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山莊.整個大殿.都陷入一種詭秘的氛圍之中.平時花千錯在莊裡的時候.各屬下都沒大沒小慣了.如今卻個個正襟危坐.即使是身爲護法的流螢.也是大氣也不敢出一聲.此刻.她異常羨慕遠在菁茗樓的池玉.至少在客人面前虛與委蛇.也比在這裡曾受這個男人比花還燦爛的笑容.比毒還要命三分的心情要好上千萬倍.
果然是..惹不起.
衆人都把頭埋得低低的.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裡默唸著.我不存在我不存在……留他們可憐的莊主大人在上頭一臉焦頭爛額.
“鳳爺.你說句話吧.別笑得那麼燦爛.我心裡沒底.”花千錯渾身的雞皮疙瘩隨著鳳傾闌的笑容齊刷刷出來見客.本以爲這次他回來了.該不會亂跑了.剛剛鬆了一口氣.就聽屬下報告雲楚那小姑娘被人劫走了.他瞬間看到某人笑容如花凝在嘴角.然後慢慢地.慢慢地.春光燦爛.看似心情頗好地佔了他的位置.異常有閒情地開始彈琴.他彈琴就彈吧.問題是..這是鳳妍琴啊.
琴身嗜血.琴音失調.琴絃噬毒.琴動逝命.根本就是一把魔琴.可憐那手下當初與同伴抵死與劫走雲楚的人對抗.只有他一人傷痕累累茍延殘喘地回來稟報.最後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一時間.人人自危.整個風月山莊連只鳥都不敢叫.
“我讓你派人保護她.你派的都是風月山莊打雜的.”鳳傾闌的手指微頓.談笑間慵懶自若.帶著壓抑的殺戮.嗜血妖嬈.目光猶如一把淬了毒的利箭.直直掃向大殿上的所有人.
一時間.衆人剛放好的心又提了起來.
花千錯立刻豎起兩個手指.慘叫道.“鳳爺.冤枉啊.爲了那個丫頭.我可是把山莊裡壓箱底的人都請出來了.那些人個個可以以一敵三.雖然長得沒有本莊主漂亮.不過打架都是一等一的.即使是老頭子在世培養出來的暗衛.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老頭子.我記得花酒人似乎還在哪裡逍遙快活.難不成.你又認爹了.”
花千錯磨牙.斜著眼說.“原來他還活著.我都忘了.”
“既然你無心解釋.那麼本公子還是繼續附庸風雅吧.”說著.鳳傾闌修長如玉的手指又挑起一根琴絃.發出叮的一聲.沒有準備的衆人內力好點的.吐出幾口鮮血.差的直接倒在了地上.
花千錯風情萬種的身板終於抖了抖.
“你們都下去吧.”鳳傾闌淡淡地說道.所有人頓時一鬨而散.一走出大門.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此時他們只有一個念頭..天哪.主子的主子實在太可怕了.
“站住.我什麼時候說你可以走了.”陳述的語氣.
花千錯行雲流水向前進的腳步很順溜地縮了回來.嬉皮笑臉地說道.“我去看看他們走乾淨了沒.”
“那個平果.是誰.”
花千錯瞪大眼睛.彷彿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鳳爺.你居然不知道.”
“小人物罷了.”潛臺詞就是..不值得他費心.
可惜你被這個小人物狠狠地耍了一回.花千錯在心裡默默幸災樂禍.不過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表達出來.“這人是個用毒高手.從五歲開始就跟著織姬那個老女人.直到現在.大概十七年了.是織姬最得臉的男寵.天生異骨.極其擅長易容.在縮骨功這種功夫上也十分有天賦.和一個叫桃子的人關係十分好.互稱兄弟.不過卻被對方暗算過很多次.大大小小都有.最嚴重的一次便是在臉上.不過他很快就報復回去了.在織姬身上動了手腳.結果陶梓那日侍寢.最後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被面目全非地擡了出來.當時誰也沒有懷疑到他身上.雖不知他到底做了什麼.但是整個計謀幹淨利落.效果明顯.可見這個人心思頗深.手段毒辣.這兩人本沒有名字.當時被織姬安排在揚州後才被人取名的.”
“你說.他被人暗算後臉上出問題大約是在什麼時候.”
“大概是..十年前吧.”
“大概.”鳳傾闌挑了挑眉.
“不.是……”花千錯使勁地拍著腦袋.怎麼就給忘了呢.誰叫這些資料不是他自己調查的呢.當時屬下回報的時候他還躺在太師椅上睡美容覺呢.
“是十二年前.”鳳傾闌淡淡地說道.頭低下.看著桌上的琴絃.“倒是個聰明人.可惜.弱點也太明顯.不過.要是阿紫有他一半手段.我也就放心了……”
一提到“阿紫”這個稱謂.花千錯全身的汗毛再次立正.“別.鳳爺.那人現在已經夠折騰了.要是再聰明點.這個江山都會被他端了.”
“真正胡鬧的人.是不需要多聰明的.”鳳傾闌嘆了口氣.
