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略顯陰暗的審訊室內。
孫銘慢條斯理的整理著收集到的情報。
大臉軍官劉瑞陽則是站在一旁,小聲介紹情況:“這幫土匪此前活動的範圍覆蓋一整個豫西,乃至豫南地界,算是方圓幾百公里最大的一夥山匪?!?
“爲首的叫李三,因爲常年與地方部隊交戰且能夠保存下來,因此得了一個擎天豹的諢號?!?
“至於豫西地區的其餘的土匪多是流寇,平日裡面頂天會襲擾當地的百姓,斷然不敢襲擊軍車?!?
“繼續審吧。”
孫銘將材料仍在了桌子之上,靜靜地等待著。
劉瑞陽緩緩點頭,示意手下衆人繼續招呼。
孫銘就這樣閉目養神,靠坐在了椅子之上。
遠處,李三等人的淒厲的慘叫聲,喝罵聲不絕於耳。
不一會。
輕微的鼾聲傳來。
劉瑞陽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座椅上的孫銘。
好傢伙,也不知道有多累。
這種地方居然還能夠睡得著覺。
“劉頭,還審麼?”
“審,所有的東西都要審出來,讓他說說咱們沒聽過的東西?!?
“是!” wωω ?Tтkд n ?CO
隨著審訊的繼續進行下去。
孫銘也是苦惱不已。
又打了三個小時,還是沒有什麼進展。
他側頭看向了審訊室內的李三。
擎天豹,算是已經被折磨成了哈基米。
招是招了不少,可沒有一丁點有價值的東西。
“孫長官,聽他的意思是說,此前負責對接日本人和山城方面來人的,都是那個小眼師爺。”
孫銘聞言有些無奈,當即回頭問道:“那師爺呢?”
劉瑞陽略顯無奈的攤了攤手:“被炸死了。”
“知道被炸死了還提這件事情幹什麼,難不成你能把人拼起來讓他回話?”
負責審訊的劉瑞陽訕訕笑了笑沒有回話。
孫銘略顯無奈:“繼續審下去,死不死無所謂,看他能不能給我們想要的東西。”
“卑職愚鈍,不知道孫長官想要他說些什麼?”
“自己多動動腦子?!?
“是是是?!?
“孫長官您這是要先去彙報工作。”
“鈞座等著呢,誰敢怠慢?”
劉瑞陽一直將孫銘送到了五戰區監牢的大門之外。
直到孫銘走遠之後,這才動身返回。
時至今日。
白雲山的作戰已經結束了兩天。
川軍第一百二十五師在航空隊的支援之下,傷亡了兩百餘人,才成功圍殲了這近兩千多的白雲山匪衆。
可想而知,這幫河南地區活躍的山匪,實際上已經成了氣候。
白雲山剿匪。
規模不算大,但足足調動了一整個川軍步兵師。
很顯然,在李宗仁的視角里面。
白雲山的土匪,已經不是地方保安團能夠應付的了。
必須要出重拳,必須要上主力部隊才行。
按理說李宗仁也不好解釋爲什麼他沒有派部隊剿匪,可偏偏有個湯恩伯駐紮在周邊區域。
李宗仁命令不了湯恩伯這件事情,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不管是楚雲飛還是常瑞元,自然不可能用這個客觀事實來說事。
戰場打掃完的時候,最讓衆人驚訝。
繞是楚雲飛也是頗爲震驚。
他雖然清楚的知道河南地區匪患問題頗爲嚴重。
也從三維立體作戰地圖之中清楚的看到了這批匪軍的規模人數。
只是這寥寥的數千人之衆。
竟然會在白雲山上面囤積了數量如此驚人的財富。
根據孫銘帶人清點估算,囤積的金銀珠寶首飾等等物件,折算下來足足有小四百萬的國幣。
其中還有五十萬的現大洋。
按照當下的購買力進行折算的話,差不多八十萬美刀,相當於可以武裝一個美械步兵團
這些東西自然不可能是刮老百姓的錢,河南地區在民國的時期是有名的窮地方。
如果真是刮地皮得來的話。
孔祥熙在面對李三的時候都要甘拜下風。
除此之外,還繳獲了數量衆多的步槍,輕機槍,甚至還找到了四門擲彈筒。
僅從編號和生產年限來看的話,應當是近幾年纔剛剛生產出來的新貨。
很顯然,這裡面自然是有日本人的手筆。
只是不知道日本人是從何得知的趙鵬程一行人的行程。
“小李?!?
“有,長官您吩咐。”
楚雲飛將手中的文件遞給了身旁的警衛員:“讓人送到李長官那邊,替我帶句話,就說詢問一下他的意見,看看這樣的戰利品分配有沒有問題?!?
“是!”
