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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塵緣 (六)

俗話說,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壞事做盡的李有德不怕官府,不怕鬼神,對於太行山的綠林好漢,卻是敬畏有加。

官府雖然吃人不吐骨頭,但吃掉的通常都是普通人家,對他這種頭上長著角嘴裡長著牙的地方豪強,向來是以安撫爲主。鬼神雖然可怕,畢竟虛無縹緲,聽說的人多,見過的人少。然而太行山的綠林好漢,可是看得見摸得著,並且做事從來沒有任何忌憚。一不小心沒伺候周到,從此這世界上就不會再有什麼李家寨。並且在賊人沒主動撤走之前,地方兵馬保證連一個屁也不敢放!

不過當著一堆爪牙的面兒,李有德今晚也不能表現得太慫。否則衆莊主、堡主們一看,敢情你在呼延大當家眼裡就是塊隨時都能切上一刀的肥肉啊?那聯莊會,還是趁早解散了爲好!反正大夥的家都靠近太行山,找大佛去上香也多繞不了幾裡地,又何必理會李家寨這座土地廟!

“你先回去,讓你二叔公好吃好喝好招待著,等我安排完了手頭上的事,再看看倉庫裡有沒有多餘的糧食!”故意將嗓門提高了數分,李有德對著前來報信兒的李順吩咐。無論臉上的表情還是揮手的動作,都好似沒把前來“借”糧的綠林好漢放在眼裡。

他江湖經驗豐富,咬碎牙齒也能撐出幾分底氣。而他的侄子李順,卻不明白自家長輩的良苦用心。嚇得激靈靈打了個哆嗦,哀求的話立刻脫口而出,“不是,不是呼延大當家的人,是孟二當家的手下,兩個陌生面孔,難說話得很!”

“那也讓他們給老子等著!”李有德大聲斷喝,灰白色的頭髮根根發乍。

綠林道這兩年有一句很著名的話,寧挨呼延的打,不吃孟二的席。大當家呼延琮即便跟你動了拳頭,也未必會將你當場打死。而招惹了二當家孟凡潤,卻根本無法預測自己什麼時候就會大禍臨頭。

所以話說得雖然極爲響亮?李有德卻不敢再多做半分耽擱,隨便跟衆堡主們交代一下暫且收兵十一,便飛一般返回了自家老宅。

一見了客人的面兒,李有德的心情頓時更加忐忑。他在當地黑白兩道通吃,這輩子算是見過不少風雲人物。所以平素粗略看一眼別人的舉止打扮,就能將對方的身份地位判斷個八九不離十。而今天,他這一套觀人之術卻徹底失去了效果。兩位太行山上下來的好漢,論氣質要多高貴有多高貴,可身上的衣服和腳下的鞋子,卻是普通到無法再普通的貨色,給李家的管事兒穿,都略顯寒酸。

“兩位貴客蒞臨,老朽一時有事兒未能遠迎,恕罪,恕罪!”心中越是忐忑,李有德的表現越爲恭謹。腳剛一踏過大堂的門坎兒,就立刻躬身拱手,大聲招呼。

“嗯!”貴客中年紀稍長的那個卻連屁股都沒擡一下,掃了他一眼,低聲冷哼。

年紀稍幼的客人,則相對禮貌一些。笑呵呵地坐直了身體,輕輕擺手,“李寨主不必客氣,您家大業大,難免事情多一些。反正我們哥倆只是奉命前來籌集糧食,您即便不露面兒,只要糧食能準備好了給我弟兄裝車帶走,也沒關係!”

“這——”李有德的老臉,頓時如同被人來回抽了七八個耳光一樣,紅中透紫。這根本不是失禮不失禮的問題,而是對方根本就沒拿他李有德,拿他的聯莊會當成角色看。否則,即便是佃戶到地主家交租子,地主也會給個笑臉,順帶管頓飽飯吃!

然而無論內心裡頭有多惱怒,李有德卻不敢跟對方當場翻臉。他的聯莊會到目前爲止只具備了個雛形,沒有三到五年的磨合整訓,根本不可能擁有跟太行山羣雄分庭抗禮的實力。而在回到自家大宅的路上,他已經摸清楚了來人的情況,就孤零零哥倆騎著兩匹高頭大馬,身邊沒帶著任何隨從。

這年頭,敢不帶上三五十名弟兄就穿州過縣的,要麼是有恃無恐,要麼就是被仇家逼得走投無路,不得不提著腦袋冒險。而在座的那兩位貴客,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後一種。那他們所依仗的,毫無疑問就是呼延琮這個金字招牌。只有呼延琮麾下的殺星,纔敢不在乎沿途的各路蟊賊,招搖過市。如果哪個蟊賊招子不夠亮,膽敢打他們的主意。用不了多久,老窩就會被連根拔起,從此徹底於江湖上銷聲匿跡。

“光義,把大當家的綠林令給李寨主驗上一驗,以免人家拿咱們兄弟當騙子!”唯恐李有德心裡的顧忌不夠沉重,客人當中年紀稍長的那個,忽然笑了笑,將一面木製的令牌放在了身邊的矮幾上。

“好!”年青的客人答應一聲,將木牌拿起來,遙遙地遞給李有德,“家兄趙元朗,晚輩趙光義,奉孟二當家的命,問候李寨主!”

