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氏本姓趙,只是嫁入了凌家才稱了淩氏。
淩氏並無特別出身,也不過是普通商賈人家出來的。
商看不起民,而官則看不起商,自古如此。
高不成低不就的商賈之家,自然也只能和商賈之家聯姻,也算得上門當戶對。
生意做到大極,連那官衙知府也得給幾分薄面。
但淩氏卻沒有做到這種程度,相對於豪商鉅商而言,淩氏不過偏安一隅的小打小鬧罷了。
所以淩氏入了這世間尊貴也排的上號的慕國公府,可謂是劉姥姥進了大莊園,兩隻牛眼瞪得和銅鈴般大小,也無法將整個慕國公府納入眼中。
“這!這是何等雄偉!”淩氏放眼望去,兩腿激動的打顫,她從未料想過自己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這如同神仙般的住處。
她實在是剋制不住自己,尚未入門,便這裡摸一下,那裡討一把,一副不把便宜佔盡便虧了的模樣。
這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比之京城的百姓尚有不如,連那守門的侍衛投向淩氏的目光中也帶上了稍許的審視。
這人…當真是大夫人的外族?
怎的這般沒見過世面的模樣,若是讓外人看了去,慕國公府的臉面可不好看。
畢竟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什麼樣的位置便結交什麼樣的人,以慕國公府今時今日的地位,往來的哪個不是朝廷重臣,再次也是文質彬彬的新秀狀元。
連那些小官小宦想要入門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這資格,連帶的看家的護衛眼光也高了不少。
有句話說的是,王臣家的奴僕,出了門連那九品芝麻官也得給幾分面子。
更何況,即使往外丟一個平頭百姓入了這裡,也不會是這個失禮的摸樣啊!
“這難道是金子做的不成?”
淩氏猛地一怔,連忙撲到一旁的頂樑柱子上敲敲打打,甚至還小心翼翼的上牙咬了下,在那鎏金裹皮的柱身留下了淺淺的牙印。
“好大的龍魚!”
路過荷花池,淩氏半個身子都談出了欄桿,看著池下的滿堂鯉魚兩眼發光。
她見這種煞是好看的龍魚,她們縣裡的官爺也飼養了一條,據說極其珍貴,乃是從京城弄來的神物,那官爺可謂是將那條魚當作了自己的性命一般。
淩氏萬萬沒想到,今日會在慕國公府看到一整池!
那得抵得上多少個官老爺得命呀!
淩氏心裡不禁想到。
一旁帶路的兩個丫鬟相顧一眼,皆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無奈和譏笑。
但可惜,這人是大夫人下命邀來的,她們心裡再看不起這淩氏,表面上也得維持和容悅色。
“姑母,我們快快行路吧,主母已在前廳等候多時了。”
“哎哎!好,我們快走。”淩氏小雞啄米般的點頭,眼睛依依不捨的從荷花池中移開,朝著兩個帶路丫鬟媚笑。
在她眼中,這種慕國公府裡的丫鬟,放在外面也是身份地位極高的,她可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若是輪到自己裡的那些個小賤人,她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什麼玩意也敢這樣和她說話。
不遠處,一處登高望遠的樓閣上,凌蓮心站在此處,恰好將入門到荷花池,淩氏的種種表現收入眼底,面色隱隱難看。
無他,太丟臉了。
從淩氏一路進門到走到荷花池,多少慕國公府上上下下都在看著。
誰不知道她是淩氏外族,但是這副小民入城毫無見識的模樣,更是讓凌蓮心覺得自己成了一個笑話。
她開始懷疑,自己將淩氏喚來是否一個正確的選擇。
對於這個所謂的弟妹,她向來是瞧不上的。
雖然出身商賈之家,家境並不算太差,但其爲人實在不敢恭維。
勢利眼,打蛇上棍,牆頭草,這些詞就是對她最貼切的形容。
這次若非凌溪月出了問題,恐怕她也不會想要和這個淩氏打交道。
就在這時,淩氏已經在丫鬟的帶領下入了前庭,正在庭院中候著。
來者終究是客,又是有關係的外族,這麼多人看著,心裡再不喜,禮數還得到的,不然就太難看了。
“下去吧。”
凌蓮心嘆氣,便率先下了樓。
淩氏在前院中左等右等也不見來人,不僅的有些煩躁,兩隻眼睛提溜提溜的打轉,就差留著哈喇子看庭院中的花花草草了。
“夫人有請姑母入門一敘。”
就在這時,一個丫鬟從豪華的門內掀起半邊簾子,朝她招了招手。
淩氏心中一喜,連忙理了理衣襟,提著袍子就鑽了過去。
入了門,她只覺得眼前一亮。
“好大!”淩氏兩眼發散,頓時看呆了。
她沒想到,屋內竟然也是極盡奢華,與之相比,她自己住的那個地方,可謂是如同豬圈啊!
房子太大了,一眼望不到頭,還得拐幾個彎子,淩氏才入了大廳。
方一入門,邊見一個華服貴婦端坐其中,兩眼淡然的望著她。
淩氏只覺得心一緊,兩腿不知怎得一軟,啪一聲跪在了正廳。
周圍的丫鬟忍俊不禁,紛紛捂嘴低笑起來。
凌蓮心臉色有些不好看,這淩氏可真是爛泥扶不上牆,她這般低俗作態,不就是落了自己臉面了嗎。
“弟妹快快請起,不必行此大禮。”
凌蓮心起身走上前去,一旁的丫鬟察言觀色,立馬將淩氏扶了起來。
凌蓮心臉上露出一抹異色:“昔日一別,你我二人是多年未見了,不知日子過得可順遂?”
“自然是順遂的,勞煩姐姐掛念了。”淩氏連忙回話,心裡不禁有些發虛。
她們縣裡幾乎人人都知道,她有個嫁入京城達官貴人的親族,她一家子可是靠著這個混了不少好處啊,若是讓凌蓮心知道了可不得了。
聽到姐姐二字,凌蓮心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
她何嘗聽不出,淩氏這是在套近乎拉關係,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她與她之間還有這麼一層聯繫。
“許久姐姐,愈發的明媚動人了!”淩氏媚笑到:“不像妹妹,在那窮極的小地方中,熬成了黃臉婆,可不及姐姐遠了去。”
“姐姐如今竟然還如同年芳二八的少女般明豔動人,實在是好福氣。”
“這膚如白脂,嫩若綿膏,越來越年輕了。”
“還有這身華服,貴,貴不可言吶!”
淩氏兩眼發亮,鬼使神差的伸手在凌蓮心的袖袍上摸了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