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可是愛便是愛了,心疼她已是不夠了,哪還有時間去想後路,本是想默默守她一生的,如今這個願望怕也是不能繼續(xù)了,我走後,你們都照顧她,詳細的事宜,我都已經(jīng)寫在了紙上,照著做就行了!”伍若雲(yún)說了一長串話,已經(jīng)有些喘息不已了。
“冤孽啊!伍少爺,你放寬些心,別去多想了,你這病根早就種下了,本不是什麼絕癥,好好將息著,雖卻不了根,但也不是養(yǎng)不好的,可你這心結一日不解,鬱積在胸,在好的藥石也無法除心病啊!”宋大夫從臨安到紹興,這幾年來對他與紫晴的事是看在眼裡,再清楚不過了,自然也知道伍若雲(yún)的這塊心病只有紫晴這味心藥才能醫(yī)得,然而紫晴她自己都是失了心的人,如何能給另外一個人心呢?
所以這注定是一個解不開的死結了!
“宋大夫,謝謝您老了!這些年讓您也跟著操心受累了!巖井,我之前交代的你都記住了嗎?都拜託給你了,還有,和斜哥和好吧!宋仲夕的事不怪他,你遷怒他很沒道理,何況已經(jīng)三年了,別讓晴兒揹負更多的愧疚了,勸君惜取眼前人,莫待將來後悔!”伍若雲(yún)的聲音,越來越低了下去。
“深澤少爺,伍少爺該休息了,我們先離開吧!讓他睡一會,晚些我再熬些藥來!”宋大夫無奈的搖了搖頭道。
紫晴僵硬著的身子此時反射性的便是躲避了起來,她不知道她爲什麼要躲他們,但當她意識到的時候,宋大夫和深澤巖井已經(jīng)走出去好遠了,紫晴這才僵著身子走了出來,無聲的走進伍若雲(yún)的房間!
伍若雲(yún)剛剛閉上不久的眼睛,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立即睜了開來,見到僵立在他牀前的紫晴,眼裡的欣喜和不可置信立即毫不保留的傳遞到了紫晴的眼底,“晴兒,你怎麼來了?外面冷的很,凍嗎?快過來坐!”
伍若雲(yún)掙扎著從牀上坐起,紫晴看著他原本高挺健壯的身子,不知何時開始也瘦的只餘一把骨頭了,蠟黃泛著灰色的臉孔上,如今只有一雙眼睛,還餘有幾抹神采,而這神采卻還都只是爲她的到來纔有的,紫晴緩緩的在他牀沿坐了下來,在他驚訝的目光中,她的手已經(jīng)撫上了他的臉,“怎麼病的如此重了?”
伍若雲(yún)失神的任她冰涼的手在他的臉上滑動,卻感覺溫暖的想要落淚,“晴兒!”
“過幾日梅花怕是要開了,雪中賞梅一定很美,若雲(yún),可要與我一起看?”紫晴不理會他的驚訝,只是繼續(xù)摸著他的臉,他的發(fā),輕聲的詢問道。
“要,要看!我一定陪晴兒看!咳……咳……”伍若雲(yún)的淚無聲的滑落眼眶,太過激動的情緒使得他開始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雖然心肺處牽扯著痛讓他恨不得把內(nèi)臟都咳出來纔好,不過他卻依然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快樂,老天爺終於憐憫他了嗎?晴兒竟然來邀他賞梅了!晴兒三年來第一次來看他了!晴兒竟然還在摸著他的臉!
伍若雲(yún)甚至擔心這根本是他迴光返照,出現(xiàn)幻覺了,他的眼睛一動也不敢動的看著紫晴,更不敢眨,生怕他一動,這一切就會消失不見了!
那手從他的臉上滑到了胸口上,輕輕的撫著,“那可得把身子養(yǎng)好些,不然連屋門都出不了,還怎麼賞梅呢?沒你在身後陪著,這幾日也感覺空蕩蕩的,不習慣!若雲(yún),你也想走在我前面嗎?”
“晴
兒,你,你,你不再趕我了嗎?”伍若雲(yún)再也忍不住拽緊了紫晴的手,懷疑他的耳朵也出現(xiàn)了幻聽,晴兒竟然說不見了他不習慣,他以爲就算他死了,晴兒也不會發(fā)現(xiàn)他的不在的,沒想到--他滿足了!有這樣就足夠了!
三年來的守侯並不是沒有收穫的,晴兒需要他不是嗎?一股新的生命力開始流轉於他的全身,即便晴兒只是習慣看到他,對他而言也有了新的存在的價值,爲了晴兒,他會好好的活著的,守護她到彼此生命的終結。
“瑞雪兆豐年!明年一定是個豐收年,清明陪我去宋仲夕墳上看看他,也該讓他放心去了!以後的日子就由你來照顧我們了,若雲(yún),你可願意?”紫晴並不回答他的話,只是看著他的眼徑直的問他。
伍若雲(yún)哽咽的點頭,用裡的點,點的頭都快要掉下來還在不停的點頭,“我願意,我願意!晴兒,我做夢都願意,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了!”
同樣孤寂的兩顆靈魂終於在這一刻拉近了彼此的距離,伍若雲(yún)的熱淚輕輕的湮沒在了紫晴冰冷的胸口,也讓她冷寂了三年多的心,再度感覺到了生命的跳動……
勸君惜取眼前人!
“轟--”好大一聲巨響,把正在書房小憩的我立即震醒了過來,還未等他詢問是怎們回事,已經(jīng)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停到了書房門前。
“王爺!”總管在外面輕喚道。
“進來!”我心裡有些惱怒,看來府裡的人是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了,修個後花園也能修出這麼大動靜來。
門輕輕的被推開時,我還假寐著躺在軟榻上,連眼都未睜開一下,不用看也知道總管一定小心翼翼的在看我的臉色,“怎們回事?”
