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梆梆~！
“好聽？”
“好聽，真結實啊！”
好聽就是好頭盔！
前線的戰士們配發了新款美式鋼盔之後。
一時間興奮不已。
發頭盔，比發鞋子還讓他們興奮。
這不，幾名戰士聚在了一起。
用石頭梆梆梆的敲著，以此來測試這頭上的鋼盔究竟有多麼的結實。
“感覺真的能夠擋住小鬼子的子彈！”
“有了這玩意，下次打衝鋒我肯定衝前面。”
聽到了動靜的十三團一營代理副營長林譯當即走了過去：“感覺怎麼樣。”
“副營長！”
幾名戰士急忙立正。
有老兵壯著膽子詢問道：“副營長，這頭盔能不能擋得住小鬼子的子彈？”
林譯如實回答：“不行，但是能夠擋得住戰場上的流彈和破片。”
“是，副營長！”
林譯微笑著點頭回應，而後轉身離開。
剛走不遠。
隱約聽到了身後傳來：“他一個副營長難不成比咱們營長還要懂？”
“咱還是聽營長的，以後打衝鋒的時候就把這頭盔放胸口上面，小鬼子肯定打不穿！”
林譯腳步一頓，而後苦笑著了一聲離開了前沿陣地。
“這不是戴頭上的麼，放胸前幹什麼！”
“你傻呀，小鬼子打死弟兄們的時候打的是哪裡？”
“有道理，有道理。”
一營指揮所內。
高志謙一臉疑惑的看向了面前的這位代理副營長。
他邁步上前，似乎是想要仔細觀察觀察林譯是不是吃錯藥了。
林譯略顯尷尬的與其對視。
高志謙有些疑惑：“我說林副營長，這防彈頭盔如果不防彈的話，他爲啥子叫防彈頭盔？”
“是，他確實叫防彈頭盔，可是防的是流彈。”
高志謙更疑惑了：“我自然知道他防的是流彈和破片，這些基礎知識，我在講武堂的時候就知道了。”
“可是營長你跟下面的人說這頭盔可以防彈。”
“他們知道頭盔能擋住子彈之後怎麼了，難不成沒有變的更勇敢嗎？”
高志謙像是在看傻子一樣看林譯。
他不覺得自己騙了下面的官兵有什麼問題。
據他所知。
一些地方軍閥部隊。
甚至在拼刺之前忽悠敢死隊的士兵喝符水，請神婆跳大神。
其目的。
就是爲了給予士兵勇氣，讓他們衝鋒的時候悍不畏死。
林譯搖了搖頭，顯然並不認可高志謙的觀點：“這種不符合常理的勇氣，很有可能會起到反效果，我還聽說有的士兵們打算將頭盔放在胸前，以減少自身的傷亡概率。”
高志謙愣了一下。
這他孃的下面還真是有人才，他都沒想到過這件事情。
在林譯的直視之下，高志謙猶豫了一下，當即接通了團部的電話：“喂，團長，我是高志謙，有個情況跟您彙報一下。”
鮑志山聽完之後，思索了片刻：“一營長，這件事情我需要批評你了。
我們部隊有著優良的傳統，有著屬於自己的驕傲。
對於士兵，我們的精神動員決不允許有欺騙的形式存在。
你的初衷和想法雖然不錯，但覺悟還不夠。
但就像是林譯少校剛纔說的那樣。
萬一起到了反效果，勢必會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同時也會很傷士氣。
現在，我命令你，立即糾正此前宣傳的錯誤。”
“是，我立即糾正！”
高志謙下意識的挺直了身子，臉色略微有些難看，看向了一旁的林譯：“林副營長，你說的確實有道理，我們去前線糾正這個錯誤！”
“是，營長。”
林譯扯了扯嘴角，露出了笑容。
很慶幸自己這一次的糾錯居然會如此的順利。
電話另一邊的鮑志山當即選擇將情況上報，以期杜絕此類事情的發生。
接到電話的張東凱沒有閒著。
當即轉身就告知了正在研究沙盤的黃百韜。
而黃百韜細細思索了片刻之後，接著便開口道：“這種自我糾錯的能力非常不錯，一旦雙主官均產生分歧的時候，立即向上反應，由上級進行決策，可以極大程度的避免雙方之間的矛盾，並且節約時間。”
