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始終只是小傷,綠毛猴子面色微沉,顯然是有些怒了,他肌肉緊繃,探出手,將糾纏不休的袁飛從背後拽了下來,重重摔倒一邊,再次將冰壁砸出一個深坑。
畫戟使用‘天道’後,癱倒在覆蓋著厚重積雪的山道上,頭痛欲裂,他看著綠毛猴子靜靜從袍子上扯下碎布、包住傷口,心裡暗道糟糕。而袁飛這一下似乎摔的不輕,躺在地上掙扎不休,半響才緩過氣。
看著她狼狽模樣,畫戟長吸兩口氣,忍住強烈頭痛,挪揄道:“……你不是說有辦法的?”
袁飛捂著胸口,一臉難受,她低聲說道:“等著哈。”說完,她咬牙,忍著痛,叉腰緩緩站起,頤指氣使道:“不想死,就帶我們?nèi)ヒ娔慵抑魅斯!?
畫戟差點兒扯著這隻母猴子叫姑奶奶了,也忒會惹麻煩了,這種火上澆油的事兒都幹。
綠毛猴子聽到這話,卻猶豫了片刻,低頭不知想著什麼,兩隻猴耳微微抖動了一會兒,半響才臉色複雜道:“隨我來。”說著沿著蜿蜒纏繞著聖山的冰雪山道緩緩向上走去。
畫戟揉著眉頭想著半天,這唱的哪出?不過看對方表情,不像是怕了袁飛的樣子。
這隻母猴子卻得意笑著,將渾身無力的畫戟扶起,緊隨其後,然後在他耳邊小聲說道:“都說了交給我哈。”
畫戟懶得理她,看著綠毛猴子的背影,心說,這個浮石十三猿行事是不是太過古怪了?
袁飛微微偏過頭,金色毛髮撩在畫戟耳邊直癢癢。
“候一綠被你打傷的地方現(xiàn)在還沒好,而且沒有人能醫(yī)治好那個傷口。”
‘天道’之力使用過後,畫戟腦袋都快要炸開了,眼皮子直打架,聽著袁飛的話,微微一愣,也是第一次知道‘天道’造成的傷害難以癒合,他靠在這隻母猴子肩上,想了片刻,問道:“你怎麼知道?”
袁飛撇嘴不答,其實她傷的不輕,綠毛猴子那一下摔的極重,內(nèi)臟幾乎都要偏移了,人猿一族畢竟不是純粹的修行者,全靠自愈能力,這傷也不知道得養(yǎng)到猴年馬月。
畫戟艱難仰起頭,透過正不斷打著架的眼皮子中露出的些微縫隙,見著這隻母猴子一口銀牙微微咬著,長滿金毛的猴臉隱秘抖動著,看起來頗爲難受。畫戟想了片刻,雖然不大待見她,但現(xiàn)在好歹是在同一條船上,生死同命,勉力往一邊靠了靠,不想給這個母猴子再增添負擔,可使用‘天道’的後遺癥實在太過嚴重,現(xiàn)在能夠勉力靠著袁飛跟上前邊的綠毛猴子都稍顯吃力。
他儘量扯著眼角,看清前路,聖山實在是太高了,環(huán)繞著山峰的道路彷彿是藏在夜空之中,漫天繁星低矮的觸手可及。而前邊,綠毛猴子不緊不慢走著,似乎是準備把他們帶往頂峰,不過兩位精疲力盡的傢伙想爬上半座山峰都插入雲(yún)霄的聖山,怕不是得爬到白天了。
而袁飛極不想浪費這個時間,他衝著綠毛猴子喊道:“幫把手哈。”
綠毛猴子走的並不快,慢悠悠在前邊晃著,畫戟給他造成的傷,往大了說,是‘天道’造成的傷害,無法癒合。往小了說,只不過是腿上的一個小傷口,很難造成嚴重影響,他聽著袁飛的話,回頭掃了二人一眼,指了指方纔被畫戟打傷的腿,說道:“我受傷了。”
袁飛氣的不行,一扯袖子準備上去幹架,畫戟費盡氣力,連忙拉住她,生怕這個母猴子又添亂,不過看她依舊不依不饒的樣子,不禁暗忖,定是怕遇著城主府那隊人馬,纔會如此急切。
袁飛雖被拉住,但嘴裡依然喋喋不休,綠毛猴子沉默前行,並未將對方口中的不斷吐出的髒字兒回事。
聖山的道路極長,但每隔一段距離都會碰上一顆蒼松,也不知它們是如何在這冰天雪地中生長的,蒼松五丈範圍內(nèi)不曾有積雪,是一片乾燥溼潤的黃土地,蒼松下無一不坐著一位渾身都被裹在袍子裡的怪人,有的面前放著棋盤;有的面前放著刀劍;清茶、古書有之;更有甚者,面前一頭青牛,二者相望無語……
這羣裹在袍子裡的怪人,並未被不速之客吸引絲毫注意,埋頭專注與身前事物。
畫戟愣愣看著這處神奇,疲憊、與腦海中不斷翻騰的痛楚被好奇心沖淡不少。
十二顆蒼松,十二位全身裹在黑袍中的怪人,再加上前邊那隻綠毛猴子,很容易便令人聯(lián)想道浮石十三猿。
袁飛這時候估計也是罵煩了,不再對著前邊兀自趕路,不理人的綠毛猴子喋喋不休,附耳對著畫戟說道:“他們就是浮石十三猿了,不過他們整天對著身前的東西幹嘛,我就不知道了哈。”
畫戟微微點頭,眼皮子又磕在一起了,他奮力撐起眼瞼,輕聲回答道:“……我看是有些變態(tài)。”
袁飛頭點的跟撥浪鼓似的,嚴重表示同意這個觀點。
不過他很好奇的是,上邊這羣人都是坐在蒼松下的,綠毛猴子怎麼是獨自一人在山腰的雪丘上?
不過這個疑問立刻就被他甩到腦後,因爲剛路過十二顆蒼松,又往前走了一小會兒,離著峰頂還有著不小的距離的時候,前邊哪個綠毛猴子就停了下來,指著前邊一處平整地說道:“到了。”
環(huán)繞著聖山的山道只不過將將走了五分之一,立著峰頂還遠著呢,畫戟忍著劇烈頭痛與倦意擡頭望了一眼,那邊有間茅草屋。
這間簡陋的茅草屋,用捆綁的樹枝沿坑壁圍成牆,簡陋地抹上草泥,而在草屋周遭十丈之內(nèi),並未有積雪覆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青翠草地,草地上夾雜著少許白色植物,畫戟努力睜著由於疲憊,將要合在一起的眼瞼,看著雪山之上難得的一抹春色,認出那是昊陀草。
而草地邊上是一方田地,裡邊種著他極爲熟悉的東西……黃瓜……
這時候,綠毛猴子整了整衣衫,在屋前跪下,聲音放低不少,在空曠雪上之上,卻似信徒在誦一首輕靈的歌,他聲音恭敬。
“主人,那兩位客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