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心中有鬼,雲(yún)楚笑得有些勉強,可是忽然又驚醒過來,皮笑肉不笑地說：“海棠姐,你不要老是欺負我好不好,小女子不經(jīng)嚇,”
“就你這點出息,”海棠抿脣,風(fēng)情萬種地先一步走入室內(nèi),
揚召似乎是一個很謙和的男子,沒有一絲大家公子的架子,這讓雲(yún)楚多多少少鬆了口氣,開始賣萌打滾起來,只是在海棠看來,多多少少有些彆扭,她不動聲色地看著對方的一言一行,直到有人忽然提到她,
“海棠姐,你覺得我說得對不對,”
海棠笑了笑,她自是沒有聽清楚對方究竟說了什麼,雖然自己也是因爲任務(wù)而接近這個女子的,但無法否認,她對這個少女有一絲好感,很久很久以前便有了,這或許也是緣分的一種,有些人,天生便是仇人,有些人,一見如故,
“一堆不正經(jīng)的,”她白了對方一眼,眸子如水轉(zhuǎn)向揚召,“楊公子可別聽她胡說,”
“海棠姐你給我留點面子行不行啊,”雲(yún)楚嘟起嘴,又跳起來,“桃紅,還不快奉茶,真是的,又跑哪裡去了,”
“……”海棠又是意味深長地一笑,卻是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揚召身上,“楊公子初到揚州,是爲了尋訪故友嗎,”
“實不相瞞,秋桂夫人本是家父好友,此次前來揚州,家父千叮嚀萬囑咐讓我替他拜訪夫人,”
“哈哈,楊公子真是好笑,旁人說起青樓都避之不及,反倒你是往上趕的,”雲(yún)楚眨眨眼,嘻嘻哈哈了一番,
“世俗的目光何必理會,菁茗樓中才女輩出,尤其是秋桂夫人,更是女中豪傑,當年八王之亂,若不是夫人冒死解救困於揚州的十三名包括家父在內(nèi)的將士,恐怕家父那時便兇多吉少了,”
“可惜,這世上,太多人不這麼想,”海棠喃喃自語,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只是失態(tài)也是稍縱即逝,“今日秋桂媽媽並不在,楊公子白跑一趟了,”
“無礙,對了,鳳姑娘一直住在揚州嗎,”
“是啊,”雲(yún)楚看了一眼海棠,點點頭,
“我只覺得鳳姑娘和我一位故人相似,可惜她自小並不在揚州,”揚召的語氣著實有些可惜,
“是嗎,那還真是可惜了,我也想要楊公子這樣的故人呢,”小姑娘說話完全不害臊,好在揚召也沒有計較,“楊公子與那位故人失散了嗎,”
揚召點了點頭,
“那真是可憐了,”雲(yún)楚微微垂頭,一臉同情的樣子,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可是在揚召眼裡缺少了一絲靈動,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疑惑,
海棠心細,見狀掩面而笑,“怎麼我這妹妹這麼好看,竟讓公子看得入了神,”語氣中,帶了一絲酸意,
揚召尷尬地收回了目光,而云楚立刻將目光轉(zhuǎn)向海棠表示自己的清白,
三人,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好在此刻桃紅端了茶進來,打破了一室沉悶的氣氛,雲(yún)楚向桃紅打了一個眼色,招呼起另外兩人,“來來來,喝茶喝茶,桃紅,再去那幾盤點心來,記得帶上留香居的桂花糕,”
揚召的脣角忍不住彎了彎,可是下一刻神色間又閃過一絲失落,如果當時他們能在乎她一點點,不至於讓她在八王之亂中失蹤,更不至於失了這十二年的光陰看著她在父王母后面前承歡膝下,是他這個兄長的錯,不知道她是否活在這個世上,又是否記得她還有家人,當她回來的時候,能不能原諒他們對她的漠視呢,一個誤會,毀了妹妹六年,當一切真相大白時,誰又能追回逝去的時光,如果這件事真要報應(yīng)到一個人身上,希望不要老天不要去爲難他憔悴終日活在悔恨中的母后了,
雲(yún)楚,,這個名字,永遠是雲(yún)家和王家的一道傷,是弱點,是不可碰的疤,腐爛到了骨髓,