張東凱恍惚之間，似乎明白了黃百韜的意思：“長官，您的意思是將其作爲經典案例，通報全軍？”
“雖然是芝麻大的小事，但對於我軍雙主官相處之間模式也是有不小的啓發，這樣，東凱，你以我的名義，給楚長官發報，就按照我剛纔的說法去彙報，保不齊這個高志謙和林譯還會受到嘉獎。”
“是！”
正當張東凱起身擬定電報的時候。
另一邊。
高志謙將各連連長集結在了一起，同時將一頂嶄新的鋼盔放置在了不遠處。
林譯的手上，則是手持著一桿繳獲的三八式步槍。
在高志謙的示意之下。
林譯舉起手中的步槍對著三十米之外的鋼盔便扣動了扳機。
砰！
一聲槍響之後，鋼盔瞬間被擊穿。
一衆連長們面面相覷。
好傢伙，這鋼盔似乎沒他們想象的那麼有用。
“你們都看到了，這個鋼盔不能夠擋得住小鬼子的步槍射擊，至於有什麼用，我做個示範。”
一邊說著，一邊接過了通訊員遞過來的手榴彈。
拉響之後，接著便扔在了鋼盔的不遠處。
轟隆！
爆炸聲響起。
高志謙壓根也沒關注爆炸的破片有沒有炸到頭盔，只是指了指遠處的塵土，解釋道：“戴著這個鋼盔，手榴彈、擲彈筒，甚至是炮彈爆炸產生的破片，有一定的概率會被擋下來，至於有多少，那我只能說比不戴著鋼盔要強。”
林譯也是適時出聲道：“在軍官訓練團培訓的時候，教官說過，戴著鋼盔作戰的話，生還率會提高十之一二。”
“那還是戴上吧。”
“雖然這玩意有些沉，壓的脖子痠痛，但總好過丟了小命。”
“是啊，還以爲美國佬的頭盔真能擋子彈呢，現在看來和法國人的，德國人的沒什麼太大區別。”
“行了，回去之後一定傳達下去，切記不要拿自己的小命當兒戲，都聽清楚了沒有？”
“是，營長。”
另一邊。
晉北前敵總指揮部。
楚雲飛等人正在迎接著閻老西的到來。
這個二戰區司令長官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
並沒有打招呼。
而是隨著騎兵團一起到的晉北前敵總指揮部。
當聽到消息的時候。
已經抵達了指揮部。
迅速挨著衆人邁步上前迎接：“閻長官。”
閻老西回了個軍禮，目光掃了一眼略顯狼狽的衆人：“你們都辛苦了。”
“閻長官，您怎麼來前線了。”
“坐下說，坐下說。”
“大雲，去倒杯水，鵬程去找凳子。”
閻老西也不矯情，直接就是一屁股就坐了上去，揉了揉自己的老腰：“這一路騎馬過來，顛了好幾天，這裡距離前線不到十五公里吧？”
“是。”
“還是太近了，萬一日軍取得進展，再想走可就走不掉了。”
楚雲飛和方立功二人對視了一眼，笑了笑，解釋道：“閻長官放心，日軍短時間內絕無可能突破我軍防線。”
閻老西也不避諱，接著開口道：“知道我這趟是爲什麼過來嘛。”
楚雲飛笑了笑：“許是因爲蘇聯人的事？”
“這只是其中一件事，還有一件事我是專程過來提醒你的雲飛，你現在的所作所爲和中央偏離的太遠了！”
此話一出。
閻老西所說的中央。
其實說的就是常瑞元。
圍攏在周圍的一衆軍官們是驚掉了下巴。
從何說起的事情。
方立功忍不住出聲詢問道：“這閻長官，何談偏離？”
楚雲飛轉身示意周圍的軍官去忙自己的事情。
張大雲等人轉身離開，閻老西的周圍只剩下其隨行副官，楚雲飛、方立功，以及趙鵬程幾人。
這時候的楚雲飛仍舊一頭霧水。
他想不明白。
自己幹啥了，咋就偏離中央了。
“雲飛吶，權力這個東西，一旦掌握在自己手上就很難再放下，各種明槍暗箭，難防難躲。”
閻老西語重心長的說道：“你的能力很出衆，可以說在整個國軍序列，或許沒人比你更明白如何指揮戰鬥。”
