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燁醒來的時候,四周依然漆黑一片,就著夜光錶看了時間,還是半夜。
他躡手躡腳地從沙發上爬起來,走到臥室前慢慢地推開門。
只要想到沈煙輕今天從天而降似的出現,現在就睡在裡面,他就根本沒法靜下來睡個安穩。心上彷彿有雙腳在不停地來回踱步。那是種慢性的焦躁。
輕聲進了房,模糊的光暈在淅瀝的雨點上折射,從沒有拉上窗簾的窗外透進來,那牀上裹著被子縮成一團的身影,面對著窗外坐成彷彿已經石化的僵直姿態。
他愣了一下,走過去從後面抱住那團被子,不出聲地說:“怎麼不睡了?不是累了嗎?”
沈煙輕沒出聲,也沒對他同樣在這樣奇怪的時間悄聲摸進他的房間有任何不快或疑問,只是呆呆的,彷彿根本沒聽到身外的動靜。
王燁早就習慣了他的各種表情,也很若無其事地把頭挨著他臉邊的被子側靠下來,用一種懶洋洋的調子說:“我也睡不著?!边€是沒反應,他誇張地嘆口氣,繼續說,“你看,因爲你在這兒,害我失眠。怎麼補償吧你說?!?
沈煙輕被子下的身子動了動,肩膀挪到個好受力的地方讓他的臉不會從被子上滑下去,才面無表情地譏笑:“因爲我佔了你們的牀,所以害你孤枕難眠是吧?簡單啊,我明天馬上另外找地方住……”
王燁卻像發現了什麼新大陸地立刻打斷他,口氣上是明顯裝出來的小心翼翼:“沈煙輕,你在吃醋是不是?呵,快承認你吃醋了!”
沈煙輕冷冷地“哼”了聲:“是是,我在吃醋。恭喜你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這一幕。”
他卻樂呵呵地笑了,湊近他的耳邊,黝沉的眸子裡滿是虔誠不見一絲笑意:“只要你在,其他任何人對我都沒意義。你還不知道嗎?”
沈煙輕慢慢偏了頭,黑亮的眸對上他的,同樣輕聲答:“你這句話對我也沒有意義,你難道也不知道?”
王燁還是笑,笑意漫上眼角:“那我說我的,你聽你的,反正說多少也不會對你有妨礙,是不是?”
沈煙輕看了他一會兒,陰森地答:“我要睡了?!闭f著便要往枕頭上倒去。
卻被王燁抱得緊,要倒便是倒進他的懷裡,於是只好又坐穩了。王燁呵呵笑得越來越大聲,聲音卻還是低:“煙輕,你明明做不到冷血,卻又總是要裝出一副無情的樣子。這其實就是種引誘的姿態,你還不明白?”
沈煙輕回望他,斜長的眼睛裡的光閃了閃,眉目間終於被他的樣子打動了似的,慢慢地浮上一層忍俊不禁,就這樣靜默了好半天之後,忽然很無厘頭地用廣東話說了句:“無心的,原諒我?!?
王燁一下噴笑出來,抱著他狂笑不止。他自己也笑,微微地撇過頭,嘴角掛著他那獨有的似嗔似諷的半笑。
終於放開了他,盤著腿坐在他旁邊,王燁笑停下來,低了頭,話裡是似乎根本未被剛纔那大笑影響的冷靜聲調:“無論你怎麼說,你對我的意義終究和別人不同。沒有人能比得上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因爲實在沒有人能像你那麼瞭解我?!?
沈煙輕的眼睛似無意地垂下掃了眼他的某處,其實看得並不清楚,只是微嘲:“是嗎?我以爲很明顯而已?!?
王燁也低頭看了看,又看看他身上的被子,錯愕:“原來我的被子這麼?。俊?
“還好。夠暖了?!鄙驘熭p漫不經心地答。沒說出句本來夏天還用被子的人也不多見了,難道你還打算用棉被?
