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澈是第一次揹著香香軟軟的東西行走。
不知爲何,天空也在上一秒停止了落雨。
陰雲(yún)退散,
泥土散發(fā)出更加清新的味道,
當然,這份美好,早已被鼻間不斷傳來的髮香,和貓爪撓心般的刺癢感給徹底掩蔽。
“……”
明明是想扶著她回家的。
但她卻表示走不動一步。
不,半步。
【是任性的大小姐嗎?】
【不,不像。】
【大小姐一般不會變成滴淚。】
蘇澈搖了搖頭,按捺住狂跳的心臟,表面上則如面癱老鬆。
少女的重量很輕。
雖然不似小說中寫到的“棉花糖般”,
但也大差不差,
肌膚比起棉花糖來只滑不膩。
由於揹著的姿勢比較曖昧,
一般來說要托住臀部,
所以爲能不讓她感到羞赧尷尬,
蘇澈選擇的支點是絕對領域。
裙下大腿與襪沿的間距,
便是這份觸感的傳導來源。
【從不相信上天會獎勵自己。】
因此,還要提防一手仙人跳。
蘇澈行動之時比較警惕。
左右觀察,也沒見有可疑的車輛及行人存在。
是啊,畢竟已快四點,再過一會兒大爺大媽都要出來晨練。
這種時候還在外面行走之人,
比起孤魂野鬼也好不到哪兒去。
刻意轉移著注意,
目的是想忽略掉背後傳來的軟萌甜力。
【呃啊…】
從未經(jīng)受過如此誘惑考驗的小夥子,能把持住本心,順利堅持到家嗎?
——
沿著蜿蜒小路向前行。
途徑一家關門歇業(yè)的花店。
花店名爲“彩”,
距離上次開門已逾數(shù)月之久。
曾經(jīng)自己會每隔一段時間去這家店購買花束。
帶回家,插在花瓶裡,
擺在窗沿處,
偶爾視線掃過,會獲取一分難得的治癒。
【心情是奢侈品。】
對於陰沉的自己來說,能笑、能開心一秒,
便是一種莫大的恩賜了。
人到23,直奔30衝去,深感時間精力大不如前,荒度即是消耗自己。
已經(jīng)過得如此艱難,便沒有資格再繼續(xù)傻笑。
沒有資本去感受高級的美好,因此只能將視線向下聚焦。
地上的水坑油彩擴散,
一圈又一圈如漣。
“你叫什麼名字?”
蘇澈試圖確認她是否清醒。
呼喚了聲,卻無任何迴應。
他亦不再多言,只是繼續(xù)前行。
電話亭距離家裡大約有600米。
這個距離不算近也不算遠,可以支撐自己揹著少女到達目的地。
一想起之後要把她安置在自己家裡,
蘇澈就覺得棘手至極。
接踵而來的問題有很多,
比如自家格局是小型公寓,面積不到60平米。
一牀一衛(wèi)一臥室,
沒有客廳,屬於蝸居。
怎麼安排?怎麼睡?
把她丟在沙發(fā)上不管,還是好好的擺在牀上,讓她自己隨意?
還有,她會不會嫌棄一個宅男的家裡?
出門之前根本沒有特意收拾,完完全全就是日常生活的氣息。
牀底下藏著的神秘箱子暫且不計,畢竟她只是停留一晚,明天可能就走了,什麼也不會發(fā)現(xiàn)。
但就這麼把最真實的一面展現(xiàn)給外人,是否真的合理?
