袂清淺準備當然並不只有一點點水,那雖然在以前這是嚴格的祭祀程序,但是現在隨著時間的推移,條件也開始慢慢放鬆,但是,沙漠的危險是不可預知的,天神在聽到你的願望的時候帶走你也說不準,所以,這個仍然是作爲象徵最高也是死亡最多的祭祀禮儀。
十天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
袂清淺對於這次的回來的希望也說不準,她只能在內心深處對著這裡的天神祈禱,請讓我平安歸來。
但是,海東青卻帶來了另外一個女孩,那個女孩看著很年輕,雖然不是很身段不是那麼纖細婀娜,但是透著她這個年紀特有的可愛和朝氣,她的笑容看起來很明媚,就像這裡的太陽,沒有一點兒的陰霾,她的五官帶著一點兒西域的樣子,輪廓很深也很漂亮,她大大的眼睛看著你的時候,就像草原上一隻無辜的小羊。
女孩的穿著打扮卻和袂清淺很相似——是在沙漠裡面行動最好的衣服。
袂清淺望向海東青,似乎在問他這是什麼意思。
“她叫柏瑞特,”海東青看了看,“第三個的附加要求就是和她一起完成整個祭祀。”
女孩的笑容似乎更加燦爛了,她的漢語也很好:“我叫柏瑞特,漢語的意思是綠洲的意思。”
她能夠感受到袂清淺並不怎麼願意帶著她,畢竟,沙漠裡面的日子艱難有危險,帶上一個自己不熟悉的同伴,有時候還不如自己一個人。
袂清淺卻也明白,如果自己想救花獨醉,那麼就沒有和人講條件的資格:“袂清淺,衣袂相揮,水色清淺。”
柏瑞特似乎很高興袂清淺能夠回答自己,她上前就勾搭上了袂清淺的胳膊,袂清淺微微一愣神,她一轉眼,就看到了柏瑞特的笑容,袂清淺自穿越到如今見過很多種笑容,教坊姐妹強顏歡笑的、官員相互諂媚虛僞笑的、花花公子輕挑的笑……但是,那似乎是唯一一個這麼觸動袂清淺的笑容,因爲太無害,因爲是發自心底,所以那個笑容似乎有種力量,能夠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跟著笑起來,那是一個讓人從心底產生一種舒緩喜意的女孩。袂清淺雖然仍然不信任她,但是也突然覺得,帶上這樣一個女孩在沙漠裡生活也沒有什麼不好的,至少,她不會因爲孤獨與絕望而死在沙漠裡。
柏瑞特拍了拍她腰間鼓鼓的包,說道:“可以出發啦~!”
袂清淺跟著在她的身後,看著她蹦蹦跳跳的樣子,嘴角劃出一點點的弧度,她對著海東青悄悄地說:“謝謝你。”
袂清淺也不知道謝謝海東青什麼,謝謝你沒有可以爲難我,或者,謝謝你帶給我這個女孩,也許都有著說不準。
出發的時候是黃昏時分,太陽就要落下,橙色的日光照在沙漠上,沙子綿延緩緩起伏出點點陰暗,天空和大地似乎連成了一片。
袂清淺走路不是很穩,因爲沙子總是慢慢的流動,而柏瑞特卻比她好很多,好像並不是很艱難。
WWW¤ ttκǎ n¤ ¢○
柏瑞特精神還不錯,她會隔一段時間和袂清淺說幾句話,既不聒噪,也不浪費水:“清淺是中原什麼地方的人?”
“京城人。”袂清淺回答她,兩個人要一起渡過艱難的十天,她希望還是能夠留下美好的回憶。
“京城是個什麼樣子的地方?”
“嗯……”袂清淺思考著,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生活的地方是什麼樣子的,她尋找著用什麼樣的言語來形容那個地方,“很繁華,有各種小店,有的甚至開了很多年,祖祖輩輩在那裡,有很多高官的子弟,騎馬街遊,你有時候上街還能夠看到各種各樣賣藝的人,京城有家泥人張,他家的泥人做的特別逼真,他只要看你一眼,就能一隻手捏出你的樣子。”
說實話,袂清淺小時候能出去的時候並不多,小孩子喜歡亂跑,教坊管教嚴厲,少一個都要向官府報備,因爲有可能拉出來一個就是罪臣之女,朝廷總是不希望放著危險分子在外面的,黨袂清淺能夠自由出入的時候,她已經是教坊裡、或者說京城裡有名的舞姬了,但是就算出去也有規定的時間,有些地方也不是隨便能夠去的,她真正暢遊京城的時候,還是在那一場決戰來臨的時候。
“啊,真想去看看。”柏瑞特的樣子十分豔羨,似乎眼前已經出現了京城繁盛的景象。
袂清淺拍了拍她的頭,猶豫了一下之後又揉了揉——這是她經常對葉芷青做的動作,不知道葉芷青那個孩子一個人在七秀坊可還好:“以後,你總會有機會去到處看一看,瞧一瞧的。”
——就像現在的我一樣。
只要你嚮往飛翔,你總會不惜任何代價地衝破所有枷鎖,然後如願以償。
“那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我根本就想不到居然還有人和我參加一樣的祭祀,要知道,就算是草原上最勇猛的漢子也害怕沙漠!”
“我啊……”袂清淺聲音很低,就像在和自己說話,“我想要去見一個人。”
“那個人一定對你很重要。”柏瑞特的聲音很堅定。
袂清淺抿了抿脣,不知道怎麼回答。
“在我們這裡,這個典禮是最神聖而不可玷污的,就像天葬一樣,那是和天神最接近的時候,但是也很危險的,能夠從沙漠中真正走出來的人並不多。你願意爲他做這個儀式,一定是很重視很重視那個人。”少女的聲音十分明朗,迴盪在空寂的沙漠裡。
袂清淺突然問:“那你呢?”
“我是爲了胡其圖哥哥能夠幸福。”少女的眉眼彎彎顯得十分溫柔,似乎每個女人或者女孩都有這樣一個時刻,說道喜歡的人的時候都會顯得格外的溫柔。
“你喜歡他。”袂清淺說著很平淡,但是心裡卻在爲柏瑞特高興。
“嗯,”柏瑞特迴應的聲音很輕很輕,飄散在空中,“這是我們的小秘密。”
“小秘密?”袂清淺有點兒不解。
柏瑞特眨眨眼睛:“因爲你不會見到他,所以我和你說。胡其圖哥哥並不知道我喜歡他。”
“你沒有告訴他?”袂清淺有點兒奇怪,按理說,像柏瑞特這樣的小姑娘,感情直白又爽快,一定會直接了當的和對方說清楚。
柏瑞特突然轉過頭來,夜晚的風吹過她的衣襬,輕輕旋轉,她長長的頭髮也在空中飄舞,她的笑容很大很明媚,都能看到白燦燦的牙齒,但是,袂清淺卻覺得那個笑容傻氣又溫柔:“他有未婚妻了。”
“你不死心?”袂清淺問。
柏瑞特搖了搖頭:“我希望最後爲胡其圖哥哥做點什麼,至少讓我自己知道,我曾經很喜歡很喜歡他。”
“如果你這次死了呢?”
“我們不會死的!”少女的聲音堅定得好像帶著一股力量,她說的是我們,袂清淺也似乎從這句話裡面吸取了力量。
“嗯,我們不會死的。”袂清淺輕聲重複了一邊少女的話。
夜晚的沙漠似乎也沒有剛剛那麼壓抑而沉悶,連帶著夜空似乎也被星星裝點得明亮了許多。
這個姑娘呀,真是聰敏、可愛、又……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