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迎仙樓,百里釋冰在大街上行走了一段時間,終於找到了一家錦裳坊。他清淺的一笑,走進(jìn)了這間錦裳坊。
“這位公子,要什麼料子呢?我們錦裳坊的雲(yún)錦和盤錦可是特別的出名呢!”見到貴客進(jìn)門,掌櫃的連忙殷勤的向他介紹著。
百里釋冰輕輕皺眉,問道:“有成衣嗎?”
“成衣?”掌櫃的聽了他的話,思索了一會兒,說道,“有倒是有的,只是是一件素衫。而且是女子樣式的。恐怕不和公子所需?!?
百里釋冰揮了揮手,道:“甚好,便是要女子的衣衫。拿來給我瞧瞧吧?!?
“好嘞?!闭茩櫟囊笄诘囊恍?,然後便踱著步子去拿那件素衫了。
素衫?
記得……她便是最喜穿素衫的。
百里釋冰苦澀的一笑,眼前似乎迷離起一個淡漠高貴、恍若謫仙的倩影。
清如,顧清如。
妙音公主。
你還真是好狠的心啊。
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微微閉上了眼睛。
不過片刻,掌櫃的便拿來了那件素衣。紋理細(xì)密的衣裳上繡了幾朵素色的花朵,乾淨(jìng)純粹。百里釋冰心中一動,道:“嗯,掌櫃的。麻煩你把這件衣服送到迎仙樓的天字三號房去,我還有事。”
掌櫃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好的。”
突然的擡頭,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這家錦裳坊前一閃而過。百里釋冰心下一驚,匆匆撂下銀子便離開了這間錦裳坊。
怎麼……會是他?!
百里釋冰跟了對方好一陣子,直到對方拐到了一處僻靜的小巷,對方纔緩緩的轉(zhuǎn)過了身子,道:“出來吧。”
百里釋冰有很多次見過他,很多次都是安之若素,哪怕他知道這個男人有時會將他置於死地,也從未有過這般的忐忑。但是這一次,很不一樣。
這是在楚地,而不是柘璃國。
百里釋冰的嘴脣抿成一條線,陰沉著臉望著那抹帶著深深戾氣的影子。
男子戲謔的朝他一笑,道:“逍遙王,好久不見啊!”
“幸會?!卑倮镝尡较⒅约旱男那?,才淡淡的回了一句。
“聽說你的小徒弟醒了啊?”男子帶著笑容詢問著,彷彿兩個人是十分親密的好友一般。
“那又如何?”他淡漠的垂下了眼簾,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你休想動她的主意,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豈敢,豈敢?”男子聽了他的話,連忙搖了搖頭,故作驚嚇的模樣說道,“你逍遙王的心頭肉,我怎麼敢動呢?只是……不知這位小徒弟的身世……”
百里釋冰擡起頭,凌厲的望向了男子,道:“我絕對不允許她受一點(diǎn)傷害!”
男子挑了挑眉,道:“是麼?”他的這一聲,雖然帶著疑惑的語氣,卻又像是在戲謔他的言語。
“顧清如,妙音公主……聽說和陳將軍有了一個三歲的女兒呢。”男子忽然把話題一轉(zhuǎn),扯到了這大楚的長公主的身上,“那女娃兒長的那可叫一個晶瑩剔透,和她孃親一樣的?!?
“我還聽說……那小女娃兒已經(jīng)被冊封爲(wèi)了公主了呢,這還真是聞所未聞??磥磉@大楚的皇上對這小女娃兒甚是重視呢,喜愛的緊。好像是叫……平安公主吧?!?
看來對方似乎知道了三年前的一點(diǎn)頭緒。百里釋冰心中突然一緊,暗暗的攥緊了拳頭。“你到底要幹什麼?”
男子懶散的勾起了嘴角,笑道:“無事無事,只是三年未見,今日突然相逢,自然有些話語錯亂。賢弟請勿責(zé)怪?!?
百里釋冰整了整衣衫,望著眼前一身青裳的男子,這個男子……是該喊他一聲皇兄還是喊他一聲陛下?他遲疑了一下,然後淡淡的問道:“陛下怎會來到此地呢?”他如何不知,一個柘璃的皇帝竟然會來到這個地方,然後又碰巧讓自己發(fā)現(xiàn)了呢?爲(wèi)了自己麼?
男子一愣,隨即微微一笑,道:“當(dāng)然是來會一會朕闊別三年的皇弟了。”
他壓低了聲音,道:“大楚欲對我柘璃出兵,徐闊才死,姜瑜閒散,朕需要你,皇弟?!?
