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夜晚,路上燈火搖曳,這墨綠的山與周圍的煙霧已然與丹巴鎮融爲一體了。
丹巴鎮,是這蒼皇國的一個邊境小鎮,雖規劃爲小鎮,但由於其客流量之大,它的繁華之盛也是可與國中大的城市相媲美。
叮叮噹噹,一輛踏著霧氣而來的馬車在一家客棧前停下。
“哎呦,客人遠道而來,您們這是住店還是吃飯”一個點頭哈腰的店小二忙上前。車上下來的是一個身穿素色海青的和尚,不茍言笑但其面容俊美逼人。站在一側的是個妙齡女子,身披一領大紅猩猩氈的斗篷,臉龐被面紗遮掩,但其美姿仍不可掩。
“看啥看呢,在看老孃掌你的嘴”說著女子後方一個約摸三十七八的婦人便舉起了手。
“哎呦,您瞧我,是我唐突小姐了。”這店小二眼皮靈活的也舉起手作勢要打。“無妨“。女子清冷的說,聲音冰冷的像是從極寒之地漫漫傳來,讓人忍不住打顫。
“備兩間上房,住一個旬日。”身邊的和尚倒像是極爲通情達理的人,“要僻靜點。”然後半牽半扶的帶著女子上了樓,小心翼翼,似是至寶。
“好嘞,酒菜錢帶上共八兩銀子,您看。”這店小二看二人遠去,只得對著這面帶煞氣的中年婦女,畢恭畢敬,生怕真捱上一巴掌。
“諾,莫要怠慢了。“婦女將錢袋一扔,轉身急匆匆跟上去。
“害,掌櫃的,不是我說,這年頭,和尚都能娶妻了。”店小二將頭湊到掌櫃前面說起閒話。梆的一聲,店小二捱了個梨。“這有啥稀奇的,在這邊關啥沒見過,前兩年城中富豪金家老爺不還娶了個男妾?,你呀,莫給爺我惹事,管住嘴,做事去吧。”掌櫃也不擡頭只是一味在那算賬。店小二看此景忙噤了生,自去忙活了。
“安寧大人,身體可還舒適?”婦女像是對待自己的兒女一般一臉關切。“還好,劍俏姑姑,人找到了嗎?”和尚接過話,慢慢扯下女子的斗篷。女子像是犯起困一樣閉目養神。
“找是找到了,只是這城中人妖魔魚龍混雜,雖各自買賣,但井然有序,不曾有過火之事。怕是有仙家在這鎮著。依我們當前,不能直接去,況且,必須要讓那隻狐妖自願來。”被稱作劍俏姑姑的婦女彙報完無奈的坐在桌子旁。
“確實棘手。”紅衣女子終於說了話,“姑姑,這妖便讓別離去管吧。”
“可是”劍俏尚有擔心。
“姑姑,魔界那個女人定然不會放棄追殺,我現在怕是又要休眠,需要姑姑貼身照顧,姑姑放心讓別離去吧”女子的聲音仍聽不出喜怒,像是復讀機一樣照本宣科。
“也好。”劍俏對著別離,“那望弦一法師小心。”“自然。”和尚點點頭,消失在屋中。
此時是丹巴暮春,該開的花兒都已開了,改謝的花兒已不存在。金家的院子裡卻仍是一片萬紫千紅,院子裡總是笑聲吟吟,接連不斷。唯獨一個側院裡,寂寥無人,沒有絲毫生氣。放眼望去,滿眼都是枯槁冬季的裝飾,唯有牆角處的嫩綠,彷彿再說這裡已有春天寵幸。
吱吱呀呀,房門被打開了。外面柔和的光竟有些刺眼,房中的男子不適應的微微皺眉。
光著頭的啊,不是他。男子原本期待的臉又轉了過去,目光無神,本是十七八模樣的少年,卻像極了大病後的弱柳,想讓人嬌疼。額前的碎髮絲絲縷縷隨風飄動,面色慘白,但擋不住本應是陽光俊郎的臉龐。
“無憂公子,我特來拜訪您。”和尚不卑不亢,但被叫做無憂公子的人並沒有搭腔。
他纔不會理這種來路不明的人,讓人討厭,說不定又是一個偷內丹的人,更何況,他現在都沒有內丹了。
“我可以幫您,拿回內丹。”和尚的話像是身邊的罌粟花充滿了極大的誘惑。無憂有些好奇,內丹這件事,金子易不會讓太多人知道的,他是怎麼知道的。“你怎麼幫我?”無憂這才擡頭看清了來的和尚,劍眉入鬢,眸若清泉,真是一副好皮囊,用顏如冠玉來形容不爲過吧。
無憂像是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突然笑起來,“你走吧,我不需要,我無憂區區一隻小妖,死就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是啊,他關在這裡,也已經很長時間了啊。
“無憂公子說笑了,我並不是來救你,我想要和你做一筆交易。”別離和尚踱步坐在無憂旁側的凳子上,輕輕笑了。無憂有些吃驚,他看著和尚,和尚的目光像是利劍一樣直穿心底。
“我憑什麼相信你,我連你身上生人氣息都感受不到,你怕是個江湖小騙子吧。”
“我不過是修道之人,這三界之大,無奇不有,永世不渡之人,無生人氣息也不足爲奇。”別離和尚強行給無憂把了脈。
“你。”無憂顯得很不樂意,一個猛子抽了回去。“倒是公子,這幅身軀,可撐不了多久。”
看著這和尚高冷的模樣,無憂有些動搖,可是,他應該沒有什麼好遺憾的啊。
“無憂公子,你我只是合作,無需擔心”
“我不需要”無憂硬氣的轉過頭,臉上浮現出少年該有的倔強。
和尚也沒有強迫,只是在桌子上放了一個藥丸,“這是續命丸,你會需要的,吃下他的時候,我便會來找你,那時,你,我可是自動默認爲交易了。”
“你到底是誰。”
和尚看了他一眼,“無憂公子可知四百年前的劍冢,得奪風神劍者,天下一半在手“無憂像是看到什麼,說話磕磕巴巴的“喂,你不會就是那個迷惑了安寧大人的那個妖僧吧?”無憂這種小妖,出生地是偏遠了些,年齡是小了些。但對幾百年前驚天動地的事還是聽了不少。果然啊,這和尚不簡單。
和尚沒有說話,像是默認了就是妖僧。他淡淡的說了句“同樣,您也知道我要什麼”便消失了。
無憂看著空曠的房間,彷彿無人來過,只有那顆藥丸證明確實有人來過,他拿捏這藥丸,交易?呵,無憂似笑非笑,是啊,北極致狐一族,最珍貴的不就是毛皮了,耐得住極寒之冷,抗得了腐蝕。這和尚要是幾百年前的妖僧,應該就是爲了這毛皮無疑了。至於金子易,現在還留著他,不過也是想要這身毛皮罷了。可笑,他李無憂到底還在等待什麼,還不夠死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