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是委座的意思？”
王世和點了點頭：“委座也想知道貴軍當下具體的兵員數量究竟有多少，一方面是爲了整補，另一方面也是因爲一些部隊此次作戰表現不佳..”
說的比較委婉。
但楚雲飛不傻這說的其實就是空餉問題。
一個是孫連仲所部。
一個集團軍。
說是四萬五千號人。
結果讓幾千頭小鬼子打成這個模樣，還殺進了莊內。
就算這支臺兒莊派遣隊加強了炮兵力量。
但孫連仲所部的戰鬥力差成這樣。
肯定是有問題的。
孫連仲所部在娘子關之後整個集團軍作戰兵力僅剩下不到四千人。
補充的兩萬多號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新兵。
以及各地保安團的兵痞、油子。
這種逃兵在戰前基本上每天都會有，戰時也就是個送命的。
戰鬥力自然差很多。
但孫連仲所部最起碼還守得住臺兒莊。
楚雲飛思索片刻後認爲。
常凱申就算找理由清算，他也找不到孫連仲所部頭上。
至於龐炳勳所部。
雖然不滿編，但其作戰英勇，表現出色。
臨沂之戰之中，以雜牌部隊對抗日軍王牌第五師團。
還獲得了東方雄獅的美譽。
龐炳勳此時仍舊堅守在臨沂一線，盡忠職守。
這個時候動龐炳勳，純粹是在給自己找不自在，更何況龐炳勳現在麾下大貓小貓三兩隻，沒必要繼續搞下去。
五十九軍張自忠將軍自然也不可能。
他們因爲表現頗佳，剛剛得到補充
那就只剩下了一個可能性。
川軍第二十二集團軍。
平心而論。
川軍二十二集團軍在徐州之戰之中的表現確實不算好。
除了一個滕縣之戰可圈可點之外。
不管是臨縣，還是韓莊，他們都打得很糟糕。
不像是此前在陽泉鏖戰，並且取得大捷的川軍部隊。
可他們裝備差，火力弱，在平原地形對抗第十師團這樣的強軍。
從這點出發考慮的話他們已經做的足夠多了！
楚雲飛試探性的問道：“王先生說的是川軍？”
王世和點了點頭：“沒錯，川軍二十二集團軍此次作戰表現遠不及預期。”
“而且在滕縣圍殲戰之中出現了一個師的主力部隊，被日軍一個大隊反擊便擊潰的情況。”
“委員長懷疑他們部隊的空餉問題比較嚴重”
楚雲飛眉頭微皺，摸了摸下巴。
尼瑪。
完全沒有補充的情況下，兵員可不就越大越少麼。
再按照原本的編制發軍餉。
那就是吃空餉了？
就算是想要吞併川軍部隊，現在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了呢？
楚雲飛思索了片刻之後爲川軍部隊說起了好話：“川軍連續作戰，兵員也尚未補充，裝備又差，講實話，以川軍部隊的戰鬥力，本就不適合攻勢作戰。”
王世和笑了笑：“雲飛兄的意思是？”
“我個人認爲，這件事情委座自不用擔心太多。”
王世和嘆了口氣。
他自然清楚楚雲飛此前和川軍所部合作愉快。
川軍部隊在二戰區作戰之時，也是出了力的。
楚雲飛爲他們說幾句好話，王世和自然是理解的。
“白長官認爲川軍所部或可進行相應的整編，派遣軍官對其進行監督。”
“這此舉定然會傷了川軍部隊的抗戰熱情，四川乃是大後方，後方若是亂了，對於全國抗戰局勢，乃是重大打擊。”
楚雲飛頓了頓，接著出聲強調道：“說起來，我曾在一百二十二師王名章師長所部觀摩，其每天升旗之時，便會全軍複誦劉長官的遺囑，我還清楚的記得那句話，很是提氣。”