百里釋冰擡眼望他,只是臉上帶著散不去的寒意:“你要置我於何地?陛下。臣弟無能,恐負(fù)陛下所託?!?
“飛揚(yáng)!”男子又是一聲輕喝,卻是叫了他的本名了,“你我手足之情,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柘璃與大楚交戰(zhàn)麼?我們柘璃大敗而歸麼?”
百里釋冰未回答他,轉(zhuǎn)過了身,淡淡的說道:“陛下,那麼……三年前,陛下又是如何對付臣弟的呢?”
男子一下子噤住了口,愣在了原地。
三年前,自己又是如何待他的呢?
三年前,他還是一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逍遙王,俊美溫柔,在柘璃國的地位和名聲都是極高的。然後,他奉命出使大楚。
也就是那一段時間,身爲(wèi)皇帝的他開始大力的剷除他的勢力。直到最後,他回國,卻已發(fā)現(xiàn)一切都已改變了。
於是他順應(yīng)了他,做了一個閒散王爺。最後,他向他請辭,離開了柘璃國都。
逼他離開的是他,現(xiàn)在請他回去的還是他。
到底……自己置他於何地?男子一下子沉默了下來,默默的看著百里釋冰的離去。
“飛揚(yáng)……”兩個字剛吐出,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然後,那一抹淡薄的身影逐漸從眼前消失。
目送著百里釋冰離去,男子周圍迅速的閃現(xiàn)出了十幾個黑衣人的身影。
“主公。”
男子揮了揮手,漠然的說道:“無礙,速速退去?!?
“是。”
空寂的小巷之中,只有青裳男子的身影。他立在那裡,幾乎一動不動。
半晌,他擡起了頭,聲音變得冷寂陰沉:
“秦飛揚(yáng),朕決不允許任何人不服從朕的命令。哪怕,是你。”
他不是很在意那個小徒弟麼?那麼……就從他的徒弟開始吧。
若是朕擄去了你那小徒弟……不知,你會何爲(wèi)?
男子眉眼如畫的一笑,邪魅至極。彷彿那阿修羅在世,令人恐懼。
柘璃國,帝王秦疏桐。
……
這邊的蘭墨優(yōu)哉遊哉的躺在木盆裡,一邊吹著小口哨,一邊爲(wèi)自己擦著身子。還真是愜意的很。
深呼吸了一口氣,她懶洋洋的閉上了眼睛,享受著被溫?zé)岬乃鼑氖孢m感。
要是整天都這麼泡澡就好了。她感慨一聲,小鼻子皺了皺,甚是可愛。
也不知道師父哪兒去了呢!蘭墨微微一笑,想到了那一個白衣勝雪的師父。她對他有難以言喻的依賴感,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彷彿自己就應(yīng)當(dāng)這樣子依賴著他。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她聽見了百里釋冰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墨兒,在麼?”
蘭墨一陣驚慌,匆匆忙忙的從木桶中起了身子,換上單薄的裡衣去開了門,道:“師父,你怎麼來了?”
百里釋冰見她只穿了一件裡衣,也知道大約先前她在洗澡。他的臉不可預(yù)見的微微一紅,道:“沒什麼,墨兒,爲(wèi)師要在這兒。”
他的這一句話說的含糊不清,弄得蘭墨一頭霧水。她皺著眉頭前前後後理清了他的這句話,然後恍然大悟的看著他,驚訝的問道:“師父,你說什麼?你要呆在我這兒?”
百里釋冰心下沒有想的那麼多。他只是擔(dān)心那秦疏桐會找她的麻煩,所以回到客棧就到了蘭墨這裡。
蘭墨見他兀自的在想著什麼,又撅起嘴,道:“師父,那止逐呢?你不怕他被人擄走麼?”
百里釋冰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嗯,止逐睡著了。爲(wèi)師馬上把他抱來,你且換件衣服?!?
蘭墨面上一白,低頭瞥了一眼自己的裡衣,羞怯的幾乎要埋進(jìn)自己的衣服裡了。百里釋冰見她如此難爲(wèi)情,懶懶一笑,離開了蘭墨的房間。當(dāng)然,他也未忘記替她輕輕關(guān)上門。
百里釋冰回到另一間房,蘇止逐正閉眼睡著。百里釋冰快步走上前去,將他抱起。
就在他跨出房門的時候,一聲物件墜落髮出的聲響,從隔壁發(fā)了出來。
百里釋冰疾步走到了隔壁房間,輕輕敲門,道:“墨兒?”
“墨兒?”
他推開門,裡面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