“所以委員長才會許以重利，就像這次的作戰，他便直接嘉獎給前線作戰部隊三十萬法幣。”
楚雲飛有些困惑：“可是這錢財，對我而言實際上只是身外之物。”
閻老西似乎若有所指。
可楚雲飛並沒有聽懂閻老西話語之中的意思。
難不成這是在教他。
拉攏能力出衆者，要懂得付出代價？
可這種事情，他何嘗不明白呢。
他不僅僅會爲其解決物質需求，還會滿足其精神需求。
這方面的能力，楚雲飛還是有細心琢磨過的。
“那只是因爲錢還不夠多，如果蔣公能夠一口氣爲二戰區提供兩億法幣，你算算能不能解決掉目前二戰區所有的困難？”
兩億法幣，差不多就是六千五百萬美元。
如果全部都換成軍械物資的話。
別說是光復大同了，就是收復天鎮也完全沒有什麼問題。
甚至整個晉北的殘敵，都足以掃清。
之所以尚未發起反攻。
只是在等重炮部隊形成戰鬥力。
而不是他們現在沒有反攻能力。
恰恰相反，前線的作戰物資堆積如山！
楚雲飛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國民政府的經濟情況，恐怕維持當前戰略態勢都有一些艱難。”
閻老西毫不避諱的點了點頭：“這一點，你同樣判斷的不錯，山城方面的財政收入確實沒有多少的富裕，但有一點，你可不要忘記了，今年，可是少有的豐收年！
財政狀況惡化，法幣會因此貶值，錢會變得不值錢，但你要知道，只要蔣公手上有糧食，就足以穩住後方局勢。
因爲糧食能夠活人命，只要百姓有一口糧食吃，那就不會亂下去。”
閻老西說完之後，接著換了個方向說道：“你應該聽說了，五十四軍軍長黃維的事情了吧？”
楚雲飛點了點頭。
在他的視角看來。
黃維純屬老倒黴蛋。
曾有人就戲稱過關麟徵，除了打鬼子，就是罵陳矮子。
這個陳矮子，就是陳辭修。
陳何之間的爭鬥。
關麟徵自然會選擇向何敬之方面靠攏。
而閻老西似乎有其他的想法：“黃維這人，雖然不知道變通，像是個窮酸腐儒，不貪不佔，不明白和光同塵的道理，所以纔會被關麟徵穿小鞋。”
楚雲飛似乎明白了閻老西這一趟過來時因爲什麼。
剛攆走一個李默庵，隔兩天不到的時間就開始繼續得罪其他戰區。
閻老西著急了。
生怕楚雲飛樹敵太多。
貪腐不貪腐，閻老西不管。
他只是想要找個由頭來警醒楚雲飛。
品行高潔，不貪不佔，公私分明。
不代表就不能用其他手段對付他。
不好色，不代表沒有了牽掛。
要知道楚雲飛現在可是已經有了老婆的人。
獲取了相應的資助，同樣也擁有了弱點和軟肋。
更何況。
若是山城方面真的想要對付他。
甚至都不需要考慮如此下作的手段。
最簡單，且最爲實用的辦法就是拖援助時間。
也就是“穿小鞋”。
就像是關麟徵對付黃維的方法一樣-卡軍需供給。
他們只需要找各種說得過去的理由減緩前線的物資供給。
並且拉長美國援助補給週期。
戰績稍縱即逝。
莫說運輸抵達時間不定了。
就是確定了延遲一週的時間。
戰況大概率會因此惡化，戰局自然也就無法收拾！
他的對手可不是什麼庸才，更不是什麼簡單角色！
而和楚雲飛有過節的。
不僅僅只有一個何敬之。
他和陳辭修之間關係也頗爲緊張。
與胡宗難同樣如此。
此次雖然是委婉建議常瑞元停止冬季攻勢。
可若是這件事情傳到了其他戰區司令長官的耳朵裡面。
那聽起來可就是不一樣了。
尤其是這其中因爲戰略反攻最爲得利的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顧祝同。
同樣也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
與何敬之、常瑞元並稱三大元老。
一旦下面的這些人在面對楚雲飛只是，抱團使用手段。