王燁嘆口氣:“你知不知道我剛纔差點就可以吻上你了?”遺憾加挫敗。
“知道。”他依然事不關己地望著窗外,“而且我現在體虛無力,就算有什麼後續發展大概我的抵抗也成效不彰?!?
“可是……還是不行呀。”王燁大嘆一聲,側倒在牀上,夢囈般地簡直是在呻吟?!斑€是你有本事,我好不容易鼓起點勇氣興起點歹念,就這麼輕易給你瓦解了?!?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你把我捧得太高,”這回沈煙輕也嘆,扭了頭看他,“我是無所謂,難受的反而是你自己?!?
王燁像是沒聽到,還在自言自語:“我寧願什麼也得不到,也不希望你討厭我。只要還能靠近你,其他的我都不在乎。這麼看來,阿漓、阿漓嘛……”
“哼?!?
他立即精神抖擻地撐起頭笑:“喂,真的吃醋了?”
“同樣的笑話不要說第二次。而且還一點都不好笑?!?
“既然沒不舒服,那幹嘛不給他好臉色?”
“哈?難道他跟你告狀?”沈煙輕給他一個“真無聊”的眼色,爬到牀的另一邊倒下。
“呵,阿漓這麼乖,怎麼會告狀?不過試他兩句,看他反應就知道了。又不是不知道你?!?
“喝,真是情深意篤相親相知啊?!彼恼Z調裡是去不掉的嘲意,自己也覺得沒有道理得很,所以邊說邊翻了個身,朝著另一邊說的。
“呵,那不是你們麼?我還以爲要修煉到這個程度起碼得十幾年朝夕相處的功力呢,怎麼現在逮誰都能用???啊?”王燁也不是省油的燈,爬過去,看他又沒反應了,一根手指伸出來,戳戳?!罢f吧,出什麼事了要跑到我這裡避難?小雨人呢?”
“我這麼千里迢迢地專程來探望,竟然還不相信?真是不知好歹!”
“呵呵,花光最後一分錢都要來我這裡,我要再遲鈍點是得樂得蹦到天上去。不過,呵呵,叫逃難會不會更恰當一點,沈公子?……喂,你別給我裝聾作啞啊,咱倆誰不知道誰?趁著天黑,趕緊招了吧啊?!?
“你明天不上班麼?快去睡覺!”
“我明天就專門用來對付你了。你就不要抵抗,老實交代吧!”
“……”
“喂!”
“……我頭暈?!?
“我還口渴呢!”
“……”
見他沉沉的還沒動靜,終究是不放心,探過頭去,伸手試了試他的額頭。一碰到那皮膚就被燙得低呼:“你還給我來真的!”趕緊坐起來,在他額上,頰上,領子裡都試了試,“發燒幹嘛不早說啊?!”
沒等他回話,立即下了牀,翻箱倒櫃找了體溫計出來。
開了燈,沈煙輕的臉色還是白,白裡透著灰,臉頰兩邊又有一小塊不正常的紅暈,連呼出的氣息都是熱乎乎的。
“剛纔跟你說話還挺正常的啊?!蓖鯚畋е幭洌叿藷庍呧止尽?
“本來我也覺得挺正常的,就是被你加重的病情。”沈煙輕沒好氣地拿眼橫他,即使這樣也有氣無力得很。
他是硬生生給噩夢嚇醒的,醒來就覺得一身冷汗,還渾身發熱,又不想吵王燁起來,就一個人起來坐坐,吹吹空調又冷,於是把被子捲起來吹。才慢慢感覺出好點的時候,王燁進來了。也許是精力再度透支,硬壓下去的不適現在終於加倍地翻涌上來。
37度9。王燁倒了溫水,伺候他把藥吃了,又關了燈,正經八百地拿了凳子坐在牀邊。
沈煙輕繼續拿眼瞪他,立即被他反瞪:“還看什麼?快給我睡覺!”