“抗戰到底，始終不渝，即敵軍一日不退出國境，川軍則一日誓不還鄉！”
楚雲飛模仿著川軍的語氣，複誦出了這句話。
王世和輕笑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至於楚雲飛口中的劉長官。
便是軍閥劉湘。
關於劉湘。
風評基本上是兩極對立且分化的。
七七事變之前，劉湘確實是個反動軍閥，這個沒什麼好評價的。
劉湘其身上均伴隨有四川軍閥“統一全川”和“川人治川”的觀念。
極力維護自己在四川的統治地位。
即便是對抗日問題的選擇，同樣是對於自身利益和國家利益的綜合考量，即在“救國”的目的之外，還希望通過抗日來抵制蔣介石對四川的控制。
這一點，其實是那個時代各地軍閥的縮影。
只不過，當七七事變爆發之後。
劉湘力主抗戰並率師出征的精神和行動，對推動全國掀起抗戰熱潮所起的作用和影響是巨大的。
尤其是楚雲飛複誦的這句：敵軍一日不退出國境，川軍則一日誓不還鄉！影響了不知道多少的川軍子弟兵。
要說劉湘和閻老西的區別。
可能就是劉湘死了。
閻老西活得好好的。
王世和是個聰明人，他也僅僅只是從楚雲飛這裡瞭解到其對川軍的態度即可。
至於楚雲飛所部有沒有吃空餉，那斷然是不可能的。
查到誰的頭上，都不會查到楚雲飛的頭上。
王世和不是不清楚，也不是沒看過軍統潛伏人員的調查報告。
從上面的文字之中，他甚至能夠感受到這些軍統人員對楚雲飛所部的認可。
以至於讓戴雨農都懷疑這些人是不是遭到了楚雲飛麾下的策反
當然了，這也是玩笑話。
不管怎麼說，在楚雲飛這裡。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雲飛兄，徐州事了後，委座希望你們儘快開拔，前往歸德一線休整。”
“關於徐州地區的作戰行動，委員長可有新的打算？”
王世和搖了搖頭：“德國顧問團、美國軍事顧問，乃至諸位高級將領之間的觀點對立且頗爲尖銳目前委座也尚未作出決定。”
兩人就目前徐州未來有可能發生的局勢情況，進一步的展開討論。
楚雲飛也發表了一些並沒有那麼尖銳的觀點。
但核心點，還是同樣的。
仗打到這個份上已經非常不錯了，保衛大武漢的時間爭取了。
殺傷了日寇不少的有生力量，第五師團、第十師團的兵員雖然得到了相應的補充。
但戰鬥力的下降是必然的。
何況、
日寇本就不算多的戰爭儲備在此戰之中消耗了不少。
徐州會戰打到目前爲止。
可以說是完美的完成了戰前預設的戰略目標。
如果繼續打下去..那隻能說是失了智。
日軍直屬於華北派遣軍的114師團已經南下。
第十六師團以及114師團一部已經組建了金鄉支隊。
按照楚雲飛對日寇的行爲習慣及瞭解。
爲了打碎日本國內對陸軍的質疑。
另一方面也是爲了所謂的國際觀瞻，日寇必然要攻下徐州，取得勝利。
國軍方面完全可以提前宣佈徐州會戰的勝利，而後且戰且退。
隨後日軍再宣佈取得徐州會戰的勝利雙贏。
誰吃虧..大家心裡面都有數。
次日一早，參加授勳儀式的各部隊返回。
楚雲飛也接到了五戰區相應的命令，並且通知他們當天晚上就乘坐列車開始轉運。
所部人數比出晉作戰的時候稍微少了一些。
歸德（商丘）距離徐州一共一百八十公里，一晚上便可以抵達。
按照原定的計劃。
楚雲飛所部前往歸德修整。
實際上就是在一戰區的地盤休整。
楚雲飛所部。
現如今已經成爲了軍事委員會的直屬部隊。
至於他去哪裡休整去..
