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千林牽著安然在掩體之間來回躲避著,同時計算著時間。
“十秒!”唐千林將安然按在掩體之後,朝著其他人喊著,“八秒後寒流來襲!”
衆(zhòng)人蜷縮成一團,等著又一波寒流襲來後,這才繼續(xù)前進。
終於,那扇所謂的殿門出現(xiàn)在了唐千林視線外十來米的地方。
顏六言形容得不錯,的確是一座殿門,看起來像用冰塊雕琢而成的,風(fēng)格卻有些不倫不類,有點佛教和道教的味道,只是上面的那些花紋和圖案卻全都與薩滿教有直接關(guān)聯(lián)。
唐千林道:“殿門上的圖案都是薩滿教中的神話故事。”
安然道:“好像還有文字,是薩滿密文嗎?”
葉達仔細看著:“是招魂歌。”
李雲(yún)帆問:“招魂歌?說的是什麼?”
北子洪、前田政次等人都看向葉達,聽他在那念道——
從你的墓地中起身吧,
你墓地中的泥土已經(jīng)粉碎。
從你的墳地中甦醒吧。
你墳地中的萬物已經(jīng)腐爛。
我們不是無緣無故邀請你,
是把你當(dāng)做占卜的智者召請而來。
你的孩兒們正恭敬的請求你,
請你來睜眼看看萬物的生死,
請飄降到我的雙肩之上,
我正高舉著阿日札的酒碗。
葉達唸完之後,李雲(yún)帆奇怪地問:“阿日札的酒碗是什麼意思呀?”
葉達解釋道:“阿日札是蒙古話,意爲(wèi)頭次回鍋的奶酒,也叫阿日吉。”
蒙古的奶酒,頭次蒸餾的酒精度都不高,一般不超過15度,喝起來綿甜爽口,如果再加上一點冰糖,更是美味。如果下一次釀酒的時候,把頭次蒸餾的奶酒二次蒸餾,奶酒的酒精度可以提高30至40度,這種二次蒸餾的酒,就被稱爲(wèi)阿日札,亦或者阿日吉。
大部分蒙古族招待客人的奶酒,都指的是這類,是尊敬的一種體現(xiàn)。
前田政次在前方問:“這首招魂歌是什麼意思?”
葉達看了一眼前田政次:“這種招魂歌,通常召喚的都是上一代的薩滿,也就是吟唱這首歌薩滿的父親來幫忙,通俗來講就是附體,因爲(wèi)最早的薩滿都是世襲的,與現(xiàn)在的不一樣。”
唐千林道:“這麼說,這首招魂歌足以證明這個地方的年代久遠了。”
葉達道:“是挺久遠的,久遠到大概沒人知道到底是什麼時代留下來的。”
唐千林問:“爲(wèi)什麼?”
葉達道:“古薩滿中沒有‘飄降’這個詞,這上面的‘飄降’二字都是由三個字組成的,而‘占卜’的用詞是現(xiàn)在的,在過去的薩滿密文中占卜的用詞讀作‘格羅姆’,這裡的占卜讀音和漢字一樣,所以,這是一首很奇怪的招魂歌。”
前田政次擡手看了看時間,示意衆(zhòng)人躲避,又避過一次寒流之後,衆(zhòng)人衝進了殿門,看著其中那座顏六言所說的冰塔。
唐千林看著那座冰塔,脫口而出:“這是一座兩用塔。”
北子洪在後面一直沉默著,始終不發(fā)一語。
前田政次問:“兩用塔?什麼意思?”
唐千林道:“這塔爲(wèi)八角十一層樓閣式磚塔,外觀仿木樓閣式塔形式,不過卻簡化過,這座塔的高度應(yīng)該有八十米,類似的塔在古代建築中一般都是這個高度,塔的正中有一根塔柱,主要塔柱不倒不壞,這座塔就可以一直屹立不倒。”
葉達問:“人家問的是兩用塔的意思。”
唐千林道:“一是宗教用,二是戰(zhàn)時的時候可以用來當(dāng)做敵情瞭望塔。”
前田政次看著四周:“這裡沒有躲避的地方,寒流來了之後怎麼辦?沒時間了。”
唐千林用手指著塔頂?shù)姆较颍骸昂鲬?yīng)該是從上面衝下來的,如果我們要躲,必須要進塔裡邊,我推測,要爬上去,也必須通過這座塔。”
前田政次擡手看錶:“時間來不及了,我們先撤,等下再想辦法。”
唐千林道:“你們快點退到之前的地方,葉達留下來,我們研究下如何進去。”
唐千林和葉達留在那緊張地研究如何進入那座冰塔的同時,穿著厚厚軍衣的小田君在般若尼森的帶領(lǐng)下,從黑曜石羣中慢慢走出。
維克多上前看著般若尼森拔掉刺在身上的那些骨節(jié),問小田君:“我若記得沒錯的話,般若在佛教中的意思爲(wèi)智慧,對吧?”
小田君搖頭道:“不,在我們?nèi)毡荆闳粲辛硗庖粚右馑迹且蚺拥脑鼓疃a(chǎn)生的妖怪,也可以稱爲(wèi)‘憤怒的面容’,妖怪般若又分爲(wèi)三種,一種叫白般若,傳說是由六條御息心中的怨念和妒忌化成的妖怪,只要通過坦誠的祈禱,就可以將其驅(qū)趕;第二種叫做笑般若,形成的方式和白般若相同,只不過這類的妖怪喜歡捉弄孩子;第三種則叫做赤般若,這是三種般若中最殘忍,最不容易驅(qū)趕和控制的一種妖怪。”
維克多聞言看向般若尼森:“那麼他現(xiàn)在算是什麼?白般若亦或者赤般若?”
