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房間，她聽到他的腳步聲，身子微僵，還是緩慢擡起頭，和他對視。

沈心愛設想過無數次和皇羿再次見面的樣子，她以爲看到他她會發狂，會忍不住拿刀捅進他的身體裡。

但是她卻出奇地安靜，面對他的時候，心裡沒有一點漣漪。

心如死灰，大概就是她現在的真實寫照吧。

兩人對望著，皇羿沒有前進，沈心愛也沒有開口說話。

過了好一會，男人認輸，緩緩開口問：“恨我嗎？”

他一開口就問這個，沈心愛微微愣了一下。

皇羿漆黑的眼睛盯著她，很想知道答案。其實答案不用她說他也知道，她肯定是恨她的，但他就是想問出來。

他也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些什麼，這一刻很希望沈心愛發泄出來，發泄出來了，總比悶在心裡好。

可是她卻冷冷嗤笑，嘲諷地說：“你問的這個問題很多餘，我一直都在恨你，以前也在恨你?！?

“所以你就懷了別人的孩子來報復我是不是？！”原來他的心裡，還是很在意這件事。

沈心愛冷看他一眼，心裡突然生出一種報復的衝動。她盯著他一字一句道：“那不是別人的孩子，皇羿，你殺死的，是你自己的孩子！”

男人瞳孔微縮，並沒有選擇相信她的話。

“你以爲你這樣說，我就相信了嗎？”

“信不信隨你。人在做天在看，你造了什麼孽，老天爺都看得清清楚楚，早晚有一天，你會有報應的！”

心還是無法做到平靜，她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無情，對於孩子的死，她做不到無動於衷。

“皇羿，他真的你的孩子啊……不過他死了也好，本來我就沒有打算生下他。我和你，怎麼能有孩子呢，生下他，受苦的只能是他罷了……”沈心愛垂眸，自言自語地說。

不知道是說給他聽，還是在說服她自己。

皇羿心裡一陣刺痛，他幾乎是狼狽地轉身逃跑。

他不敢聽下去了，有些真相，他寧願是假的，寧願一輩子都不知道。

他殺死的，怎麼能是他的孩子呢？

絕不可能是他的孩子，不是的，一定不是！

寬大的屋子裡，傭人像犯人一樣被看押在裡面。男女各佔一個角落，他們不敢竊竊私語，只能垂著頭，心驚膽顫地等著皇羿的到來。

西原帶頭，八個穿著黑衣，身材彪悍的保鏢帶著墨鏡，面無表情地守著他們，光是他們兇神惡煞的模樣，就足以讓人膽怯害怕。

皇羿坐在書房，不久，西原敲門進來。

“抓到了。”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垂著眸，西原看不到他在想些什麼，但……他感覺到，少爺現在一定很痛苦。

皇羿殺死妻子腹中胎兒的事，才半天的時間，就鬧得滿城風雨。

全城的人都在關注這個話題。

有人罵皇羿是禽獸，有人罵沈心愛是賤、人。有人只是看笑話，有人幸災樂禍，有人淡淡瞥一眼，毫不關心。

就算沈心愛一直呆在別墅沒有出門，也能感覺到外面凝重的氣氛。

還好皇羿提前做好了準備，派人把記者們都攔在山腳下，並沒有讓他們上來擾人清淨。

男人再次推門進來的時候，沈心愛仍然還在看書。

他走到陽臺背靠欄桿，雙臂抱胸，看著她淡淡地開口：“我已經傳了出去，明天早上召開記者招待會，給公衆一個交代。如果你恨我的話，明天可以和我一起出席，然後說出事情的真相，讓我身敗名裂?！?

沈心愛把垂下的頭髮別在耳後，擡起頭，臉上一片淡然：“你以爲我不敢嗎？”

男人挑眉一笑：“你有什麼不敢的。我承認我是傷害了你，也殺死你了的孩子。不過我不後悔那麼做，我決不允許你懷有其他男人的孩子。就算有第二次，我還是會殺了他。沈心愛，你是我的妻子，你不能背叛我……”

她微扯嘴角，揚起一個嘲諷的弧度：“你有把我當你的妻子看待嗎？”

沈心愛眸色一暗，走過來從後面擁著她的身子，雙臂環在她的胸前，把她緊緊抱在懷裡。

他炙熱的薄脣貼著她的臉，低沉開口：“怎麼沒有。那天我不是纔對外宣佈，你是我永遠的妻子了嗎？沈心愛，你以爲我如果不承認你，會做那樣的安排？我對你那麼好，你爲什麼要騙我？”

沈心愛望著遙遠的天邊，語氣還是那麼平靜：“也是在那天，你給了我希望，又親手把我拉入地獄，這就是你對我的好嗎？”