“……”這是什麼意思.花千錯嬉皮笑臉的神情慢慢凝固下來.可是鳳傾闌似乎沒有解釋的打算.他抱起鳳妍琴.起身.緩緩走出大殿.“這世上.做了.就得付出代價.”白衣風華天成.瀲灩邪肆.
那人就這樣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大殿.花千錯卻覺得.他正在遠離那個風華絕代的背影.亦是一步一步.走出他的生命.那人的心思.太過深.太過沉.他自小與他長大.什麼都是模仿著他的.卻依舊猜不透他的心思.最尊貴的血脈.最高貴的氣質.坐觀天下.笑看蒼生.那樣的人.只能是王.他決不允許任何絆腳石的出現.
“鳳爺.終有一日.你會破繭而出.站在最高的地方.見證所有的人臣服.”而這.就是他存在的意義.
鳳傾闌走出大殿.風月山莊一年四季繁花錦簇.生機盎然.不少地婢女彎著腰採花蜜.人人懼怕的門派就是這副欣欣向榮的景象.他的眼前一陣恍惚.忽然想起那日.他進了御辭.再見她時.卻是那般傷痕累累的樣子.一時間.他竟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是情還是毒.誰能替他回答.
“容箬.你終於來了.哈哈哈……”那人已經半瘋半顛.已經不知自己在說什麼.做什麼了.“鳳妍那個賤人.以爲把我關在這裡就可以保護我的命了.我不稀罕.容箬.你不是要殺我嗎.來殺我啊.孬種.和那女人一樣是賤人.”
他抱著她傷痕累累的小徒弟.那冰涼的肌膚.浸血的衣衫.從來不在乎那些話的他.卻莫名地感覺一陣有一陣的冷.他..竟也會冷.
“殺你.你大概不知道.傅冰惜一直在這座囚牢之外.當然.是她的屍體.”
“什麼.”
“其實鳳妍還是對你很好的.”
“冰惜……冰惜……她在哪裡.”那人的語氣中難得出現了一絲渴求.
“你以爲.我還會留著她的屍體.”鳳傾闌冷冷地說.“鳳妍爲了阻止鳳瑾的腳步.將傅冰惜的屍體放在御辭血玲瓏的陣眼之上.屍體保存的完好無損.那張臉皮.可是有大大的利用價值.”
“……”嘩啦嘩啦一陣鐵鏈劇烈震動的聲音.“你這個畜生.”
“我的確是畜生.可是.你又算什麼.”
“殺了我.容箬.殺了我.這輩子是我對不起你.我求你放過她的身體……”然而.他說到一半.聲音卻發不出來了.只見遠處那個模糊的身影彷彿又模糊了很多.耳邊.飄蕩著他淡然如水.冰冷如骨的聲音.
“這世上.從不存在誰對不起誰.都是宿命罷了.我不會殺你.好好活著.看著傅冰惜留下的那個少年.是如何踏上那條皇權之路的.”
“容箬.”皇權……黃泉.那個孩子.終是恨著命運.那個孩子.終逃不過命運……鎖鏈中的人一瞬間彷彿又蒼老了幾十歲.血玲瓏尚有陣眼.可是這命運.又有誰能破解.
“師父.師父……”懷中的雲楚喃喃自語.彷彿感受到了安全.即使沒有意識.也緊緊地靠著他.
那一剎那.究竟是誰圓了誰的芳華.誰療了誰的傷.
鳳傾闌閉上眸子.享受著這片刻的喧囂.白色的身影在萬紫千紅的花叢中卻是如此孤獨.誰看著都心疼.可是誰都不敢上前.
“流螢.隨我去一趟解語樓.”鳳傾闌對著離得最近的女子說道.
“是.鳳爺.”
“千錯.去菁茗樓.把她的性命取來.”
“……是.”花旗那撮張了張嘴.終是吐出這麼一個字來.
“一步錯步步錯.可惜了.”他冷然一笑.這是他的局……
而某個地底之下.黑暗的一處密室之中.一個全身黑色的中年男子聽了手下的稟告後.孤身一人看著牆上的壁畫.久久沒有動.那畫壁之上.一女子.一身紫衣.彷彿迎風而立.衣裙翩然.青絲飄逸.猶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阿嫿.你說我該怎麼辦.”夜幕降臨.蘇錦年蒼老無力的聲音無奈地響起.
雲楚睡了很久很久.一直都沒醒來.她的身體彷彿已經死了一般.沒有溫度.沒有心跳.可是她的意識.卻在慢慢地便清楚.她無法睜眼無法說話無法動彈.卻能夠聽得到周圍人的聲音.問道花香.感覺到痛.麻.癢.這麼短短幾天.她彷彿被帶到一個又一個地方.不斷地躲避.馬車的牀鋪很硬.路況又不好.每每將她震得全身痠痛.可是什麼也做不了.她 只知道有一個人一直在她身邊.卻是那個罪魁禍首.
“雲姐姐.到了.這是我家.”平果小心而又溫柔地將她從馬車上抱下來.不知他是否知道雲楚意識清醒著.只是嘴上的話卻沒有聽過.“這是我五歲前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