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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夷的規(guī)矩,只有新郎新娘圓了房,纔算真正結(jié)爲(wèi)夫妻,第二天才開始正式熱鬧起來。
夏莫然擔(dān)心郭贇因無法接受老夷王而鬧得不愉快,因此天剛亮就醒了。
宇文謹(jǐn)見她起來,只淡淡地問了句:“怎麼不睡了?”待聽到夏莫然說睡不著,以爲(wèi)她換了地方又認(rèn)牀,也就沒理會,翻了個身繼續(xù)睡去。
夏莫然知道他忙活朝廷的事只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十分心疼,伸手揉了揉他額頭上的褶子,這才輕手輕腳地出了帳篷。
老夷王娶憐淑貴妃是大事,草原上一早就忙開了,搭建歡慶場地,煮馬奶,烤全羊,奴僕們緊張卻又有條不紊地忙碌著,到處是穿梭的人影。
冥二看到夏莫然出來,現(xiàn)身低聲問道:“四小姐有什麼事?”
郭贇已經(jīng)送到了老夷王的帳子,生死已不是禹陵的責(zé)任,他和冥一也就沒必要交替守著她了。
夏莫然看著遠處還灰濛濛的天,又回掃了一眼身後的帳子,笑道:“你守著王爺吧,我去打點水來。”
冥二知道她是自己想要洗漱,且冥蘭冥秀始終在暗中守衛(wèi)著,也就不再說什麼,退了下去。
不遠處聽到響動的赤夷女僕極有眼色地走了過來,引著夏莫然去打水。
聽那女僕講了一口字正腔圓的官話,夏莫然邊走邊閒聊式地問道:“姐姐叫什麼名字?你講的禹陵話怎麼那麼好?”小皮靴偶爾踩在雪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那女僕便靦腆地笑了笑,嘴角邊露出兩點深深的酒窩,顯得十分可愛:“奴叫阿依敏,奴的母親是禹陵人,所以會講禹陵話,大王妃也是聽奴禹陵話講的好,才讓奴專門過來聽侯王爺?shù)牟钋病!?
赤夷十分排外,想必阿依敏的母親地位也很低,夏莫然無意揭別人的傷疤,也就笑著沒接話,兩人一前一後到儲水的地方去。
只是剛走了一段路,便被人攔住了去路。
夏莫然看著從帳篷後面鑽出來的雅格公主,知道她有意在這裡堵自己,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拱手行了一禮。“屬下見過雅格公主。”
“喂!你是七王爺?shù)馁N身侍衛(wèi)?”雅格公主操著不太標(biāo)準(zhǔn)的官話問道,一雙咖啡色的眸子熠熠生輝,正十分專注地等著她回話。
夏莫然若有所思地向她看去,只見雅格公主約莫十三四歲的樣子,麥色的肌膚,高挺的鼻樑,耳朵上各掛著一隻月牙形的明月璫,烏黑的頭髮編成許多小辮子垂在腦後,髮梢綴著鈴鐺,行動間“叮噹”作響,顯得既俏皮又活潑。
見雅格公主面露不悅,夏莫然才笑道:“屬下的確是爺?shù)馁N身侍衛(wèi)。”
雅格公主便露出大大的笑容來,下顎微擡,用一副頤指氣使的口吻道:“那好,你把王爺?shù)氖陆y(tǒng)統(tǒng)告訴我!”
夏莫然目光驟然一冷,看得雅格公主不由自主地倒退兩步,她才和煦地笑道:“屬下只是個下人,哪有資格知道
王爺?shù)乃惺拢俊?
雅格公主本來被她眸中的冷意嚇了一跳,再仔細(xì)看去,又什麼都沒看見,不由得有些惱羞成怒,再聽到夏莫然拒絕的話,公主脾氣便上來了。“你知道我是誰?我是父王最喜歡的公主,你若不識好歹,等我稟明父王定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難不成老夷王還真能不給宇文謹(jǐn)面子懲治了她?夏莫然不爲(wèi)所動。
雅格公主身後的婢女阿穆便焦急地喊道:“公主!小心大王責(zé)罰!”對方是七王爺?shù)娜耍髟诖舜笱圆粦M,可別惹怒了七王爺,且壞了大王的好事,她們主僕才吃不了兜著走。
“好啦好啦!”雅格公主煩躁地扒拉一下頭髮,瞬間由劍拔弩張的野貓變成了紙老虎,“我就是想知道七王爺是怎樣的人嘛,竟惹得月姐姐寧願挨父王的鞭子都不肯嫁人!”
夏莫然聽了直覺這個“月姐姐”活脫脫又是一個司婉。
人怕出名豬怕壯,宇文謹(jǐn)竟敢給她到處留情,夏莫然從鼻孔裡哼了哼,陰沉著臉繞過雅格公主往前走去,竟是連應(yīng)付的心思都沒有了。
阿依敏朝雅格公主福了福身子,匆匆跟了上去。
雅格公主見狀一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你看他,竟敢不把本公主放在眼裡!”
阿穆不說話了,心中卻在腹誹道:就是大王看到七王爺都要矮三分,他是七王爺?shù)娜耍觞N會把你放在眼裡?