“你呆會兒是不是要學人家端盆水拿兩塊毛巾蘸溼了放我頭上?我告訴你我對那東西敏感得很,你要放了我就根本沒法睡。”
上次沈雨濃這麼幹的時候他沒說是因爲他正在享受被沈雨濃精心周到照顧的難得體驗,所以還能勉強忍受。
王燁吊著眉角歪著嘴笑:“你還真嬌貴啊。呵,就算你願意我還不幹呢!你當你才幾度?超過40這麼使喚我我還勉強給你跑跑,就這度數?你就給我老實躺著睡一覺,明天早上起來什麼事都沒了。”
沈煙輕氣岔,怒問:“那你坐這幹嘛?”
“幹嘛?”他瞪圓了眼,“看著你!省得低燒變高燒,竄上了40!”
沈煙輕一時語塞,好半天才低聲出一句:“擔心就說擔心,嘴硬什麼?”
王燁氣得差點掀他被子:“本來就擔心,這還用說麼?!你睡不睡?不睡……”
“怎麼樣?”沈煙輕的眼睛半瞇著睨他。
“我小弟還精神著呢!”
“呵!有你這麼威脅人的麼?”沈煙輕本來還橫眉豎眼的,說到後來,自己先笑了起來。
王燁慢慢給他掖了掖被角,手在他的被子上停了很久,才無聲地嘆口氣:“煙輕,我們這是怎麼了?就不能好好說話了麼?以前我們不管說什麼都很輕鬆,不是嗎?”
沈煙輕呆了呆,扭了頭,望到天花板上:“不要問我,我也正覺得彆扭呢。好像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好像……不這樣就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了?!?
“一樣的,還是一樣的,煙輕。我對你……”王燁想了想,使勁咬了咬牙,才接著說,“我對你還是那樣,你知道。不管你怎麼要求我,本能是騙不了人的。但是……既然已經跟你說好了,我就絕對不會把我們的關係變成那樣。我說了,我不會讓你有機會討厭我。哪怕一個人難受死,我也不會做出讓你討厭我的事。”
“我知道?!?
正是因爲知道,所以纔會不由自主地尷尬。一開始本是不想回家,於是根本沒有經過腦子,就來了這裡。一路風塵僕僕地殺到,王燁那初見他時的錯愕驚訝他也不是沒看到,只是硬裝著厚臉皮,死撐。心想再怎樣都是可以當什麼事都沒發生跟以前一樣與他相處。偏偏後來見到了江漓,面上是不動聲色,其實裡子早就掛不住,自覺丟臉到了家!就像原本有條愛犬,本以爲一輩子都將只忠於自己,所以無論打罵呵斥若即若離都盡隨心意,現在才忽然發現,它已經找到了新的主人,自己早已失去依賴撒潑的資格。而在前一刻,偏他還在自以爲是地撒嬌,丟人?。∵@讓心高氣傲的沈煙輕如何咽得下自己這口氣?
他難受得覺得天地間竟再沒有一個能去的地方了。
只是這麼想著,感覺王燁把手伸進被子裡,找到了他的手,握緊:“我知道你在河堤那跟我說的話都是認真的,我的也是。但更早以前,最早那次,我對你說的話,你還記得麼?我什麼都不要你的,只要你讓我留在你身邊。煙輕,不管出了什麼事,只要你能第一個想到來找我,我就開心得不知該怎麼辦好。你看,只要能這麼握著你的手,我就很滿足了,真的。你說的,我們是好朋友。這是你要的,我就會做到。我們的關係是什麼樣,全看你的意思。無論如何,我配合就是了。所以,對我你不需要改變態度,我們還跟以前一樣,不好麼?”
沈煙輕的眼睛動了動,輕聲地答:“好?!边@麼答了聲,他也沒力氣去問那麼江漓和他又是怎麼樣的座次關係?既然王燁這麼說了,那麼其他的也就不再重要。
王燁在被子裡捏了捏他的手,笑了笑,也不說話了。
沈煙輕轉了眼,望著他慢慢地說:“其實,我是不是真的很沒用?連小雨也留不住。”
一整晚不管怎麼問都在迴避的話題,就這麼自然而然又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了。也許再不說,悶在心裡,發了黴就真會成了奪命劇毒。
王燁一直悶聲不響地聽著,聽到他說揍了李嘉時,才插了一句:“呵,真不像你會做的事。”口氣是遲緩的,遲緩得聽不出褒貶。好像只有些感慨罷了。
“那是因爲揍自己的話會很痛,所以就揍個該揍的人。”
“你一直在後悔。在對小雨說了那些話之後就後悔了吧?”
