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能到醫院來一趟麼？您母親的情況有些不太好。”
就如同墨菲定律的核心內容一般，如果事情有變壞的可能，不管這種可能有多小，它總會發生。
莫長安聽了這話之後，臉色已經沉下去了，所有的好情緒幾乎一瞬間就揮掃一空。
她並沒有馬上說話，護士在那頭問了一句，“莫小姐，您在嗎？”
“嗯，在的。”莫長安回過神來，應了一句，然後說道，“我知道了，我馬上過來。”
說完，就掛了電話，並沒有打算在電話裡頭細問母親的情況，既然護士都打電話過來了，那麼自然不是電話裡就能細問得足夠清楚的情況了。
莫長安將手機放回包裡頭。
沈伯言眉頭皺著，車速已經完全慢下來了，轉頭側目看她。
就只看到這女人眼神都沒什麼焦點，看上去空空洞洞的樣子，將手機放回包裡頭的動作，都有些僵硬機械。
“怎麼了？”
沈伯言趕緊問了一句，莫長安就輕輕搖了搖頭，眼睛眨巴眨巴了一下，這才說道，“你打個電話給姨母吧，今天我不能過去做檢查了。”
沈伯言眉頭皺著，他倒並不是今天就一定非得要她做檢查，只是，究竟發生了什麼？
“怎麼回事？誰的電話？”沈伯言問得語氣都有些急了。
莫長安抿了抿脣，這才轉眸定定看著沈伯言，“我要去人民醫院，是療養科的護士打過來的電話。”
原本沈伯言可能還會細問什麼的，但是聽到這話，就瞬時噤聲了。
人民醫院的療養科……只有喬薇住在那裡。
沈伯言心中對喬薇的感覺，是複雜的。
聽了這話之後，眉頭緊緊皺著，喬薇出事了？出什麼事了？
沈伯言心裡的第一反應，而後就去看莫長安的表情，長安臉上表情倒是平靜得很，什麼太多的情緒變化都沒有。
應該有什麼情緒變化纔是正確的呢？莫長安不明白。
事實上，她心中對喬薇的感覺都是複雜的，她不知道應該怎樣去面對這個女人，這個給了自己生命的女人。
她是莫長安的母親，但是長安始終覺得，從自己知道了那些事情之後，心裡頭原本篤定的那些信念就那樣一寸寸一片片分崩離析地崩塌掉了之後。
她對喬薇的感覺，就變得很複雜了。
從血緣上來說，喬薇是她的母親，從客觀上來說，喬薇在沒生病的時候，對她的關愛也不算太少的。
但是從主觀上來說，莫長安沒辦法原諒喬薇的行徑。從道德上來說，長安更是沒有辦法接受喬薇的出軌。
在長安看來，事情是很簡單的。
在當年的那些事情當中，父親莫江源沒有任何的錯，長安在知曉了一切之後，已經漸漸理清楚了。
父親之所以會出軌，會和周怡春糾纏不清，和母親是脫不了關係的。
母親恐怕從來都沒有愛過父親吧？
而父親，是那麼喜愛母親，就那麼看著她的感情她的心在其他男人身上，就算再愛，那是怎樣的一種痛和絕望呢？
莫長安原本覺得自己感受不到，但是後來想了想，似乎也不是不能感受，她剛和沈伯言在一起的時候，似乎就是過的當年父親過的日子……
她愛著沈伯言，沈伯言心裡擔心著的是慕又慈。
這應該就和父親當年的感覺差不多吧？
大抵是感同身受，所以長安心中對喬薇的感情，就變得越發複雜起來了。
更何況，長安還從景哲口中知道了關於白野拿給沈伯言看過的那兩份親子鑑定文件的事情。
她對白野所做的事情，絕對不會百分之百的相信，所以那兩份親子鑑定文件的真假的確還有待鑑別。
但是起碼現在，這個文件的內容是先入爲主的。
長安會忍不住想，如果這個文件是真的，這事情的確是事實。
那麼，父親是什麼？父親是在這漫長的歲月中，上一輩的這些糾葛中，多麼可憐的一個犧牲品呢？
“長安，你還好吧？”
沈伯言只看到她雖然面上看不出悲喜的波瀾不驚，但是她的表情似是有些走神，所以馬上就這麼問了一句。
莫長安回過神來，側目就看向了沈伯言，而後輕輕點了點頭，“我沒事。”
“你先別難過，說不定沒什麼大事兒，先過去了再說。”
沈伯言已經開到十字路口，熟練地轉動了方向盤，車子依舊開得很穩，朝著人民醫院過去。
莫長安依舊是搖頭，“我沒難過，奇怪的是，我並不難過。”
一旦不難過了，似乎就已經沒了多少感情了吧，莫長安心裡頭這麼想著。
所以在聽到護士打來這電話的時候，莫長安甚至並沒有下意識，就那麼自然而然地理智思考了。
她最先想到的並不是難過，她竟是真的理智到，最先想到的……是喬薇如果病了，那麼卓白野肯定會讓卓白洛知道，若是白洛一回來。
白洛那麼聽她的話，想要知道卓昭然的真正行蹤，就很容易了，白洛不會瞞她的。
她最先想到的，竟是那兩份親子鑑定文件的真僞。
不敢完全相信白野的話，但是很想知道真相，真的很想知道。
或許，只有卓昭然才能夠帶來原版的往事吧？
沈伯言看著她，眉頭就皺起來了，直接扭動方向盤靠邊停了車，拉起了手剎。
就這麼側身看著她。
莫長安就這麼淡淡笑著，搖著頭，“奇怪的是，我並不難過……明明應該很難過的，現在卻是一點都難過不起來了。”
她這麼說著，像是想要強調一個事實。
沈伯言看著她的臉，不由得一陣心疼，伸手將她擁到懷裡來。
莫長安甚至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她早已經淚流滿面了，只是依舊在嘴硬罷了。
她的頭被按到沈伯言的胸膛上，溫熱的眼淚霎時就浸溼了沈伯言的衣襟。
沈伯言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聲音裡，溫柔的寵溺中夾雜了淺淺的心疼。
“瞎說，不難過能這麼哭得我心都要碎了？快別哭了，你一哭我就不知道怎麼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