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還沒睡醒的蘭墨已經被百里釋冰託著進了馬車,一路向北,駛往雲州。
蘭墨也還真是隨遇而安,沒過片刻又開始睡了起來。一天要睡幾個時辰?大概一半的時間都用來睡覺了。
百里釋冰寵溺的摟著蘭墨,所有的視線都用來望著沉睡的女孩兒。
……
當蘭墨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
三個人已經到達了雲州,花塢距離這裡還有一段距離,蘭墨也沒有那麼心急,向知琴打聽了一下這裡有什麼好地方去,便和百里釋冰一道前去了。
她口中好玩兒的地方,便是這雲州著名的雲樓。這雲樓坐落於雲州的中央地帶,恰巧三個人正好行駛到了這兒,也就不再著急。
百里釋冰爲了留一些時間讓自己和蘭墨獨處,便讓知琴前去安置好客棧。然後和蘭墨去了雲樓。
雲樓這個地方是雲州最爲著名的地方了,至於爲什麼那麼出名,自然是因爲它所聚集起來的名人貴客。雲樓不是什麼酒樓,而是一個經常由雅士吟詩作對、下擂臺比拼的地方。
蘭墨跟著百里釋冰到了雲樓前,發現有一些人正圍在了那裡。蘭墨喜歡湊熱鬧,也撥開了人羣到了裡面。
一個長髯垂地的老者正端坐在搭起的擂臺上,雖然是老態龍鍾,但是那雙眼睛卻如同鷹一般的銳利。他掃了一眼下方的人羣,說道:“今日老夫出上一首詞牌,誰能對出來,這雲樓下一位的主人便是他了。”
“主人?”蘭墨有些奇怪,對雲樓知之甚少,便扭頭問百里釋冰。
“嗯?!卑倮镝尡c點頭,望著那位老態龍鍾的長者,道,“這雲樓的主人,也就是天下最爲博學的人,這位老先生……應當是穆旭老先生,我三年前見過一回?!?
“這樣的啊?!碧m墨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仔細傾聽那穆旭老先生下面要說的話。
“《重樓疊月》?!蹦滦裆焓忠徽?,後面的人便把卷軸攤開來,面向下面的所有人。卷軸上面書寫的,正是《重樓疊月》的平仄表。
蘭墨踮著腳尖努力的伸長脖子向前面看去,奈何根本看不到上面寫的是什麼。
“《重樓疊月》嗎?”百里釋冰暗暗的想著,“這首詞還真是難爲了人呢?!彼屑毻魄弥?,心裡也決定作一首詞出來。
下面安靜了下來,看來一時還做不出什麼好詞來。那穆旭雙眼微瞇的掃了一眼臺下,道:“今日老夫先作一首《重樓疊月》出來,讓各位才子雅士推敲推敲?!?
“臨人前,觀世景: 風高春日正,水闊晚潮平。
霞光疊紅染遠黛,雁翅重羽奏孤音。
兩相和成聲色, 犬馬手足用,天地胸懷迎。
多少年氣象沉浮,那半生難得淡定,
身如真空心似琉璃起坐依然不能平!
控鶴天子門下,馭鳳北斗宮中,
上承造化衍命,終還是一步難行!
便碎盡山嶺填盡湖海燃盡森林殞盡河星,
此恨難傾!
風只打得雲聚散,雨卻打碎浮萍。
罷了意動乾坤轉,罷了念止日月停,
也就圖個現世安寧!
奈何此身,長衰無力,懨懨難憑。
〇
緩整衣服,懶就心箏,漫調情弦,
便想要個知音來憐。
將息了許多妄想,又是那男女心思,
徹骨千種哀怨,悽慘了這黯淡愁顏。
春恨綿綿,
只奏得天傷地亂音出斷續不能連!
一生唯將落寞諳,其他不能駢。
千年繁華舊夢,一朝煙雲盡散,
轉成往事果然、嘆回首前塵更不堪!
古鏡空照了塵緣,塵又將明鏡空掩。
那下面裡頭,又是暗絲牽,又牽絲微動弦。
又作那萬般幽怨,又作那盈盈淚眼,
又漫向心頭眉間。
又無語無言,又殘念、念殘。 ”
他的一首詞唸完,百里釋冰說道:“真是天下才子,這首《重樓疊月》太妙了。墨兒,你覺得呢?”
“嗯?!碧m墨點頭,道,“寫的意境很妙,不愧爲天下第一才子的稱謂。師父,你有沒有作出這首詞呢?”
百里釋冰嘴角微微一勾,道:“墨兒,你想我在這兒當個雲樓主人麼?”
“不過,我倒是隨意想了一首詞。墨兒要不要師父上去顯擺顯擺?”
蘭墨的眼睛撲閃撲閃著,帶著期待的目光道:“真的嗎?那樣最好了!師父快去??!”
百里釋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墨兒,那你就呆在這兒,不要亂跑,知道麼?”說完這句話,他廣袖一擺,輕飄飄的上了擂臺。
那穆旭見到他,自然有了一種熟悉感。但是並未認出來他是誰。他說道:“公子姓名?”
“在下複姓百里,名釋冰?!?
穆旭捻鬚,半晌才記起來這個百里釋冰是誰。他點點頭,道:“原來是天醫聖手百里公子,百里公子也要試一試作一首《重樓疊月》麼?”
“嗯,不過是在下的即興之作,還望穆老先生評價一番?!卑倮镝尡饕?,隨即朗朗的念出了這首詞。
“輕拾芳,擡眼看,長空難望盡,渺遠頓心寒。
淒涼恨昔轉淡忘,繾綣忽見怎心甘。
幸得他人常記,意難平也罷,今日憑欄桿。
長衫把酒醉仙樓,浩淼碧空然雲煙,
岑參昌齡不過爾爾性德摩詰夢中談。
我本癡人一個,怕何背後罵言,
世間事皆爲灰,塵埃面對也無難。
何來中傷何來謾罵何來憤怒何來淚慼慼,
我亦同歡。
昨日盡飲獨自醉,對月舉杯笑談。
若是無人合心意,若是天下覓友難,
一人獨行夜火闌珊。
且無世俗,無人結伴,眉頭也展。
○
懶看滄桑,卷軸半攤,月夜蕭然,
只道是這天涼人安。
慵懶長夜人自寂,悄愴樂歌泄琴上,
你道人亂心亂,聲亂韻律散亂難堪。
流水樂聲,
道的是人心莫測獨我淡漠知涼暖。
恍然如夢聲慢慢,一時竟無感。
無朋高飛也怨,無朋富貴也恨,
縱是輕狂少年、也願友人常伴暢談。
嘆摔琴爲朋伯牙,思沈宛容若緣分。
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錦繡生活孤單。
默默不語調琴絃,身單影只也枉然,
我道短長聲聲寒。
夜黑月彎彎,祭無友,自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