīng)綸,更是懂得帝王權(quán)術(shù),上約束官吏下體恤百姓,有著民心所向之趨勢。所以皇后此刻是握著先機的人,還請皇后慎爲考慮眼下局勢。”
眼下局勢,無疑擔心宋志軒垂危一事外泄,然後令支持太子那一方的顧國公,怕他們會在朝中掀起無盡的波瀾。
顧國公肯定拿著皇帝垂危一事,要求鳳未央把安康宮的太子放出,繼而以監(jiān)國名義讓太子代掌朝政處理政務。
宋濂一旦出了安康宮,便預示他纔是唯一皇位繼承者。如若宋志軒真不幸殯天,那麼宋濂便以太子身份順勢登基爲帝。
顧國公一黨早已與鳳氏撕破臉皮,宋濂真在排除萬難下登基,屆時不消說宮中的鳳未央了,就連漢王與鳳家都會遭受到滅頂之禍。
姑且退一步說,就算鳳未央定住壓力不答應放宋濂,可顧國公肯定是營造聲勢,敗壞鳳未央的名譽,稱皇后與漢王獨攬宮廷政權(quán),稱雄朝野,不顧綱常與倫理秩序,私下幽禁太子,更是罔顧皇帝生死等等。
這些話,很可能誘發(fā)天下動盪,許多軍營也就師出有名進行逼宮。
而顧國公肯定會發(fā)動底下的大臣們,紛紛入宮要求見皇帝,請求伴隨君側(cè)。鳳未央肯定會悉數(shù)擋住他們,不讓他們覲見。
那麼,也就讓人更加堅信顧國公的那番言論,鳳皇后已把持後宮與前延一事,那麼勢必誘發(fā)羣臣的憤怒與躁動。
“皇后,很多事可是彈指一變,更何況是權(quán)力紛爭的宮廷。您若不盡快做出抉擇,下一秒便會淪爲失敗者,永難翻身。”嚴舒常道完這一番話,便退了出去,任鳳未央在寶座上好好深思熟慮。
鳳未央沉著的眸子一縮,潔白如玉的雙手暗自屈指成拳,心中仿似已下達決策了一般,便起身往裡頭走去。
嚴舒常那一番話,鳳未央從宋志軒中毒昏迷不醒那一刻開始,便已在考慮這問題。她不是沒想過萬一宋志軒救不回,那麼勢必是要讓自己的兒子登基爲帝。
她貴爲天下之母,後宮之首,此刻宋志軒由她親自守著,所以她佔據(jù)著天時地利人和,宣政殿上下全是她的人,她可以完全讓長子領兵入宮,伺機控制住一切形勢,待宋志軒一命嗚呼時,便可登基爲帝。
只是……只是鳳未央真的舍不讓裡頭那個男人就此離世,也沒讓宋玄即可入宮伴在父皇榻前。
前一世他死在自己懷中,那種挖心之痛深有體會。此刻,那種感覺涌入心口,讓心中空落落的實爲難受的很。
“娘娘,”蕊心在門口福了福身,“瑞祥大夫還在裡頭爲皇上施針逼毒。”
門口跪著一衆(zhòng)太醫(yī),滿頭汗液卻不敢拂袖擦去,生怕皇后一個怪罪下來。皇帝在裡頭生死未卜,他們這羣號稱天下醫(yī)術(shù)最超羣的太醫(yī),此刻該做的都做了,仍舊是對皇帝所中的毒束手無策。
鳳未央不敢對底下的人露出疲態(tài),便推門而入,正好瑞祥已在吐氣收針。
“皇上的身體如何?”鳳未央望著牀上面色蒼白的不像話的男人,嗓子眼仍舊緊張問去。
遠遠望去,牀榻上靜躺的人仿似已沒了呼吸一般,讓人心底寒涼得可怕。
錢忠明與瑞祥對望一眼,由著自己道:“皇上體內(nèi)的毒液逼出不少,可仍有少數(shù)殘留體內(nèi)令其昏迷無知覺。如若這三天內(nèi)仍舊不能夠醒過來,皇上恐怕會……”
“好,本宮曉得了,你等且先退下吧。”鳳未央望著牀上的宋志軒,揮退下他二人。
此刻,她只想坐下來好好陪著他。便握著他略帶老繭的手覆在自己嫩滑的臉上,目光瑩潤柔和,盪漾開的一抹弧度有著千嬌百媚意味,“宋郎醒醒可好,央兒還等著你綰髮呢。”
二人已退至門口,隱約入耳的聽著皇后那兩句話,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不過,瑞祥與錢忠明統(tǒng)一的步伐,當即遲鈍一下,二人紛紛對望一眼,當即想到了某一個擅於解毒的高手。
二人相視下點了點頭,準備由著錢忠明離宮前往漢王府邸,希望能把郭宇明請入宮一趟。
可是,宮中已戒備森嚴,進去容易,出去則難。好在李牧機靈,錢太醫(yī)目標太大,就算出了宮未必能順利抵達王府,李牧早已發(fā)現(xiàn)宮外有異動,周圍暗中藏匿著不少高手。
所以,派出一個極爲不入眼的人,偷著去漢王府密保消息。
而宋玄那邊,雖沒母親告知他父皇垂危消息,也沒第一時間宣他入宮,但他也早已做好一切的應對政變之策。
何況宋玄手中有一定的兵權(quán),反倒不怕顧國公那一方會使出下作招數(shù)。
此刻,宮內(nèi)來請郭宇明入宮,原因沒有道明,但也深知郭宇明非入宮不可。
郭宇明雙目仍舊未能完全治癒,此刻坐在庭院中,對著寒梅飄雪撥動指尖下的琴絃。
“宮中請我入宮,無非是你父皇中毒了,令諸位太醫(yī)束手無策。”郭宇明雙目雖失明,但朝中局勢他心明如境。
如今聽聞宮中來相請,便是瑞祥與錢忠明知曉他擅於解毒,崑崙山玉衡宮囊括無數(shù)至寶典籍,他的一身傲視天下的本領,除卻天賦,全都來自書中所得。當然,也包括精華的醫(yī)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