此時,菁茗樓外,安慶躲在牆角,來來回回地走著,心裡默唸：世子啊世子,你快回來吧,你用楊小公子的腰牌雖然避開了王爺?shù)呢?zé)難,可是你這樣敗壞楊小公子的名聲好嗎,
此時,遠在尚京的揚釋打了個大大的噴嚏,瞬間滿屋子的墨紙又飛了起來,他揉了揉鼻子,“誰在念我,該不是又是哪個損友打著我的名聲去揚州的菁茗樓泡姑娘去了吧,”神色間怨念頗深,可是眼光觸及到案上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卷軸時,眼中又變得苦巴巴的,爲什麼人家雲(yún)昭可以被皇上指派到揚州調(diào)查巫蠱之事,順便看看美人,他卻要在這裡把兩人的工作全做完,“姓雲(yún)的,你等著,等你回來看老子怎麼收拾你,”揚釋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忽然窗外丟進來一塊石頭,正好砸在他的手上,揚釋跳起來大罵道,“哪個不入流地敢暗算本少爺,”
這時候窗戶裡探出一個小腦袋,四五歲的模樣,呆萌呆萌的,皮膚嫩得彷彿能掐出水來,只見他雙手叉腰,跟個小大人似的,奶聲奶氣地說,“揚釋,你又罵我哥哥,”
揚釋的額頭立馬青筋暴起,“雲(yún)熙,說了多少遍要叫哥哥,”
“我只有我哥哥一個哥哥,”小孩子理直氣壯,
“你,,”揚釋頓感無力,他倒是很想上去扒下這小孩褲子,把他的屁屁打一頓,可是這裡赤雍王府,不是大將軍府,磨牙中……
揚召在雲(yún)楚的房裡待了小半日才走,雲(yún)楚笑瞇瞇地送別,只是臨走前,揚召貼著她的耳朵說道,“看樣子,本公子還是以身相許報答好了,”
雲(yún)楚的眼中閃過一絲茫然,而同時,揚召的眼中閃過一絲瞭然,果然,這個人,不是當初救他的人,那是他調(diào)查蠱毒之事,卻發(fā)現(xiàn)風(fēng)月山莊與此事有牽連,然後順藤摸瓜,又調(diào)查到了鳳凰閣,假扮成裡面的成員卻被發(fā)現(xiàn),一路追殺狼狽至極,當初與這女子見面的事情除他們二人沒有第三人知道,他與她之前說話便察覺到一絲異樣,所以用這句話探了探,這是當時他對這個女子一句承諾,她卻不記得了,或許是真的不記得,或許這人根本不是當初同一個人,可是不知怎麼的,他相信後者,
“楊公子走好,不送啦,”
“多謝鳳姑娘,”此刻的揚召笑得有些疏離,除了長期學(xué)習(xí)察言觀色的海棠,其她人都沒有看出來,她脣角彎了彎,或許,她該做點什麼了,
又是一天過去,倒是沒什麼多餘的人來煩她了,雲(yún)楚心裡總算是鬆了口氣,
然而,忽然門口傳來了桃紅的聲音,“姑娘,牡丹樓主來了,”
雲(yún)楚皺了皺眉,明明前幾日這老女人消停下來了,難不成,是維護她的人不曾有動作,讓這個老女人的心思又活絡(luò)起來了,雲(yún)楚在心裡笑了笑,面上依舊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讓人一看就覺得不怎麼精明,
其實,牡丹現(xiàn)在也進入了兩難之地,當初決定這個小姑娘去處的時候,是決定讓她去秋桂那裡的,但沒想到上頭突然傳話,讓這個小姑娘來自己這裡,
西豔樓的姑娘素來嬌貴,也是在樓中最難相處的,可是,這只是表面現(xiàn)象,實際上,論心計,西豔樓是四樓之末,她手下的姑娘幾乎喜怒都形於臉上,只要稍稍聰明一點的人,即使得罪了她們,也不會遭大罪,不像其他樓裡的姑娘,盡是使一些暗手段,防不勝防,加上西豔樓的姑娘才智不夠,上頭便多加保護,以至於她手下的姑娘在樓中可以橫著走,
所以,那倒指令,看似沒什麼,細細琢磨起來,反而像是一種變相的保護,況且,上頭的人那麼忙,會爲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特地下一道口令麼,