完成了戰利品初步分配工作之後的楚雲飛。
當即再度深埋於另一份文件之中。
這份文件是關於川軍第二十二集團軍的相應整理建議。
王士俊最終還是選擇相信楚雲飛。
並且將自己的想法上報給了川軍第二十二集團軍總司令孫振。
孫振在猶豫了兩日之後。
最終還是做出了相關的決定,並且給楚雲飛發來了一封密電。
簡而言之就是他們嘗試相信楚雲飛,並且認爲楚雲飛會給與他們應有的尊重。
本來。
這件事情會交由趙鵬程來負責。
楚雲飛負責統領全局。
現如今,趙鵬程因爲負傷的原故,還躺在軍醫院。
他楚雲飛就只能夠連軸轉,幾乎兩日沒有閤眼。
所有事情親力親爲的情況下,對於他的身體而言也是極大的考驗。
“咳咳咳~!”
聽著房間內熟悉的咳嗽聲傳來。
剛剛回到長官司令部的孫銘也是心中一緊。
當即快步上前推開了房門:“鈞座,是我?!?
楚雲飛快速擡頭看向了他,“孫銘,審訊結果怎麼樣?”
在孫銘的視角下,此時的楚雲飛黑眼圈看起來有些重。
整個身子骨透露著一股子的疲憊感。
很有可能好久沒有閤眼了。
“回鈞座,李三的證詞指向日軍以及山城方面,只是當我們查證的時候缺少了一個關鍵的證人?!?
聽到孫銘這麼說,楚雲飛當即出聲詢問:“死了?”
孫銘點頭:“死於攻山流彈,後又被炮火擊中,屍骨無存。”
“根據李三交代,我們派人前往了所謂特派員留宿的木屋,只是不管是屍體,還是線索均已經被大火焚燒了個乾淨。”
“我們沒能夠在山上找到任何有關的線索?!?
“很顯然,後面的人不想讓我們追查下去。”
“要不要從情報泄露的角度考慮,順著這個方向查下去的話,比較明朗一些。”
楚雲飛點了點頭:“讓瑞安查著吧,這件事情恐怕比我們想想的要複雜許多,不能因爲這種事情牽扯了我們相應的軍改進度。”
最讓兩人頗爲頭疼的點可不僅僅是沒有線索。
而是所有人都無法排除嫌疑。
日軍方面,他們自然樂意看到楚雲飛深陷五戰區派系鬥爭的泥潭之中。
最好是讓五戰區的整理工作遲緩再遲緩。
這樣,他們也能夠有更多的喘息機會。
山西方面。
閻老西一手策劃此次襲擊事件,恰如其分的拿捏了楚雲飛護犢子的性格。
藉此機會,剛好將二戰區的部隊派往其他戰區,提高二戰區的影響力,提高山西地區的影響。
除此之外,五戰區方面也無法排除嫌疑。
不管是地方軍的川軍,西北軍。
甚至楚雲飛尚未拜訪的東北軍江鈴們。
乃至第五戰區司令部,桂系代表李宗仁。
都有可能推動這件事情。
甚至形成默契。
畢竟他楚雲飛乾的是得罪所有人的活。
沒人能夠保證楚雲飛的整理下來,不會動了他們手中的軍權。
至於山城方面。
樂意看到楚雲飛吃癟的人可就不要太多。
陳辭修、何應欽,乃至其他戰區司令長官,本質上和楚雲飛也是競爭關係。
更是某種層面意義上的對手。
尤其是在何應欽逐漸失勢的情況之下,陳辭修更是將自己視爲頭號大敵。
一想到這裡,楚雲飛就覺得腦仁疼。
手上能用的人還是太少了。
二戰區軍務繁忙。
自己當初帶起來的人基本上手上都是要務。
唯一相對清閒一些的卓天宇。
還被他送去了陸大進修。
這就導致他身邊只有趙鵬程和孫銘兩個人能大用。
“鈞座,您真的打算優先整理川軍部隊?”
楚雲飛緩緩點頭:“本來打算優先調整第二集團軍的,但這不是趕上了麼”
“第二集團軍的戰鬥力相較於川軍第二十二集團軍而言,戰鬥力稍強一些?!?
“而且他們此時正身處抗敵一線,我擔心消息泄露之後,日軍很有可能借此進行鍼對性打擊?!?
“明白了?!?
“這是川軍部隊的各崗位人員名單,以及出身、受教育、參戰情況?!?
楚雲飛揉了揉自己略微有些脹痛的太陽穴:“這件事情本來應該交給鵬程去做的,但是現在他正在醫院養傷,只能讓你來負責了?!?
孫銘緩緩點頭:“川軍部隊情況較爲複雜,恐怕至少需要半個月的時間歸納和重新調整,而且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夠和孫振長官直接溝通和商議?!?
“嗯,我會和那邊打招呼,你可以直接過去駐點。”
“是!”
楚雲飛接著出聲叮囑道:“過去之後也要注意安全,現在我們已經是很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誰也不知道危險從何而來,就連我們吃的食物也要多多注意?!?