“不敢,不敢!”李有德向前快跑幾步,雙手接過令牌,半躬著身體觀摩。

令牌是常見的棗木所制,算不上珍貴。正面刻著替天行道四個大字,背後,則刻著一輪初升旭日。正是北方綠林總瓢把子呼延琮派手下出來辦事兒的信物,李有德雖然見過的次數有限,卻印象無比深刻。

不敢驗看得時間太長,引起對方的惡感。迅速檢查了一下包漿的新舊程度之後,他雙手將令牌舉過頭頂,“李家寨寨主李有德,參見兩位趙統領。遙祝呼延大當家身體安康,威震四海,早日封茅列土!”

“你倒是甚會說話!”聽李有德祝賀呼延琮早日成爲一方諸侯,年長的客人趙元朗臉上,終於有了幾分笑模樣,擡起頭掃了此人一眼,低聲誇讚。

“我家大統領,將來豈止會裂土封茅?”年少的“趙光義”志向卻有些高遠,伸出一隻手將令牌接過,撇著嘴道。

“嘿嘿,嘿嘿,嘿嘿,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在下看得短了!”李有德先是微微一愣,隨即乾笑著捧場。

“有多大的飯量吃多大碗,也不算錯!”那趙元朗忽然笑呵呵又補了一句,話語如同刀子一樣戳進了人的心窩。

“嗯——!”李有德的幾個弟子和晚輩氣得兩眼發黑,手不由自主朝腰間刀柄上摸。太欺負人了,即便你是呼延琮的心腹,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當面打李家寨所有人的臉。況且呼延琮只不過是個大強盜頭兒,有什麼資格來瞧不起李家寨?

李有德卻搶在手下人控制不住心中怒火之前,向四周橫了幾眼。隨即再度主動低頭,絲毫不覺得趙元朗剛纔的說辭有多盛氣凌人?!摆w統領說得是,小老兒這輩子,能託庇於呼延大當家羽翼下,已經心滿意足!”

“這是你的真心話?”趙元朗收起笑容,用手指輕輕敲打面前矮幾。

“如有半句虛假,天打雷劈!”李有德一退再退,索性服軟服到底。

“那我先前說的糧食……?”趙元朗又輕輕敲了下矮幾,擡頭看著他的眼睛,似笑非笑。

“剛纔屬下不在家,沒聽到趙統領的要求。但承蒙呼延大當家和孟二當家看得起,李家寨必竭盡所能滿足兩位當家人的要求!”李有德彷彿一隻待宰的羊羔般,逆來順受。

這年頭,綠林響馬成爲一方諸侯,並不罕見。但綠林響馬當皇帝坐天下,卻至今還未曾有過先例。所以呼延琮如果起了問鼎逐鹿之心,他絕不會去潑涼水。相反,他寧願暗中再推上一把,讓呼延琮帶著綠林好漢們,跟各路官軍打個兩敗俱傷!

水混了,纔好趁機渾水摸魚。世道亂起來,英雄才能有所作爲。若是局勢始終像目前這樣不冷不熱,李某人不知道還要等上多久,才能一飛沖天。

只是他的想法雖然完美,現實卻多少有些殘酷。聽他答應得如此痛快,那趙元朗稍作斟酌,隨即報出了一連串驚人的數字:“麥子一萬石,粟七千、各類豆子五千,兩個月之內,解到老鴨子嶺。路上損耗你們自己承擔!”

“啊,這……?”李家寨的一衆豪傑,面孔瞬間都變得如同雪一樣蒼白,大大小小的眼睛裡頭,殺氣瀰漫。

這年頭,即便是上等的水澆地,每畝收兩石麥子已經是頂天,粟和豆類的產量,更是少得可憐。姓趙的一張口就是兩萬二千石,甭說把李家寨倉庫清空了都拿不出來,即便將隸屬於聯莊會下的所有倉庫全部都掃過一遍,也很難湊出如此多糧食。

“怎麼,諸位想殺了我兄弟兩個滅口,然後跟呼延大當家裝傻充愣麼?”那趙元朗對危險的感覺極爲敏銳,立刻將手按在了腰間橫刀上,冷笑著質問。

他旁邊的“趙光義”乾脆連話都懶得說,直接從地上撿起了一根閃著藍光的鋼鞭。

“趙統領,兩位趙統領不要誤會,千萬不要誤會!”李有德嚇得亡魂大冒,立刻張開雙臂護住“趙光義”,同時大聲叫嚷,“爾等,休得無禮。呼延大當家找咱們要糧食,是看得起咱們,咱們不能不識好歹!”

李家寨一衆豪傑們不敢忤逆自己的寨主,咬著牙忍氣吞聲。李有德放下胳膊,將自己手心朝衣服上狠狠搓了幾下,朝著“趙光義”深深俯首,“啓稟兩位統領,兩萬二千石糧食,著實有些多了。小老兒不敢辜負呼延大當家信任,但寨子裡,的確拿不出如此多的糧食。即便是立刻派人去買,沒有三兩個月,也肯定湊不齊。還請兩位統領寬宥一二,看看能不能,能不能稍微降低些份額,或者讓屬下弄些別的物資來,以充軍糧!”

“是啊,兩位統領開恩!”

“兩位統領高擡貴手,我等定然這輩子不忘大恩大德!”

“兩位……”

衆李家寨的豪傑陸續朝“趙光義”躬身,頂著一腦門兒冷汗苦苦哀求。先前大夥只顧得看表面,拿年齡較大且沉穩有加的趙元朗當成了太行山裡下來的大人物,直到發覺自家寨主李有德關鍵時刻先護住了另外一個,才注意到該人手裡的那根鋼鞭!

鋼鞭,可是呼延琮的成名兵器。得了他真傳者,即便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也是座下弟子。大夥剛纔如果真的暴起傷到了他,那呼延琮豈能善罷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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