然而,這幾十日下來,她卻再沒接到關(guān)於這個小姑娘的任何命令,因此便猶豫起來,若是細看,這鳳仙的五官長得極好,若是悉心培養(yǎng),還能超過芍藥丁香,畢竟紅顏易老,樓中的頭牌會不斷變化,作爲樓主的,就得多培養(yǎng)一些有潛力的人,才能保持菁茗樓的繁盛昌榮,況且,這姑娘要是真與上頭有關(guān)係,何必流落青樓,懷著這樣的心思,牡丹來找雲(yún)楚,順便再試探一番,
所以她上次想要試探一番,哪裡知這小姑娘說的究竟是什麼,是真是假,猶如霧裡探花,反倒又令她猶豫起來,
可是過了那麼久,似乎上頭也沒有動靜,牡丹想著在與雲(yún)楚談?wù)?她縱橫風(fēng)月多年,還怕鬥不過一個小姑娘,
雲(yún)楚看了一眼旁邊彷彿在擔(dān)心她的桃紅,心下冷冷一笑,嘴上便怒斥到：“你這丫頭怎麼回事,牡丹媽媽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現(xiàn)在杵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奉茶,”
桃紅看見雲(yún)楚發(fā)怒,心下一驚,但很快便鎮(zhèn)定下來,立刻上前倒茶,
牡丹似笑非笑,這種場面她見得多了,“鳳仙何必生氣,桃紅是老人了,以前是伺候丁香的,最是貼心不過了,怕是剛剛到你這裡還不習(xí)慣,”
雲(yún)楚歉意地笑笑：“鳳仙知道桃紅一向乖巧,只是最近不知怎地,一直分神,本想乘著媽媽在時告上幾狀,讓她警醒著點,反倒讓媽媽心疼了,真是罪過,”
牡丹嘴角抽了抽,你這確定是在道歉,而不是在暗諷本樓主教育不好下人,讓她們 瞧不起新人,可看著雲(yún)楚那張真誠的臉,牡丹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黑暗,誤會這個小姑娘了,
“唉,桃紅這小丫鬟常常出去採買,怕是在街頭巷尾聽了那些事情,所以嚇著了,”牡丹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正低著頭的桃紅,繼續(xù)說道：“鳳仙你在樓中不曾打聽外頭的事,所以不知,現(xiàn)在樓中都有些人心惶惶的,”
雲(yún)楚心裡升起一種不好的預(yù)感,面上關(guān)心地問道：“不知媽媽所說何事,”
“原也與你無關(guān),你聽了不要害怕,姑且長個心眼就成,”牡丹頓了頓,才繼續(xù)說道：“半月前‘有客來’的金掌櫃失蹤,其家人尋了許久都沒消息,結(jié)果幾日前早晨,他妻子醒來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相公就躺在自己身邊,妻子叫了他幾聲,張掌櫃沒有反應(yīng),結(jié)果他妻子用手去推了推,結(jié)果你猜怎麼樣,那張掌櫃的身子居然散成一片一片的了,詭異的是,身上連一滴血都沒有流,”
“……”雲(yún)楚捂脣,似乎嚇得不輕,
“這事兒還沒完,張掌櫃一家當下就報了案,結(jié)果好多官爺都開始去搜證,在城裡查了三天沒有查到一點線索,於是又拍了一批人去城外查,沒想到在城門不遠處又搜到了一具屍體,整張臉皮都不見了,全身筋脈被打碎,一時半會兒根本查不出來歷,又過了幾日,市中忽然傳出‘有客來’憑空消失了……”
“有客來,”
“對啊,你沒見過吧,其實不過是個小客棧,也不知是得罪了什麼權(quán)貴,竟落到如此田地,”牡丹說著,唏噓不已,
“……”雲(yún)楚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後來,有人猜測城門的那具無臉屍體就是一直在有客來幹活的小二,年齡上也極其符合,只是沒有其他證據(jù),我想來,也是**不離十了,也不知是何人那麼狠心,竟下得去這樣的手,”
雲(yún)楚眸光一閃,偷偷地看向了一邊低著頭看似害怕的桃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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