“啓稟王爺,從天上掉下了個,個,東西,砸壞了正修了一半的假山!”總管小聲的稟告著。
“恩?”我徐徐的睜開了眼睛,天上掉下了個東西?難怪總管急匆匆而來,我如今聽著好聽是個王爺,實則不過是個被軟禁架空的宗族子弟罷了,說不定我那陰晴不定的皇上堂兄難保哪天看我不順眼,就會把我送去和父王做伴了,這天上掉下東西一事,若傳到他耳裡,少不得又會爲我惹來大禍,再加上要我命的還不止這皇帝堂兄一個人,看來是有人迫不及待想要我的命了,“東西呢?”
“還在後花園,老奴不敢去看,侍衛(wèi)們正遠遠的包圍著,不讓閒雜人靠近!”總管連忙低聲稟報道。
聽聞此言,我立即從榻上坐起了身子,披起一件薄薄的外袍,便往外走,我倒要看看是什麼‘神物’砸壞我的太湖石。
整個後花園的四周都是嚴陣以待的侍衛(wèi),見我大步前來,紛紛跪下行禮,我也不理會,手一揮,他們便讓開了道,讓我進去,其他的人依舊不敢懈怠的守在原地。
那本該堆出漂亮形狀的太湖石,現(xiàn)在一團凌亂的倒塌在地上,也連帶的壓壞了種植在一邊的各式名貴花草,不由讓我更是惱怒,這些花花草草的在這北方本就不容易養(yǎng)活,如今好不容易成活了,沒想到就這麼毀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居然這般堅硬把假山都砸塌了!
緩步再往前走兩步,一隻青蔥玉指的皓白凝腕出現(xiàn)在了我腳邊,若我沒看錯的話,這該是屬於人的手,順著雪白的手的方向,往裡看,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頭烏黑柔亮的短髮
,果真是個人,我不由驚訝不已,怎們也沒想到從天而降的會是一個人,還砸塌了我的假山?那俯在地上的臉,讓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卻只感覺心‘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還未等我反映過來該如何之時,我的身體已經(jīng)先一步把他的人從假山石後拖抱了起來。
翻轉過他的身子,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很年輕的男孩子,大概二十一二歲的樣子,一摸他的鼻息,非但有氣,而且還呼吸平穩(wěn)的像是睡著了一般,臉色稍梢有些蒼白,可是長的很俊氣,尤其奇怪的是他的穿著,還有頭髮的形狀,既不像是宋人,更不像是他們金人,難不成真的是從天而降的‘天人’?
本是打算若發(fā)現(xiàn)是什麼鼎啊之類的東西,就立即讓人送進宮裡呈給皇上的,因爲難保這不是有心人出的計謀準備害我的,可沒料到是個活生生的少年,倒立時叫我猶豫了起來,若把他送進宮裡,怕是用不了幾天,就會被折磨死去,看著他安靜的臉上甚至還帶著幾分嘲諷的微笑,似乎在夢裡鄙視著什麼人一般,有些寂寞又有些解脫,不知爲什麼,突然覺得他與我自己好像,算了,就把他留下吧!誰叫你正好掉在我的府裡!
抱起了他走了出去,有意讓所有的人都看見我從花園裡抱出來的是個人,相信不出半日,所有關注著我的人都會知道我揀了一個來路不明的人,相信更用不了幾日,我的皇堂兄就該宣我進宮了。
“王爺,這,這人--”總管瞠目結舌的跟在我身後,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找個大夫過來,要快!”我淡淡的吩咐他,腦子裡已經(jīng)有了一個新的主意,如何能把這少年留下,又能同時引開皇上和其他堂兄對我的虎視眈眈,只是要委屈這個少年了。
*
我坐在書桌前,安靜的看著書,順便等候著他的醒來,大夫來看過了,說他只是暫時昏迷了,沒什麼大礙,果真是有點邪門的,若非假山還塌在那裡,我?guī)缀鯌岩墒遣皇撬宜哪兀@般大的動靜之下,他竟然渾身一點傷都沒有,實在是很奇怪的事,而且從他身上搜羅出來的東西,竟然沒一件是我曾看到過的東西,特別是他手上的那個圓圓的東西,精巧細緻的很,卻取不下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些相信他是‘天外來客’了,只是不知道這人睜開眼睛後,會是何等光景?
我不時的分心去看軟榻上的他,那長長的睫毛依舊安靜的覆蓋在眼瞼上,似乎還沒有清醒的跡象,我心裡有些等不及了,書也看不下去了,遂走了過去,安靜的蹲在榻邊,再度更細緻的觀察起他的相貌來,雖然這樣的事情我之前已經(jīng)做了不止一次了。
終於我等的不耐煩了,晚膳都被我延遲了好幾個時辰了,他怎們還不醒,我決定要把他搖醒,真是豈有此理,除了皇上,誰配讓我堂堂大金國的七王爺完顏斜哥等這麼久?之前讓侍女給他換衣服時,他身上緋色的印記,讓他的眼眸深了好幾分,如今再盯著他淡色的脣,不由心裡有些想入非非了起來,也許不該用搖的,用吻的會更好!
可憐我還沒想完,榻上的人便睜開了眼,然後便是‘啪--’一聲,我只覺得我的臉上火辣辣的痛,我瞪大了眼睛,盯著他,不敢置信,他竟然一醒來就打我,而我竟然被打了,還覺得他的眼睛很神氣,等等,重點不在這裡,重點是,“你爲什麼打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