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雪停了，堡壘裡一片銀裝素裹。

十二月末，一年的盡頭，今年的冬季似乎格外寒冷，才冬初，已經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雪。

無心和羅衣綵衣，天微微亮就在幽冥殿前等候。

直到天色完全亮了，穹影纔出來，身後跟著夜宸。

“主人。”無心淡淡地說道，眼眸裡泛出一點溫暖光亮，彷彿冬日也不是那麼寒冷。

“尊主。”羅衣綵衣垂首，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

出了幽冥殿，往堡壘的大門而去，雪地上落下一串串零星的腳印。

少年從東邊而來，一襲火紅衣，在白皚皚的雪地上顯得格外奪目，分外妖嬈。

“你要去哪裡？”傾君看著她，狹長的眼睛微微一彎，明亮極了。

“怎麼出來了？”穹影也看著他，脣角溢出淡淡的笑意。

“我是來找你的，你要出去麼？”傾君不依不饒地問道，她帶了不少人，唯獨沒帶他。

“去解決一些瑣事。”穹影神秘莫測地勾了勾脣。

“瑣事？我也要去。”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有幾分執拗，幾分期待，似乎在等待她的裁決。

“好。”穹影淡淡笑道。

傾君彎脣一笑，眼睛裡流光溢彩，配以那一身火紅衣，彷彿連天地都失色，會被這樣的色彩灼傷。

穹影的笑意斂下了，鳳眸沉寂，深不見底，瞳孔裡只有無盡的黑色，映不進任何色彩。

“怎麼了？”傾君心中一緊，他感覺到她的變化，不是生氣，不是高興，不是淡漠，說不清是什麼，似乎是憂傷？

“走吧。”穹影淡道，邁起腳步，遠去。

傾君愕然，默默地和她並肩而行，他在她心中究竟是什麼？她剛纔看的，纔是真正的他，可是，她好像並不喜歡。

出了堡壘，是連綿不斷的雪峰，枝頭的積雪幾乎要把樹椏壓斷。

“你喜歡雪麼？”傾君忽然問道，她總是不驚不喜，有什麼能值得她注視的？

“不知道。”穹影沉默了一會，然後淡道。

傾君神色黯然，原來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或許不知道更好，說不定有一天她會喜歡。

“今年似乎特別冷。”傾君幽幽說道，不知是在山峰上的原因，還是他的錯覺。

“傾君，你怕冷麼？”穹影忽然問道。

“嗯？不怕，我喜歡雪。”他喜歡極端的顏色，例如白得冰冷的顏色，紅得妖嬈的顏色，這纔是他，獨一無二的傾君。

穹影默然，看著遠處的天際，她走在最前，沒有人看到她的眼睛究竟是怎麼樣的神情。

第一眼見到傾君，她就知道他不是她的弟弟聆君，那樣像狼一樣狠戾的眼神，彷彿是焚燒一切的絕望，她似乎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和聆君幾乎一樣的容貌，卻長著她的心。

傾君愛權，善謀，工於心計，傾君是火照之路的曼珠沙華，妖冶而熱烈，殘豔而冰冷。

傳說中，紅色的曼珠沙華會帶著前世的記憶，只是，聆君不是曼珠沙華，聆君喜歡雪，卻很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