即便是常瑞元拉偏架。
他也無法做到對其他人的壓制。
這還不是閻老西最擔心的一點。
在閻老西看來。
勝敗乃是兵家常事，短時間的失敗根本算不上什麼東西。
他更擔心的其他方面的問題。
楚雲飛這匹烈馬的拴馬樁便是家國大義。
常瑞元等人清楚。
閻老西自然也清楚。
楚雲飛能夠明辨是非。
且有自己的一套道德觀念和家國大義說辭。
這一點閻老西豈會不知道？
在楚雲飛還是團長的時候。
就對其組織的三從一大之中的一大。
即大量愛國思想教育有所瞭解。
而這樣的人。
最容易被流言蜚語中傷。
壽陽之戰後，358團撤往長治之後。
楚雲飛在極短的時間裡面便辦起了報社。
並且向宋氏靠攏，向CC系示好。
閻老西做出相應判斷，猜到了楚雲飛對上面有了防備心理。
成長的很迅速，但尚且做不到面面俱到。
“統帥部方面既知你志向遠大，若是想要對付你，等到此戰結束之後，便會讓你挑上本不應該由你一個人肩負的重擔。”
“這從表面上看起來是器重，實際上是暗藏殺機。”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一天的時間也是有限的。”
“你的身體，雲飛想必你應當清楚。”
“長此以往下去，身體定然會承受不住。”
“無論事情順利，還是不順利，對你而言，實際上都是一種拖累。”
“事情辦成了，對於山城方面而言，亦是一件利國利民利己的好事，事情辦不成，對於他們而言同樣也是一件“利己”的事情。”
“雲飛，關於這一點，不知道我講清楚了沒有？”
閻老西頗爲和善的講述著一件事實。
那就是在他楚雲飛的眼裡面。
還有這個國家，有民族，有百姓。
但是在山城那幫軍政要員的眼中。
或許有，或許沒有。
他們樂意楚雲飛，甚至支持楚雲飛去做利國利民的事情的本質是這件事同樣“利己”。
而閻老西就這樣在兩人的面前將山城方面的遮羞布完全扯了下來。
讓楚雲飛和方立功兩人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閻老西這個老狐貍像是完全預料到了山城的下一步動作，而後接著緩緩說道：“破格提拔只是一個開始，而絕不會停下。”
“晉北之戰稍有進展，便會再度將你高高捧起，並且一定會讓你負責江北地區的陸軍整理。”
“到了那個時候，你不僅僅需要面對八戰區西北方面，還有五戰區的桂系，西北軍。
還有一戰區方面，冀察戰區的西北軍，魯蘇戰區的東北軍和民團.甚至是新編第四軍！”
楚雲飛默默的嘆了口氣：“委員長他.”
“雲飛，你太年輕，年輕到讓委員長都能夠直觀的感受到威脅，建豐根本就不可能壓得住你。”
都說兔死狗烹，卸磨殺驢。
可他這活還沒幹完呢！
一時半會，楚雲飛也是將信將疑。
雖然目前常瑞元尚未表現出來。
但架不住閻老西這麼一說，他會往這方面想啊！
閻老西語重心長的說道：“晉北這一戰，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我會盡可能的往綏遠方面想想辦法。”
“晴波已經動身前往綏遠方向。”
“看看能不能和宜生談攏，若是結成攻守同盟的話，或可優先解決掉綏遠方面的日軍部隊，在回過神來處理晉北方面的問題”
這是閻老西爲他準備好的路。
楚雲飛細細思索片刻，微微頷首點頭：“謝閻長官。”
閻老西拍了拍楚雲飛的肩膀，低頭看了一眼楚雲飛腳上的布鞋，而後叮囑道：“知道雲飛你節儉，和士卒同甘共苦，可也不能太過節儉，以免丟了軍容軍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