說實在的戰區司令長官也無權力干涉。
更何況一戰區的司令長官程潛也不會干涉。
轉眼間就是兩天的時間過去。
傷兵陸續歸隊，從山西地區拉過來的彈藥、炮彈、槍械也陸續補充進了隊伍之中。
楚雲飛也如願接到了走下火車的冼星海先生。
在徐州會戰結束之後，楚雲飛就想要趁著臺兒莊大捷。
爲麾下部隊譜寫一個軍歌，以求傳唱。
只不過楚雲飛他作爲一名軍人。
沒有這方面的能力。
更沒有精力去學習這一方面的知識。
“楚將軍”
“冼先生，辛苦了。”
楚雲飛邁步向前，與冼星海先生握了握手。
“這位是？”
“我的未婚妻。”冼星海先生介紹道：“錢韻玲。”
“錢小姐，你好。”
“楚姜軍。”
“兩位，請。”
在孫銘的安排下，兩人也是坐上了轎車。
跟在了楚雲飛的馬匹後面。
足足開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左右的時間，這纔來到了楚雲飛所部的駐地。
剛一走下汽車，走向駐地。
冼星海先生便頗爲感慨：“我們沒有白來。”
“先生，請。”
孫銘熱情上前，招呼著幾名小戰士幫助冼星海兩人搬運行李。
“請。”
跟在了孫銘的後面，冼星海先生很快來到了會客室。
正當冼星海疑惑楚雲飛爲什麼不在的時候。
孫銘面帶歉意的解釋道：“不好意思，冼先生，有緊急軍情，我先幫您安排住宿的地方。”
“麻煩你了孫長官。”
“你叫我孫銘就成”
不遠處的作戰室。
楚雲飛邁步走到了作戰地圖前，身旁的方立功介紹道：“十六師團目前集結於泰安附近，日寇還有繼續增兵之勢。”
“他們的補充速度這麼快？”
方立功眉頭微皺：“我們得到情報，有一夥日軍高級軍官特意從國內趕到濟南開會，具體內容不得而知。”
“大概率是爲了協調華中派遣軍以及華北方面的關係。”
楚雲飛摸了摸下巴：“目前委員長仍然在繼續向徐州地區增兵，根據目前的戰略態勢來看的話，我軍在徐州一地集結了四十萬的大軍。（名義上的編制人數）。
但這其中各部隊至少有三分之一以上的新兵，還有一些本就不存在的兵力。”
方立功點了點頭，示意了一下地圖：“從滕縣、到嶧縣、棗莊、沂河東岸碼頭三百多裡的戰線上面堆積了四十萬的大軍。
一旦日軍從臨沂方向取得進展，便極有可能一個迂迴突襲，進行一個全面的包圍。”
“先不說武器裝備的巨大差距，即便是算上尚未抵達的援軍，我軍名義上的人數最多僅有六十萬人，而日軍方面至少投入了二十萬的兵力。
淞滬會戰，雙方的作戰兵力基本上接近10:1，我軍尚且無法取得勝利。
現如今的作戰兵力僅有3:1，如何取得此戰的勝利呢？
真不知道李長官的自信心從何而來”
一旁的方立功推了推眼鏡，小聲提醒道：“應該是委員長的命令也是爲了保持“面子”。”
“國際觀瞻？外國人又吹的什麼妖風..。”楚雲飛對此深感無奈。
打吧明顯是要吃虧。
不打吧，外國援助勢必會因此受到影響。
對於現階段的國民政府而言。
國際援助是必須要爭取的。
援助也被稱之爲輸血。
可是，如果這個國家不流血的話。
那麼誰給你輸？
這些所謂的援助。
在現階段，不管是蘇聯還是英美法等國家。
他的目的不是爲了讓中華民國能夠戰勝日本人。
而是將日本人拖入戰爭泥潭。
隨著德國和西方的對立愈發的突出和明顯。
很多人實際上都已經預料到了戰爭的發生。
也正因爲如此。
不管是德國人，還是英法蘇都不希望中日之間的戰爭太早的結束。
這種通過援助去影響、控制戰爭進程的例子還有很多
在這幾年。
烏克蘭與俄羅斯的戰爭之中。
這羣西方國家仍然在使用著這樣的老手段。
另一邊。
日軍方面關於徐州會戰的碰頭會也在濟南召開。
今天已經是第二天。
也是瀨谷啓少將被擊斃的第七天，頭七。