“是你先背叛的我！”他低吼一聲，更加抱緊她，彷彿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的血肉裡。

“心愛，你忘掉他吧，我們重新開始。只要你不再跟他來往，心裡沒有他，不再背叛我，我就原諒你，然後繼續對你好，讓你一直當皇家的少夫人，你說好不好？”

沈心愛又是一笑，笑得更加刺耳：“皇羿，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你，這一切都是你的疑心病在作祟。難道你沒有察覺嗎？你的心理有問題，你不相信人，你懷疑所有人的動機，稍微一點風吹草動，你就會殘忍，然後掐死所有會傷害你的可能。

就算沒有證據，沒有完全的把握，但你仍舊會斬草除根。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話，很適合你。”

她微微側頭，冷冷看著她，粉、嫩的脣瓣微啓：“寧負天下人，也不要天下人負我。”

男人倉惶地往後踉蹌幾步，神色駭然地盯著她，眼裡閃過一絲狼狽。很快，他又恢復鎮定。但他剛纔的失態，已經被她完全看在眼裡。

“看吧，我說對了是不是？你果然心理有病?！?

皇羿沉了臉色，眸光也變得幽暗無邊。他真是小看沈心愛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她居然能看穿他的本質。嘴角勾起邪魅的笑意，他大方承認道：“沒錯，我就是那種人。沈心愛，你永遠都不會知道，相信別人會有什麼下場。所以我寧願辜負天下人，也不要天下人傷害我?！?

雖然他是笑著說的，還說得很不經意。

可沈心愛聽出了他話裡的傷痛，曾經，他相信過別人，下場卻很不好嗎？

她沒有心思關心他的過去，垂下眼眸，她低低道：“皇羿，你若是不相信人，也沒人會相信你?！?

男人沉默了。

過了好久，他才低沉地開口：“心愛，以後我都相信你，你能做到不傷害我嗎？”

沈心愛渾身一僵，沒有說話，她卻不知道，皇羿做出這樣的承諾，用了多大的勇氣。

別開頭，她不想跟他說下去了。

翻開書頁，她看著裡面的內容，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皇羿在她身後站了很久，他一直看著她的背影，她都沒有回頭。

最後，他只得悄悄退出房間。

————

某秘密別墅，暗沉的地下室裡。

泄密的男僕被打得渾身是傷，臉上全是鮮血，可他仍舊嘴硬，死都不承認是他把消息走漏出去的。

保鏢對這種嘴巴很嚴的人表示無奈又興奮，這樣纔有一點挑戰性，不過就是太費時了。

看皇羿走進來，他們停下手，恭敬地給他彙報情況：“皇少，這人的嘴巴很嚴，死都不肯招認。”

“少爺……我真的沒有……背叛你……”男僕趴在地上，朝他伸出染了鮮血的髒手。

皇羿淡淡瞥一眼，黑眸寒冷深邃。

他伸出手掌，一個保鏢拔出一把手槍，上膛，恭敬地放在他的手裡。見此，男僕驚恐地睜大眼睛，呼吸越來越急促。

皇羿勾脣殘忍地笑，手指勾住扳機，槍在他手中旋轉幾圈，然後黑漆漆的槍口對準男僕。

“少爺？！你要做什麼？”男僕恐慌地問。

“嘭——”

回答他的，只是一聲槍響。

“?。。?！”槍打中了他的大腿，他慘叫一聲，全身疼得劇烈抽搐。

“嘭——”

又是一聲槍響，這次子彈射進了他的手臂裡。

“啊……好痛啊，好痛！少爺，求求你饒了我吧，好痛啊，少爺，饒命??！”

皇羿微微一笑，笑得很無辜。

冒著煙的槍口，再次對準他的另外一條大腿。

他駭得雙眼都差點凸了出來，“少爺，求求你饒命！不要殺死我，不要啊，少爺！”

皇羿微微點頭，走上前，材質堅硬特殊的牛皮短靴用力踩在他的手臂上，讓他動彈不得。

拿出一把刀來，對準他的手掌。

這刀擺明了是要砍掉他的手指，要知道十指連心?。?

“不要，少爺，求求你不要……”男僕用力掙扎，這隻會讓他踩得越用力。

皇羿慢慢向他的手指靠近，他每一個緩慢的動作，都是在凌遲他的神經。

“少爺，我說，我什麼都說！”

手指停頓，他居高臨下地斜睨著他，眸光森寒。

男僕忍著劇痛，惶恐地問：“少爺，如果我都招了，您會不會放過我？”

“那得看你說的是不是實話?！?

“我一定全部說出來，絕不敢欺騙！”

皇羿放開他的手臂，把槍扔給一個保鏢。

他上前走兩步，轉身坐在一張椅子上，一條腿搭上另外一條腿，動作閒適高貴。

“說吧，是誰指使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