沈煙輕把頭扭到另一邊,低低地說:“後悔得想把舌頭割了……想掐死自己?!?
王燁不說話,聽他又說:“他們故意讓我看著他們一個個走來,梅琳、萊特……甚至李嘉的不對勁我也覺察了??墒请b能眼睜睜地看,什麼都做不了。他們就是這樣讓我明白我的無能爲力,直到把我的自信全盤瓦解。平時看著我多神氣,對誰都有辦法,哼,那是因爲我沒碰到真正厲害的角色。就像只坐在井底的青蛙,光看著頭頂的天空就以爲這都是我的天下。這個局,從開始就註定了我們要做輸家,連小雨都比我清楚,我卻總是不肯承認。徒然垂死掙扎,讓人家看盡笑話。”
“那不是笑話,煙輕。”王燁在被子底下握著他的手,用力搖了搖, “是戰鬥。即使是青蛙也有要保護的寶物。就像你對小雨,我對你。當時小雨一定很爲你驕傲。可惜我不在場,否則保不準我不會爲你穿迷你裙跳啦啦隊舞助威。呵呵,不過也許會先獸性大發——你像只母雞張開翅膀護衛小雨的樣子總是很迷人?!?
沈煙輕清冷地笑笑,閉上了眼睛。
“王燁,你總能讓我覺得自己太幸運?!彼钺嵴f。
“真巧。我也是?!?
站在他們房間的窗前,就能看到大院門口,門外是條巷子。他們以前不管上學放學都要經過的巷子。
於是,很自然地,他又想起來王燁說過的那句話。
那是他上小學三年級時的一天傍晚,王燁送他回家。原本兩個人默默無聲地走在路上,他冷不防就冒了這句話出來。淡淡的,並不帶著任何強烈的語氣和感情,像只是陳述一個事實。如果真要深究起來,也不過似乎還有些淺淺的嘆息。
13歲的王燁對9歲的他說。看也沒看他一眼,只是望著前面的某個商店的招牌,忽然說,你天生是個王子。
我不是。他當即反駁。心裡說不上的不舒服。
你是。王燁很肯定。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他有些生氣了,從沒覺得“王子”是個這麼讓人生氣的名稱。
你憑什麼說不是?王燁比他大太多了,跟他對話就像跟小孩子鬧著玩一樣,漫不經心的。全不當一回事的樣子。
我說不是就不是!他大叫起來,突起的音量連路人都嚇了一跳。
王燁瞇起眼來笑——這個表情他敢肯定絕對是抄襲他哥的——還是沒看他,嘿嘿地笑:你看,喜歡這麼說話的就是個小皇帝。
他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差點沒哭。
王燁當沒看到,慢吞吞地又說:做王子有什麼不好?看你急成這樣。如果是我,還巴不得呢。
他愣了一下,仔細想想,也對啊,王子又不是罵人的話,幹嘛這麼抗拒?要說起來,也就是因爲王燁開始的那個口氣。試想,如果他把“王子”替換成“金魚”,他也一樣會叫的。哪怕他對金魚也沒什麼惡感。
因爲他那根本就是那種怎麼聽怎麼不舒服的陳述句。
不是因爲他說了什麼,而是他怎麼說。
有點感嘆,又有點嫉妒。從本來就用強悍壓抑自卑的王燁嘴裡說出來,又送進小心翼翼努力要把自己融入人羣的沈雨濃耳朵裡。效果是驚人的。
從此他就不喜歡“王子”這個詞。能因此而對一個單純的名詞反感到產生嚴重的偏見,也是他絕無僅有的怪癖了。
兩年之後,他小學畢業。最後一次,王燁送他回家。
在大院的門口,王燁長舒了口氣,像是忍受了很久的任務終於完成了。他也長舒一口氣,跟這個討厭的王燁一起回家的日子終於結束了。
難得這麼高興,兩個人都面帶笑容。
王燁對他輕鬆地一擺手:再見咯。說完就想走。
他及時地拉住他,問:你一直護著我是不是我哥讓你……
那人笑笑:早點長大吧。學會自己保護自己,你哥才能長命百歲。
他一擡頭,驕傲地斷言:我哥當然能長命百歲!