不過這些話她萬不敢說。
“什麼都沒打聽到,月姐姐肯定要失望了!”雅格公主不知道阿穆的心思,看著夏莫然遠去的身影跺著腳懊惱地說道。
月姐姐被父王打了一頓後就被禁足了,聽說七王爺來送親,這才激動地託她打聽一些七王爺?shù)那闆r,沒想到七王爺身邊的侍衛(wèi)都這麼難說話,自己什麼都沒問出來,而且還不敢得罪,雅格公主又羞又惱,苦惱著回去如何向月姐姐交代。
阿穆便小心翼翼地寬慰道:“公主別惱了,你知道大王鐵了心要把月公主嫁給伊吾族的三公子,不知道七王爺?shù)氖聦λ炊谩!?
雅格公主想到月姐姐所要嫁的德偉翰表哥,心情變得更差,忍不住抱怨道:“真不知道父王怎麼想的,他怎麼能完全偏信母后的話呢?德威翰根本就不是什麼好鳥!”
月公主長得花容月貌,德威翰公子仗著是王后的侄兒,厚顏無恥向大王求娶月公主,月公主死活不肯,偏偏大王同意了。
可就算月公主可憐,主子如此編排大王,被他聽到也是要受罰的。
阿穆緊張地看了眼四周,沒有發(fā)現(xiàn)人偷聽,這才吁了口氣,又怕主子再說出掉腦袋的話來,連忙岔開話題道:“公主見到月公主不如勸勸她,奴聽說七王爺……總之他們是不可能的,月公主還不如趁早死心嫁給三公子,興許大王看在她聽話的份上,以後會幫她在伊吾族站穩(wěn)腳跟。”
雅格公主知道阿穆沉穩(wěn)聰明,所以母妃才把她放在自己身邊
,可現(xiàn)在她說話支支吾吾的,自己完全不明白,便不悅地問道:“你聽說了什麼?爲(wèi)什麼月姐姐和七王爺不可能?”
阿穆素來了解主子的性子,知道不跟她講清楚,這位祖宗指不定還要幹出什麼大事來,便把自己聽說的事一五一十道來:“聽說七王爺年紀(jì)這麼大還沒娶王妃,就是因爲(wèi)他喜歡男人,不喜歡女人,公主剛纔見到的那個侍衛(wèi)就是王爺?shù)膶D寵。”
“啊?”雅格公主張大了嘴巴,完全一副吃驚的樣子。喜歡男人,可不是漢人所說的兔兒爺嗎?不過剛纔的侍衛(wèi)的確長得英俊。“那月姐姐豈不是完全沒機會了?”
阿穆只求主子別再搗事,弄得和月公主一樣的下場,連忙答了幾個“是”,“他們漢人不是特別看重子嗣傳承麼?要不是七王爺不喜歡女人,他又怎麼會連個通房都沒有,連個孩子都不生?”
雅格公主聽了十分有道理,嘆著氣往月姐姐禁足的帳篷走去。
另一邊,夏莫然對這位月姐姐也十分好奇,便問阿依敏:“雅格公主口中的月姐姐是誰?聽她的口氣倒像是一位公主,和我們爺是怎麼回事?我到爺身邊當(dāng)差兩年了,怎麼從沒聽爺提過有這位姑娘?”
宇文謹(jǐn)也是當(dāng)初收服赤夷時來過這裡一趟,三年前沁王帶著使團去了陵城,平時和赤夷人並無接觸,怎麼惹的這個月公主?
阿依敏回道:“大人猜的沒錯,雅格公主說的正是雅月公主,她是麗英夫人生的,長得十分漂亮,就是大王最喜歡的樓羽王妃見了也十分喜歡。因麗英夫人是樓羽王妃的婢女,而雅格公主是樓羽王妃生的,因此雅格公主與雅月公主十分要好。”
“三年前沁王出使禹陵,大王有意把雅月公主獻給皇上,可惜皇上沒收,雅月公主回來後卻害了相思病,說是喜歡上了七王爺,大王立馬修書一封給七王爺,委婉地表示可以把雅月公主送給七王爺做妾,可是七王爺也沒有收。”
三年前宇文奎正把樊貴妃如珠如寶地寵著,再說雅月總是異族公主,不接受也正常。
至於宇文謹(jǐn),哼,算他識相,沒有被美色迷惑。
夏莫然面色稍霽,繼續(xù)聽阿依敏道:“雅月公主接連被皇上和七王爺拒絕,大王心裡便堵了口氣。正巧伊吾族的三公子來求娶雅月公主,大王妃心痛侄兒,又怕雅月公主真的得償所願,大王更加擡舉樓羽王妃,便在大王耳邊吹了枕頭風(fēng),大王便允了這張婚。雅月公主卻執(zhí)意不肯,還想偷跑出去要找七王爺,被大王派人抓回來後狠狠地打了一頓,最後一直禁足到現(xiàn)在。”
那豈不是被關(guān)了兩三年?
夏莫然吃了一驚。
不過以老夷王只把女兒當(dāng)成棋子的做法,被關(guān)幾年也屬正常。
有這樣的父王,真是作孽!
夏莫然笑瞇瞇地看著阿依敏問道:“謝謝姐姐告訴我這麼多,不過你如此講大王和大王妃,就不怕我去他們跟前告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