參會的主要是大本營的橋本羣少將、西村敏雄中佐。
華北方面軍作戰課課長下山琢磨大佐，第一軍參謀友美近晴中佐。
第二軍參謀長鈴木率道少將，參謀岡本清福大佐。
華中派遣軍則是派遣了副參謀長武藤章大佐以及臨時航空兵團參謀田中友道大佐參會。
會議第一天進行的就非常不順利。
華北方面軍與華中派遣軍之間爆發了爭執。
兩邊作戰，自然要商議誰來主攻，誰來助攻的問題。
換句話說就是誰協同作戰，功勞自然就稍微小上那麼一些。
華北方面軍認爲，徐州國軍主力還在不斷增兵，很顯然，短時間內不可能退卻，以攻佔徐州爲目標，即便包圍圈僅僅只兜住棗、臨、嶧、滕方向的支那軍部隊。
戰果也絕不會小！
華中派遣軍則主張佔領徐州反而是次要，應當著重消滅國軍部隊的有生力量。
根據情報，此地堆積了幾十萬的大軍，若是能夠將其殲滅。
對於後續其他地區的作戰是極爲有利的。
在這樣的思想指導之下，華中方面軍認爲，第二軍應當停止攻擊，與其對峙。
等待第一軍（華北方面軍，第十四師團土肥圓賢二所部就是第一軍麾下），以及華中派遣軍完成相應的合圍之後，纔可以達到消滅敵人的目的。
華北方面軍自然不同意這麼一打，到手的功勞就要被華中派遣軍分潤。
而且華北方面軍即便是吃了兩次虧之後，他們也不認爲徐州地區的國軍主力會對他們造成多大的威脅。
華北方面軍主張，第五師團4.20日開始，進攻沂州，並且二十二日開始，完成修整補給的第十師團就要開始繼續進攻滕縣。
持續到四月底，但華北方面軍同樣主張不要率先越過棗臨嶧一線，.而是發起牽制性攻勢。
等待後續十六師團，以及一百一十四師團的援軍抵達之後。
這樣順利的情況下。
預計差不多在五月中旬就可以發起對徐州的攻勢，
華中派遣軍認爲，應當有他們先行動。
爲策應華北方面軍的作戰，率先開始作戰。
東臺、高郵地區的部隊要提前開始行動，並且計劃在五月四日左右攻入宿縣，蒙城一線。
如果華北方面軍的作戰行動延遲的話。
希望第二軍的攻勢同時開始行動。
今天，兩方討論的重點也是，究竟採取華北方面軍，還是採納華中派遣軍的作戰方案。
只不過。
這一次由大本營牽頭的會議，最終還是沒能夠達成一致。
華北方面軍和華中派遣軍兩方分別都制定了不同的作戰計劃。
但有一點，他們的目標還是一致的。
那就是最終形成對徐州地區的南北包圍，打通津蒲線。
如果翻閱當時兩方的作戰計劃之時。
可以說日軍不管是華北方面軍，還是華中派遣軍在擬定計劃的時候。
只是各管各的。
但不管怎麼說..已經出現了對中國軍隊的南北合圍趨勢，而且名義上都要求配合友軍作戰
實際上，和計劃上面大相徑庭，反而給國軍部隊造成了極大的麻煩。
這就很糟糕。
而且按照目前日軍的打算。
他們不僅僅有金鄉支隊這麼一支抄後的部隊。
按照現階段的作戰計劃，第一軍方面也會以有力一部。
渡過黃河，迅速切斷蘭封、歸德間的隴海線，並且向歸德防線防線挺進。
這個第一軍的有力一部，就是第十四師團土肥圓師團。
會議結束的第二天。
楚雲飛正在會客室與冼星海交談著飛虎師軍歌一事。
一封電報再度發到了他的指揮部。
第五師團師團長阪垣徵四郎親自指揮第五師團向臨沂方向發起攻擊。
從收到消息日軍大本營來人。
到戰鬥打響，僅僅只過去了兩天。
這幫小鬼子似乎已經急不可耐要攻陷魯南地區的戰略支點臨沂了。
將手中的電報重新遞給了孫銘：“無事，臨沂失守之後，想必五戰區應該能夠回過神來。”
“是！”
孫銘轉身離開。
楚雲飛面帶微笑說道：“冼先生，其實楚某心中一直有一段熟悉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