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明軒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是目光兇狠的瞪著眼前的護士。
“你說什麼？”他顫顫巍巍的開口，語氣中是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發虛，可轉瞬，那宛若獵豹般的寒大少，瞬間又活了過來，“有種你再說一遍！”
他一身怒吼，衝破雲霄，更是震得整個醫院都要跟著顫上三顫。
護士被他吼的，一臉的後怕，面對這種情況，醫院中也是常見的，家屬憤怒的，情緒失控的，都遇見過，可卻沒有一個人，能讓她如此害怕。
白承顏趕緊接過護士手中的手術簽字協議，遞到寒明軒面前：“寒明軒，你冷靜點，你多一秒遲疑，寒蕊就在裡面多一分危險。”
他知道，這會，只有提到寒蕊，才能讓他暫時保持清醒。
一個叱吒商場的風雲人物，見慣了各種各樣的大場面，卻第一次，竟因同一個女人，失控兩次。
第一次，白承顏猶記得，那是剛得知寒蕊這胎不宜保的時候，他失控的抓狂，這第二次，就是今天。
寒蕊面如死灰，腦海中被寒蕊兩個字佔據，雙手無力的從護士肩膀上垂落，昂然的身形，竟然輕顫，搖搖欲墜。
“寒少，寒蕊這次大出血，又早產，你做好準備。”白承顏上前，手握上他的手臂，暗中扶了把。
寒明軒沉痛的閉上雙眼，濃眉緊鎖，滿目的鮮血，深深刺痛了他，連帶著每一下的呼吸，都好似揪心般的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老爺子沒了耐心，準備開口的瞬間，他緩緩睜開了雙眸。
此刻，寒大少的黑眸，一片清明，是從未有過的堅定，他薄脣輕啓，冷冽的嗓音說的極爲緩慢，可又是異常有力：“保大人，無論如何，都給我保大人。”
寒大少不愧是寒大少，果然霸氣。
他轉而看向身側的白承顏，聲音凜然：“白承顏，如果寒蕊有事，你的醫院也不用開了，我下一秒就讓人拆了。”
白承顏心顫了顫，看著手中倏然被他奪去的簽字協議，男人隨手一揮，霸氣的落下自己蒼勁有力的大字，那最後一劃，卻好像是耗盡了某人的力氣，筆尖落下，隨即筆跟著滾落，在地上滾了兩圈，才停下。
寒大少將簽完字的協議遞給護士，忍不住再次強調一遍：“告訴醫生，務必給我確保大人平安。”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自己能夠貪心點，可以母子平安，可偏偏，這樣根本沒得選的選擇題，要落在他身上。
寒明軒甚至可以開始想象，如果最後沒有保住孩子，他家寒太太醒來，會是怎樣的失控，只怕，她會恨自己入骨吧。
可，即便他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也絕不同意她拿著自己冒險，如果非要他在孩子和她之間做個選擇，那麼即便給他一百次機會，他也會義無反顧的選她。
哪怕沒有孩子，他也斷然不要失去她。
他，寧願她恨他，殘忍的奪去了這個孩子的生命，他也不要她有事。
夏蓉和寒韶華並肩而坐，她的手，一直被寒韶華握著，夫妻間，無聲的安慰，最令人暖心。
可這會，她聽著護士的話，心裡便開始有了波動。
她腦海中，不禁回想起辛曼今天剛和自己說過的話，還有那份協議，她下意識的看了眼身旁一直沉默著的老爺子，不知爲何，她竟是脫口而出。
“保孩子。”她清冷的嗓音，平緩的吐出。
如此波瀾不驚的語調，卻在走廊上炸開了，就宛若一顆小小的石頭，投下水中，卻激起了千層浪。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寒明軒，他驀地回頭，黑眸微瞇，嗜血的眸光冷冷的瞪著自己的母親，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夏蓉目光微閃，並沒有迎視自己兒子的目光，而是微微掙脫寒韶華的手，在他不接的目光下，挺直了背脊，再次將話重複了遍：“我是病人的婆婆，有權決定，我要求保孩子。”
“胡鬧！”老爺子一聲低喝，喘著粗氣，“我這老頭還沒死呢！”
夏蓉心神一震，老爺子的怒氣，她有些難以承受，可想到兩人荒唐的協議，她咬著牙狠心開口：“爸，我這麼做自然有我的原因，回頭我一定向你好好解釋。”
寒韶華同樣不解的看著自己的妻子，就算她的立場，是站在寒家香火上考慮，也不必如此堅定，大人保住了，還怕以後沒有孩子嗎？
所以，作爲丈夫，一向放手由著她去的，也出聲反駁：“蓉蓉，這事非同小可，還是讓兒子自己決定。”
夏蓉看著丈夫質疑的目光，心中一動，可面上卻依舊不容反駁：“這事，我說了算，之後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還愣著做什麼，還不進去！”寒明軒冷冷的對依舊傻站著的護士怒吼，一肚子的怒火無處發泄，想著母親的決定，手掌暗暗收緊，緊握成拳。
“你們家屬商量下，必須統一。”護士穩了穩心神，再次開口。
“保大人！”
“保孩子！”
兩道聲音，幾乎是異口同聲開口的。
“我是孩子的父親，我做主！”寒大少沉著臉，陰鷙的黑眸微微瞇起，不容置喙的口吻，霸氣而桀驁。
白承顏雖然不解夏蓉爲何這會那麼執意要保孩子，但一時也顧不上，給護士使了個眼色。
“好，我們會尊重孩子父親的意見。”護士點點頭，收了協議，便匆匆轉身回了手術室。
手術室的門，開了又關上。
一時間，走廊再次恢復了安靜，只是，氣氛中凝結著一層薄冰，一不小心，碎裂的冰尖，便會鋒利的劃破人的肌膚。
寒明軒看也未看自己的母親一眼，目光直直的落在緊閉的手術室上，他每一下的呼吸，都牽動著疼痛的神經。
寒大少想到，他就要失去這個孩子了，他要和第一個孩子無緣，就此告別，心就好似一陣絞痛，讓他健碩的身形一點點蹲下。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男人將自己的身子用力的蜷縮著，腦袋整個埋在自己的膝蓋處，眼中的淚水，緩緩落下，一滴，兩滴，無聲的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