“……”
蘇澈腦中凌亂,由於問題太多,導致不知不覺就走回到了小區(qū)樓下。
生活的地點在天海市,小區(qū)是十年前建的新房區(qū),不算老破小,租的21樓,有電梯。
“呼。”
蘇澈鬆了口氣。
按下電梯門,
感覺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
今晚經(jīng)歷的一切都過於魔幻,
以至於自己到現(xiàn)在還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否真的出門,是否真的遇到少女。
想要回頭確認一下她存在嗎,
身上的重量又似乎給到的答案足夠清晰。
“事先說好,我家不太大,所以待會兒我會把你放在沙發(fā)上,先收拾一下房間。”
蘇澈對著身後自語道,“當然如果你很困,想立刻睡覺的話,也不是不行,那就將就一下我的牀,我可以把牀讓給你,給你準備洗過的新被子,然後自己睡沙發(fā)。”
話說出去,但少女仍無迴音。
“是完全喝大了麼…”
蘇澈停頓幾息,搖了搖頭。
能在這樣的天氣一個人把自己灌醉的地雷系,他還真就是第一次見。
由於天海市是大城市,擁有自己的貨幣(天海幣),因此居住在市中心的他,偶爾還是能見到不少路過的時尚潮人的。
地雷系是最近興起的穿搭風格,從霓虹遠渡至這裡,又名亞文化穿搭,羣體簡稱亞比。
蘇澈不是亞比,但性格比起浮誇的亞比,更要接近亞比。
因去過很多次醫(yī)院,檢查來檢查去,仍不相信醫(yī)生的話語。
“幻覺是軀體化癥狀的一種,小夥子,你的檢查報告上表述得很清晰,你得吃藥。”
“醫(yī)生,可我是作者。作者出現(xiàn)幻覺是好的現(xiàn)象,是發(fā)散想象力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不想失去這個能力。”
“?”
類似的對話已經(jīng)不知進行過多少輪,主任醫(yī)師拒絕再爲他看診。
蘇澈不怪醫(yī)生,也不奢求自己的狀態(tài)能夠有所好轉,
只寄希望於在超越那個目標之前能將最後的作品寫完。
【寫下最後一本,竭盡全力,就不會存在遺憾。】
思緒如走馬燈般在腦中幻閃而過,
單手掏出鑰匙擰開房門。
“這裡是我家,現(xiàn)在,我們到家了。”
21樓的1號門,蘇澈將少女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門口餐桌的座椅上。
她仍在安睡,而且看上去這一路睡得十分香甜。
“睡覺得脫鞋,否則會踩髒我的牀。”
“你不動也沒關係,你睡你的,我?guī)湍阆取!?
他反手關上門,然後面無表情的彎下腰,幫助少女把Yosuke的黑色纏帶給解開,將她穿著漁網(wǎng)的嬌柔小腳給除去束縛。
過程是心驚肉跳的,但要儘可能保持沉著冷靜,以防她被驚醒。
蘇澈像是個擁有30年主刀經(jīng)驗的大夫,按照腦海中的步驟,一項一項推進著任務節(jié)點。
“接下來我要把你抱到牀上,這個過程可能會使我們發(fā)生更大面積的肢體互動。
我提前通知你,你如果不介意就點一下頭。”
“…”
少女並無反應。
“那麼我這邊判定爲默認選項。”
蘇澈陳述著,然後深吸了一口房間緊張的空氣。
咬著牙,灑然伸臂,將她攔腰抱起。
“我會將你丟在牀上,然後把新的被子扔給你。
你湊合一晚,然後明天起來醒酒了我可能不在家,沒關係。
自己找東西吃,那一袋酒和軟糖我已經(jīng)幫你存在冰箱裡。”
他說著低情緒的話,輕輕將她擺在了牀上靠窗的那一邊。
那裡早上會最先接觸到陽光,會讓她像自己養(yǎng)的花一樣能夠接觸充足的光合作用。
“這是被子。”
蘇澈沒有過多的直視她,只是在大衣櫃裡取出了一套全新的毛絨被,就這樣,鋪在了她的身上。
【不報任何期待就不會有任何失落。】
“那麼。晚安。”
在少女戴著橙紅色美瞳的視線縫隙裡,他完成任務般回身,沉默走向另一側沙發(fā)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