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不負挪了挪位置,靠在他身邊,說:“那我呢?”
他看了她一眼,然後搖了搖頭,說:“你已經死了,你不會死。”
“那要是你死了,我不能死,會怎麼樣?”
“……”
“幹嘛不說話?”
“節省點力氣,能多活一會兒,多活一會兒,就能多陪你一會兒了。”
戚不負嘻嘻笑了笑,將他的手臂拿了過來,抱在懷裡,說:“你要是餓死在了這個鬼地方,我馬上就走進去,單挑那些上古兇獸!”
這個時候,也虧她還能笑得出來,雖然有些小難過,但是一想到,能夠和鍾夙這樣待到一輩子的最後一秒,也許也挺好的。
聽著她的笑聲,鍾夙也揚了揚脣角,他將身體靠過去一些,肩膀湊過去,讓她靠著,然後說道:“也許,沒這麼容易死。”
“爲什麼呢?”
“我的命比較硬。”
戚不負翻了翻白眼,簡直懶得搭理他。
鍾夙沉默一會兒,終於是認真起來,說道:“他化和無印對這裡的情況,必然有基本瞭解,我們若是進了這個地方,他們自然也能猜到我們的處境,所以會想辦法,解除文提心中的的魔怔,救我們出去,如今,我們唯一的生機,就是等待,等待他們尋找出方法。”
戚不負皺著眉頭,擡頭看著他:“那如果,他們一直都想不出辦法呢,我們還是很慘吧?”
他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她的腦袋,說:“有時候,要想一點樂觀的東西,先等等看吧。”
戚不負縮了縮脖子,然後摸了摸自己的頭髮,總覺得現在的鐘夙真是越來越會安慰人了,不對,是安慰鬼了,透著令她溫暖的氣息。
文提也許永遠都沒有想到過,有一天,一隻天師,和一隻鬼差,會被困在這裡。
戚不負的氣力倒是永遠也用不完,她盯著寺廟看了大半天,忽然說道:“其實,這個文提和尚,也很可憐的啊,他死前,充滿了博愛之心,但是上天並沒有厚待他,讓他帶著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死了,死了之後,肉身還被利用,誰都沒辦法容忍吧?在沒有了利用價值之後,青蓮寺的人便拋棄了他,將他一個人留在了這個被數不清的木牌封住的地方。”
鍾夙說:“看起來越是聖人的人,在墮落了之後會更可怕。”
她輕輕點了點頭,說:“貌似是的呢……”
雖然她同情文提和尚,但是同情,並不代表她能認同文提的做法。
天色開始變得昏暗起來,一所貴族小學之外,寬敞的校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
禾先生又來接兒子了,最近的工作不是很忙,於是特地親自開車去學校接兒子——披著禾澤睿外皮的九淵殿下。
隔得老遠,九淵便瞧見了停在校門口的車,他本是跟著帶隊的小學班主任一起出門,後來想了想,還是趁著老師不注意,瞧瞧從脫離人羣,往學校內走去。
他揹著書包,雙手插在小小的褲袋裡,加快腳步,走向側門。
路過花壇的時候,一個白色的人影忽然從樹枝後冒了出來,擋在了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喂喂,你急急忙忙去哪呢?好好的,爲什麼不和那羣小夥伴們一起回家?”
九淵漠然掃了她一眼,擡頭看了看,然後收回視線,說:“禾澤睿他老爸又來接兒子了,但是如今,本王有要緊的事情要去辦,暫且避開。”
白狐少女瞅了瞅,暗自比了比身高之後,說道:“我說大叔,你如今還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去辦?你如果要走很久的話,禾先生會擔心他兒子的,到時候禾太太又要難過得傷心流淚。”
九淵取下書包,扔在了不遠處的草叢裡,眉眼略擡,淡漠地說:“本王當真有要緊的事情。”
她怔怔地眨了眨眼睛,覺得就算是頂著小正太的身體,他也有種難以言喻的氣場,尤其是在這種認真的事情。
司姣姣想了想,問道:“到底是什麼事情啊?”
九淵輕哼一聲,說:“攸關你的夙哥哥生死存亡的大事。”
司姣姣愕然:“啊?”
和鍾夙有關,還生死存亡的大事?
這到底是什麼事情?
她迫不及待地追問了一句:“和夙哥哥有關,到底是什麼事情?他怎麼了?”
九淵將手從口袋裡伸出來,環著胸口,擡頭仰視她,然後說:“他被困住了,在一個幻境裡,只有本王,才能救他。”
司姣姣努了努嘴,略顯不屑:“區區幻境,怎麼可能就這麼將他困住,你能靠譜點嗎?”
九淵收回視線,緩緩轉身,背對著她,說:“如果不是強大的幻境,又怎麼可能困住大名鼎鼎的鐘家天師呢?一百多年前,本王曾遇見過一個糾纏於某個問題的和尚,據說是個得道高僧,但是他卻一直在問自己一個,永遠也沒有答案的問題,本王曾經給了他一個回答,沒想到那個回答,他得到本王的回答之後,便圓寂了,沒想到的是,從那以後,他的心裡便產生了一個魔障,這個魔障,就是那個幻境。”
司姣姣一臉茫然,看著故作高深的某個小正太,或者說老大叔,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問道:“鬼王殿下,你到底在說些說什麼?你能說地球生物聽得懂的語言麼?什麼高僧,什麼問題,又是什麼答案?”
九淵並沒有回頭看她,徐徐說道:“一百多年以前,本王聽聞,有一得道高僧,參透了佛理,心中有些好奇,便去見了他,沒想到一見到他,那和尚便問本王,何爲世間至終佛道?本王說,世間從未有過至終佛道。和尚說,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直到後來,聽聞有人稱呼他爲第一得道高僧,已經參透了世間至終佛理,成爲了最接近佛的人,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最接近佛的人,本王輕笑,嗤之以鼻,告訴他,人始終是人,佛始終是佛,就算相互學習,也可能變得一樣,這種稱謂和讚揚,不過是寒磣本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