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俗顧顧梅顧四。星海睜大眼睛看著慢慢走出來的女人,滿頭銀髮,面上有著許多皺紋,但是神色卻十分平和。
令她詫異的是,這位阿貝太太竟然長得一副亞洲人的面孔,黃皮膚黑眼睛,雖然已經不再年輕,但是從氣質來看年輕時應該也是一位美人。這樣粗略的一番打量令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夜修的臉龐。
阿貝太太身上穿著一件紫色鑲金邊的長紗裙,腰間輕輕束著一根金色寬腰帶,看在星海眼裡,竟然有著令人說不出來的驚豔感。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什麼,她突然聯想到夜修那格外偏好紫色與金色的習慣,無論是他的臥房還是辦公室,甚至於他常常光顧的酒店包間,都固執的選用這兩種顏色。
或許真應了強森說的那番話,夜修並不是如他表面那樣痛恨自己的父母,反而因爲某種原由,格外的思念,思念成恨,但是一些小小的生活細節卻從小便繼承了下來。
就如同此刻阿貝太太身上的這兩種色彩的搭配!
她的出現成功阻止了索菲的動作:“咱們家來客人了?老頭子,來客人了。”
星海心中一喜,沒有想到這麼順利就見到了兩位老人家,但是項煜乾卻沒有忽視掉索菲臉上一閃而過的無奈。
“索菲,你怎麼這麼沒禮貌,趕快請客人進來吧!阿貝爺爺還等著你給他念書呢。”
索菲有些氣憤的甩了甩她的長辮子,扭頭就回屋了。
星海和項煜乾互相對視了幾眼,接著便跟著進屋了。
“你們坐吧,想喝點什麼?”老太太很和善,開口說話也總是樂呵呵的。
倆人剛剛坐下,還不知道如何對她開口講出來意,只聽見裡屋傳來一陣小聲的讀書聲。
老太太笑著拄著柺杖站起來,向一旁的廚房走去:“老頭子又開始聽故事了,我給你們倒點水。”
聽著她的喃喃自語,星海也隨之起身在屋子裡慢慢走了一圈,當走到書架邊的時候,驟然發現旁邊的一堵牆上掛滿了照片。
其中最大的一張合影是阿貝太太和阿貝先生年輕時候的模樣,兩人在照片裡衝著鏡頭甜蜜微笑著。一見阿貝太太那張臉,星海便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夜修,要說他們不是母子倆都沒人相信,同樣是漂亮的黑色大眼睛,薄薄的嘴脣,就連其中一張沒有笑的照片上,表情和冷冷的氣質都是相似的。
阿貝先生一看就是典型的歐洲人,褐色的眼睛,淺亞麻的頭髮,笑起來很溫暖,和奧蘭多還真是有些神似。大概是夜修遺傳了他母親的優點,所以和奧蘭多明明是有血緣關係,但是卻一點都不像。
但是有一點令星海非常奇怪,那就是半個牆壁都掛滿了甜蜜的兩口子的合影或者單人照,卻偏偏連一張全家福都沒有,奧蘭多在這個家庭裡似乎沒有一絲氣息。再聯想到索菲聽到奧蘭多名字時那樣奇怪的反應,越發覺得這家人很古怪了。
她不自覺地看向在原處穩穩坐著的項煜乾,眸子裡流露出一種緊張的氣息。
而就在這時,阿貝太太將兩隻漂亮的英式紅茶杯放在了小吧檯上:“來喝茶吧,這還是去年老頭子在愛丁堡專程去買來的,你們試試看。”
項煜乾連連道謝,然後將兩隻杯子都端了過來,其中一隻送到了星海手中。
阿貝太太笑瞇瞇地坐在他們對面的單人布藝沙發上,滿臉的溫柔神色,就好似看著自己的孩子一般。
星海剛纔受了涼,此刻捧著熱熱的杯子只覺得身子一暖,雙手捧著便送到嘴邊,哪裡知道剛剛喝了一小口就差點噴了出來。
她瞪大眼睛看著杯中的水,明明是紅茶的味道,但是喝進口中卻有一股鹹得發苦的味道。她忍不住扭頭看身邊的項煜乾,他臉上看似平靜,但是實際上有著明顯的隱忍。大概與她的情形是一樣的。
若說英式紅茶,就是加一塊方糖也是無傷大雅的,但是在裡面放鹽?這可是前所未見的。她心中越琢磨越覺得不安起來,自從來到這間屋子,所有的事情都是古里古怪的。阿貝太太都沒有問他們的身份就殷勤地招呼他們進屋,現在又在茶水中做手腳,而那個一直沒有露面的阿貝先生,不知道在屋子裡做什麼。
她實在是受不了這種怪異的感覺了,連忙給項煜乾使了個眼色,於是兩人默契地放下茶杯,看著阿貝太太半閉著眼睛,好似在打盹一般。
“阿貝太太,您的兒子叫奧蘭多對嗎?”項煜乾輕聲地問道。
“唔?”老太太神色微動,眼睛也未睜開,但是薄薄的蒼老的嘴脣裡卻輕輕溢出一個字來。
星海恐怕她沒有聽清楚,接著又重複了一次:“您的兒子是叫奧蘭多嗎?”
誰知道這一次老太太根本一點反應都沒有了,瘦瘦的身子端端正正地靠坐在椅背上,頭不時輕點下。
兩人頓時就傻眼了,眼看天色就開始暗了下來,兩人都沒有準備好安頓的地方,沒想到會在這裡面臨這樣的結果。
“怎麼辦?”項煜乾用眼神傳遞著他的意思。
星海輕輕搖了搖頭,眼神堅定,意思就是在這裡等到老太太醒過來。
接下來的時間,整個溫暖的小屋裡就充滿了沉默以及淡淡的精油薰香,舒適的氣息直薰得星海昏昏欲睡的。爲了不讓自己真的丟臉到坐著睡著,她不是就使勁掐一下自己的大腿外側,接著便看著屋內牆上的照片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阿貝太太仍舊沉沉的睡著,偶爾會有一絲夢囈傳出來,而內室裡依舊不緊不慢的傳來索菲那清脆的讀書聲。
側耳細聽了一番,她正在念的是海明威的《老人與海》。看來讀書是她的習慣了,竟然唸了這麼長時間不間斷,聲音還能保持如此的清脆。
良久,項煜乾默默地靠近她的身體,手指輕輕的碰了她一下,忽而在她耳邊輕聲道:“我們先離開吧,恐怕這裡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