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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窗外,月光如水

大學四年在夏牧的真誠獻演下,倒也一路平安順利的渡過,最後一個夏天來臨的時候,和每年的這個時候一樣,整個校園裡瀰漫了一種傷感落寞的氣氛,只是今年我們由原來的觀衆變成了主角,白天大家都在爲畢業論文緊張,有些同學也開始在四處爲畢業後的去處奔走,一到晚上,這種傷感感受到離別的氣氛更加濃烈,查完資料從圖書館回來的時候,在樓下看到有一個男生喝醉了在大聲的唱著歌,一羣人在旁邊拉著他,有個女生他旁邊痛哭,人羣裡其他的女生也在默默流淚。

既然相愛是爲了分開,那麼爲什麼要相遇?

“是不是很傷感?”我站住,看了看旁邊一臉凝重的夏牧,“你看,你是不是要感謝我,如果不是我讓你演這場戲,今天在這裡買醉的說不定就是你了。我們這樣多好。”

“是嗎?你怎麼知道現在的我就不想和他一樣買醉呢?你怎麼知道我其實是羨慕他的呢?”他向前一步走近我,眼神裡既然瀰漫著滿滿的我不曾見過的痛,那痛幾乎要將我淹沒,我呆住了,既然沒有退讓,只是吃驚的看著他,這個男孩,我終究是傷了麼?“暮菲。”我以爲他要說什麼的時候,他卻慢慢的把朝我伸出的手縮了回去,自己退後了一步,一絲亮光在他眼裡輕輕劃過,然後隨著滿眼的痛瞬間即逝,隨即被笑意代替,那瞬間,那痛苦,我以爲我看錯。

“暮菲,你想好畢業了去哪裡嗎?”他不再看那些人,問我。“要不,你和我一起留在南京吧,我家裡正在幫我辦,你願意的話,我和我爸說聲,讓他一起辦了。”

“嗯,”我回過神來,“不,我要去江城。”

我早等著畢業的這一天,我要去江城。

離落在江城。

我上大二那一年冬天的一個晚上,媽媽打電話跟我說離落回來了,在夏牧的幫助下我趕到連夜的火車回家,但是畢竟是晚了一步,等那個黃昏我趕到那個小院的時候,桃花樹下的小女孩告訴我:“昨天下午,確實有個很帥的哥哥來過,和姐姐一樣只是看著這棵桃花樹,和我哥交代的一樣,讓我照顧好它,還說以後會帶著一個叫暮菲的姐姐來看花開。”小女孩充滿幻想的說:“哥哥說,等花開的季節,在最美麗的夕陽下可以聞到最好的香氣,連夢都會是香的呢。”

我撫摸著越來越茂盛的桃樹上孕育著花苞的黑疙瘩,失落被一陣異樣的感覺所代替,我現在凝望著的樹枝是昨天離落所凝望過的吧,那上面還縈繞著他同樣的思念,我現在撫摸著的樹枝也是他昨天才撫摸過的吧,他的氣息那麼遠卻又那麼近,彷彿從來沒有離開。

離落,我知道你是送叔叔的骨灰回來,你的悲傷在這個小院裡流淌,暮菲可以感覺到。

叔叔他只是太想念菲兒,去了天堂陪伴她,他們在天堂看著你,

所以離落,悲傷過後,你要記得,你不是孤獨的, 暮菲一直都在呢。

那次回家並非一無所獲,楊叔告訴我,離落在江城。叔叔還給了我一張寫著一個電話號碼的紙條。

後來的三年,那個號碼我撥過無數次,第一次撥的時候,離落低沉的聲音從那頭傳過來,他問我是誰,我沒有說話,他就直接掛掉了,後來幾次問我我不說話他也一樣直接掛掉了,有一次,他卻沒有掛,我在這頭聽著他清晰的呼吸聲,就這樣沉默了很久,最後我終究是無法忍住淚水,任由話筒從手中無聲的掉落。以後再撥過去,他喂一聲,再也不會掛掉,而是我先掛,只是我不再流淚,而是靜靜的聽著他呼吸的聲音,感覺到彼此的存在,而是在心中暗暗的說:

離落哥哥,你等我。

所以當所有的人爲了和戀人及大學生活分別而悲傷的時候,我卻因爲我倒數了整整六百多個日落即將到來的重逢雀躍無比,這四年裡,我認真學習每門功課,努力參加一切社團活動,關注一切與江城有關的企業。甚至到我在與離落只有一條電話線的距離時我都忍著沒有說話,因爲我要讓自己能夠忍住,我要拿到我的大學畢業證,我要讓自己在這四年裡變得優秀,優秀到可以有能力爲了我們日後的生活去與離落一起奮鬥!

現在我終於擁有了這個能力,月初的時候,江城最著名企業之一的宇翼集團到我們學校進行應屆畢業生見面會,我已經通過了筆試和初步面試,下個月等我做完畢業答辯,就可以去江城公司的總部與用人部門見面了,我對自己充滿了信心,我能行,我一定要行。

畢業答辯終於結束了,過了今晚同學就要離開學校各奔東西了,我也買好了第二天去江城的車票,晚飯是還在學校的同學們一起吃的,和大多數的散火飯一樣,大家喝酒、唱歌、抱頭痛哭,雖然我那麼興奮著這一天的到來,但是看著這些相處四年的同學,想著這四年爲了那個信念而忍受的痛苦,我也忍不住流下了淚水。再見了,我的大學!

夏牧沒有怎麼喝酒,他只是隔著那些昔日的同伴,在桌子的對面一直看著我。那眼光有擔憂、有不捨、有心痛,以前我從不認真的去看他的眼睛,今晚,我隔著這些悲傷的人羣,沒有迴避,我看著他的擔憂他的不捨他的心痛,我擦乾眼淚,微笑著看著他,我用眼神告訴他,我知道他能讀懂,我告訴他:我會幸福,我會快樂,如你所希望的那樣,所以你也要幸福,你也要快樂!

依朵和我一樣,對畢業沒有太多的悲傷情緒,杜宇是南京本市的,工作方面已經通過杜宇父母的關係聯絡好了,只等這對小情侶畢業後在這個古老的城市開始幸福的小生活。“暮菲,我就是捨不得你,我真想和你一起去江城,我一想到你和離落,我就想哭。”宿舍裡其他的女生都沒有回來,只有依朵陪著我,收拾好東西,已經是深夜,我們卻睡不著,依朵抱著我,“暮菲,我不再勸你去放棄離落了,以前我是心疼你,想你幸福,所以希望你忘記離落和夏牧好,也想著我們四個人都在南京一起生活該多好啊,現在我知道,如果沒有離落,你的幸福是蒼白的,去吧,我支持你,一定要記得我這個好姐妹。”說著她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傻朵朵,別哭。”我擦著她彷彿怎麼也擦不乾淨的眼淚,想露個笑臉給她,自己的淚水卻忍不住流了下來,“我怎麼會忘記你呢?你是和離落一樣重要的人,你要安安心心的留在這裡,把工作安排妥當了,把婚禮籌辦好,等我帶離落回來給你做伴郎伴娘。你不用擔心我,我和離落也一定會和你們一樣幸福的。”

窗外,月光如水。離落,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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