那人歪著頭想了想,又點點頭:也是。那,就早點放他自由吧。
他一時愣在當場,看著那霸王揚長而去。
後來,中考,他哥上了D高。知道D高是要住校的那天,他難過得幾乎無法言語。他覺得王燁說得沒錯,原來哥果然這麼想離開他。一定是他讓哥太累了,現在才急於擺脫他好鬆口氣。
沈煙輕去D高報到的那天,他一個晚上沒睡。房裡少了個人,顯得空蕩蕩的,有一半的房間沉寂著,像怪異的異次元空間。他開始後悔爲什麼沒送哥一塊去,爲什麼要賭那口氣。
哥不在,跟老媽不在是不一樣的。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老媽時常不在家,他就從沒想過。但他想哥。想了一個晚上。第二天起來,又想了一整天。到了第三天,實在忍不住了,下了課就往公車站衝。
因爲D高在郊區,10路車不多,等了快半個小時纔等到。到D高門口的時候天都快黑了。他一路上都恍恍惚惚的,下了車腳步也虛浮得很。越走就越害怕。不是怕見不到哥,是怕哥真的對他露出厭煩的表情。怕哥對他說,我照顧你已經照顧得很煩了!
他覺得害怕。這麼荒僻的地方,哥實在沒有理由要來,除非就像王燁說的那樣。
然後真的見到了,哥還跟以前一樣,沒變。他開心又放了點心,小心翼翼地打探。
其實在公車上沒人欺負他。他撒了謊,就想證明現在他能自己照顧自己了。想說,哥,你回來好麼?
“咦?這個,”他回頭,看到梅琳站在那堆他們的書本箱中間,手裡翻著本顯然剛翻出來的舊本子,正好奇地問,“是你小時候的本子呀?”
他走過去,就著她的手上看了看,點點頭:“嗯?!?
他小學二年級時的作文本,當初是全班最精美的一本本子,是沈媽媽從國外帶回來的,曾讓同學偷偷地羨慕了好久。現在也一副因爲過時而灰頭土臉的樣子。因爲小學生初學的字體,跟外國學生初學中文時的手書有異曲同工之妙,所以梅琳也是在費勁又充滿親切感地辨認。
“喜歡?”她指著第一頁上的那篇作文題目。
“喜歡?!鄙蛴隄恻c點頭。
她開心地繼續,作文很短,所以很快看到了最後,又一指:
“很很喜歡呢?”這句話超出她所學過的語法範圍,需要原作的精妙解釋。
“那是比喜歡還要喜歡?!?
“比如?”她好學地擡了頭,熱切地望著他的眼睛。
沈雨濃看也不看那些文字,頭一轉,看著窗外,彷彿這個例句只是隨手拈來:“比如,‘我最喜歡的人就是我的哥哥。我永遠永遠都很很喜歡他?!?
梅琳終於明白了這篇作文的含義,臉色一變,正要開口,忽然沈媽媽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吃飯了。”
沈雨濃一聲不響,轉身過去。只留下她臉色難看,心緒紊亂。
作者有話要說:我終於可以又貼文了,泣~~~~~~~讓我們看看,能不能把月刊變成周刊吧^^Y
順便此章再送給戀愛甜蜜得讓(所有單身的)人都想揍她一頓的劉劉同學,希望收到這樣的“賀禮”不會覺得掃興說,笑^^!騙到了白馬王子,要加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