小田君只是道:“我只希望他不是我犯下的一個錯誤。”
維克多笑了:“這種人類與自然結(jié)合的進步,怎麼會是錯誤?”
小田君搖頭:“若是自然,就不應(yīng)該干預(yù),一旦干預(yù)就不再自然。”
維克多道:“你們?nèi)毡救丝烧嬗腥ぁ!?
小田君不置與否,此時,一名負責(zé)警戒的德軍士兵聽到了洞穴中傳來的聲音,立即示意周圍的人避開,因爲(wèi)下一股寒流來襲。
洞穴之中,冰塔殿門外的掩體後,唐千林和葉達縮在那,避開了那一股寒流之後,唐千林擡眼看著刺在旁邊冰石上的人體指關(guān)節(jié),拔下來,又看向那座冰塔。
葉達看著唐千林手中的指關(guān)節(jié):“這些骨頭到底從哪兒來的?沿途也沒有看到人體的白骨遺骸之類的。”
唐千林看著那座冰塔:“應(yīng)該是在冰塔裡面。”
一旁的北子洪安靜的聽著唐千林的分析,目光卻掃向不遠處的前田政次、伯格哈特等四人。
李雲(yún)帆低聲道:“師父?”
北子洪見李雲(yún)帆明白了自己的用意,只是示意他不要再出聲,靜等時機。
唐千林和葉達又走到了冰塔跟前,仔細尋找著。
唐千林摸著冰塔外側(cè),擡眼看著上方:“怎麼看這座塔都是北宋時期的風(fēng)格,你看底層上是磚砌腰檐和平坐,二層以上僅砌腰檐,各層腰檐不作斗拱,均以冰|磚疊澀挑出,斷面呈凹曲線,四面雖然有窗有門,但真門只有一扇……”
說到這,唐千林仔細看著上方的那些看似“裝飾窗口”的位置:“窗口可以進去嗎?”
葉達在旁邊研究了一番:“如果是北宋時期的風(fēng)格,按理說,塔柱旁應(yīng)該有穿心式燈塔階梯,階梯入口就是大門。”
唐千林舉著手中那根指骨:“如果冰塔之中藏著骨塔呢?”
葉達立即明白了唐千林所說:“你是說,寒流從上灌入冰塔之內(nèi),衝擊力刮掉了其中骨塔中的指關(guān)節(jié)?”
唐千林點頭道:“對,只有寒流來襲的時候,塔門機關(guān)纔會開啓,寒流就是塔內(nèi)機關(guān)的動力。”
葉達道:“那我們不是永遠都進不去了?”
唐千林摸出自己的水壺,搖了搖,發(fā)現(xiàn)裡面的水都成了冰塊。
葉達也拿出自己的水壺,發(fā)現(xiàn)同樣也結(jié)冰了。
唐千林目光落在前田政次身上,上前問:“你們的水壺結(jié)冰了嗎?”
前田政次點頭道:“早就結(jié)冰了。”
伯格哈特在一旁知道詢問了前田政次是怎麼回事後,從自己衣服內(nèi)摸出了一個外表包裹著皮毛的水壺遞過去。
唐千林接過伯格哈特的水壺,搖了搖,發(fā)現(xiàn)裡面的水還剩下半壺,並未結(jié)冰。最奇怪的是這種水壺比一般的要小,像是普通軍用水壺與水皮袋的結(jié)合體,設(shè)計上似乎是爲(wèi)了保溫抗寒。
唐千林並不知道,這種模樣類似反坦克手榴彈的水壺是德軍使用的M31軍用水壺,做工十分精良,綁帶採用的是天然牛皮或者馬皮製造,金屬件爲(wèi)鋁製和銅製,水壺外的保護套則爲(wèi)羊毛氈。
葉達看著唐千林拿著水壺走向冰塔:“這玩意兒看著不錯呀?你問問那德國人,能不能送給我?”
“閉嘴。”唐千林拿著水壺在塔後尋找著,找到塔後的位置後,將那個水壺放在那,“我要做個實驗,如果實驗成功,咱們就有機會進去了。”
唐千林放置好水壺後,帶著葉達返回了後方的掩體。
安然問:“你到底在做什麼?”
唐千林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再一次的寒流來襲之後,又到了15分鐘的間隔時間,洞穴外的維克多立即領(lǐng)著保護自己的那4名德軍以及小田君、般若尼森衝向洞穴口。
而餘下的9名三河隊日軍則持槍對準著劉宗昌和其他兩名活下來的土匪,靜等下一次的15分鐘。
唐千林帶著葉達來到冰塔後,抓住那水壺,發(fā)現(xiàn)水壺表面沒有上霜結(jié)冰,其中的水也並未全部凍結(jié)。
唐千林拿著水壺道:“這裡是安全的,如果寒流會襲擊這裡,這個水壺肯定已經(jīng)被凍裂了。”
葉達道:“就算是又怎樣?難不成你還準備自己呆在這,然後想辦法開門?”
唐千林道:“要想繼續(xù)往前,只有這一個辦法了,你回去,我一個人留下就可以了,快點。”
前田政次上前,詢問唐千林的打算之後,向旁邊的伯格哈特翻譯著。
伯格哈特聽完後,卻是平靜地說:“再等一個小時,等餘下的所有人到達這裡之後,你才能行動。”
唐千林知道伯格哈特看穿了他的打算,只得道:“好吧。”
原本他是打算下一次寒流來襲之後,將門打開,帶著第一批人進去,然後利用這個環(huán)境把餘下的人擋在外面,這樣一來,他們要對付的只有前田政次、伯格哈特等四名敵人。
既然被看穿了,那就進去之後再想其他的辦法。
畢竟,北子洪也肯定會想辦法對前田政次等人下手,就算自己做不到,也可以給他創(chuàng)造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