“鈞座,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楚雲飛緩緩點頭:“有警衛連的戰士因此犧牲,目前整個五戰區長官司令部正在徹夜排查,到底能不能抓出來,誰也不清楚?!?
孫銘有些無奈:“以前總說我們二戰區長官司令部成了日本人的老家,這五戰區的長官司令部居然也是這個德行?!?
“若是戰端剛開之際,這些人抱著投機心理尚且可以理解,現如今我們已經全面處於戰略優勢階段,這幫人”
孫銘一邊說著一邊嘆了口氣:“一條道走到黑..”
“出賣國家民族者,不管是誰,均不值得同情和尊重?!?
楚雲飛放下了手中的鋼筆,一臉嚴肅的強調:“這樣的人是我楚雲飛的敵人,亦是你孫銘的敵人,更是我們全體國民革命軍將士的敵人。”
“是,鈞座,卑職明白!”
——
暹羅方向。
曼谷,日軍泰緬方面軍司令部內。
司令官寺內壽一大將揹著手,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靜立於巨大的作戰地圖前。
地圖上,代表著中國遠征軍的藍色箭頭,已經被標明瞭相應的攻擊方向。
很顯然。
日軍方面是知曉杜聿明大概的攻擊方向和作戰計劃的。
“報告!”一名作戰參謀快步進入,聲音因急促而帶著一絲顫抖:“我邊境守備隊第三、第五大隊,已與支那軍南路軍先頭部隊接觸!
對方炮火異常兇猛,我軍損失慘重,防線已瀕臨崩潰!”
寺內壽一沒有回頭,只是從鼻腔裡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嗯”。
又一名情報參謀衝了進來:“司令官閣下!”
“根據我方潛伏人員冒死傳回的情報,支那南路軍總指揮杜聿明,已將其指揮部前移至毛淡棉一線!
其麾下第五軍、第十三軍正源源不斷地向我邊境集結,美國方面在緬甸的兵力已經達到了兩個裝甲旅,他們很有可能會作爲接下來的突擊主力,對我防線展開突擊?!?
“夠了?!?
寺內壽一終於緩緩開口,他的聲音沙啞而疲憊,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轉過身,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掃過指揮部內所有面帶驚惶的將官。
泰緬方面軍參謀長,諫山春樹中將,上前一步,神色凝重地勸道:“司令官閣下,支那軍兵鋒正盛,我軍新敗,士氣不振,依卑職愚見,或應暫避其鋒,收縮兵力”
“暫避其鋒?”
寺內壽一冷笑一聲,打斷了他:“諫山君,你告訴我,我們還能退到哪裡去?”
“退到曼谷城下,等著支那軍人和美國人的坦克開到我們的鼻子上嗎?”
寺內壽一緩緩走到了作戰沙盤前:“楚雲飛以爲,憑藉著幾場局部的勝利,就能將我大日本皇軍徹底趕出東南亞嗎?”
“他太小看我寺內壽一了!也太高估他自己了!”
寺內壽一的眼中,重新燃起了餓狼般的兇光。
他自然清楚的知道,一味的防守與撤退,只會被遠征軍蠶食殆盡。
既然退無可退,那便不退!
他猛地轉身,指揮棒如同利劍一般,直指地圖上位於暹羅北部、橫亙在遠征軍必經之路上的那條山脈防線。
“班龍、達府一線!”
PS:如圖所示。
寺內壽一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賭徒般的瘋狂與決然:“這裡,就是支那軍的墳墓!”
他用指揮棒在地圖上畫出一道清晰的紅線:“諸君請看!”
“班龍地處羣山隘口,兩側皆是無法逾越的懸崖峭壁,只有一條狹窄的土路可以通行?!?
“支那軍的坦克和重炮,在這裡根本無法展開!他們只能像一條長蛇,排著隊,鑽進我們爲他們準備好的口袋!”
“而達府。”
他的指揮棒向後移動,點在了班龍隘口東南方向的一座城鎮,“這裡是周邊唯一的水源地和交通樞紐。
若是我們能夠持續控制這裡,那麼我軍主力可從兩翼山地迂迴,斷其後路,將其徹底困死在這片雨林之中!”
“這是一座天然的、完美的絞肉機!”
寺內壽一的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杜聿明想當英雄,想當攻克暹羅的功臣?”
“那我就在這裡,爲他準備一場最盛大的葬禮!”
“傳我命令!”
寺內壽一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位將官,聲音頗爲平穩:“命令!所有後撤部隊,立刻停止轉進!按照原定的作戰計劃以師團爲單位,向班龍、達府一線,全速集結!”
“命令第十八師團、第三十三師團以及所有尚能作戰的部隊?!?
“原地構築工事,深挖戰壕,依託有利地形,對支那的追擊部隊展開阻擊,遲滯他們.”
寺內壽一頓了頓,眼中閃爍著瘋狂:“這一戰,將是決定整個東南亞命運的戰略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