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唐純目光灼灼的看向玖蘭樞, 眼底佈滿防備之意。與她沉著冷靜的面容不相稱的則是她驚恐緊張的內心,怎麼辦?玖蘭樞知道了,而且這麼快。木唐純的腦海裡似乎已經浮現出一名身著白色和服的女子被刺穿心臟的景象。
“不好奇我是如何知道的麼?閒?” 玖蘭樞修長的手輕輕一抖, 原來飄落在掌心的花瓣滑落至地面, 淺笑著勾起嘴角看著漫天飛舞的櫻花。“要謝謝這些櫻花, 讓我識破了你。閒, 你僞裝得很好。從你踏入夜間部的第一天開始, 我便懷疑你這副模樣。一個木唐純的身份可以僞造,但是性格卻不容易改變。沒想到,向來孤高於世的閒殿下竟然真的僞裝成一個類似人類的無辜血族少女, 博取夜間部衆人的同情和信任。”
內心幾近血崩的木唐純,自然聽出玖蘭樞話語裡的濃濃嘲諷之意。已然識破, 以玖蘭樞歷盡那個幾千年的靈魂來說, 說什麼都無益, 現在的他所憎恨的是我的欺騙,還有對純血的需求以及對付玖蘭李士計劃的順利實行纔對。木唐純決定沉默, 靜觀玖蘭樞的反應,最起碼現在有防備的自己還不至於落到灰飛煙滅的下場。
玖蘭樞揉捏著手中剛剛落下的粉色櫻花瓣,勾起嘴角冷笑,“操縱花期不正是閒你的特長麼?正是因爲你的存在,昨夜被星煉摘盡花朵的枝頭又開滿了櫻花。” 玖蘭樞瞟一眼伸展在自己房間窗前的那枝櫻花, 此時正開的爛漫。
木唐純繼續向牆邊後退, 質疑道:“那你之前說我和我成爲戀人, 以血爲交換條件, 其實是騙我的對不對?你只是想吸我的血來證實我的身份, 對不對?”
玖蘭樞目光停留在緋櫻閒白皙的脖頸,許久, “你說呢,閒;既然要僞裝自己,你就不應該在第一次與我見面時,展示你那驚人的敏銳力。存活了三千多年的身體就是與我這樣的‘少年’不一樣呢。”玖蘭樞驟冷的雙眸緊緊盯著退到牆邊的木唐純,“既然身份暴露了,不如坦然說出你的目的。”
木唐純可以感受到從玖蘭樞身上散發出的無比強大壓抑的氣場,怪就怪剛剛自己一時大意,不小心使用了力量增強櫻花的開放。本以爲,櫻花正在花期無人會注意這些,誰曾想到玖蘭樞竟然早有察覺,而且是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是啊,什麼人能夠鬥得過這個老古董,吸血家族的始祖——玖蘭樞。木唐純突然覺得頭部一陣眩暈,又要迷糊了麼?不可以!木唐純使勁兒瞪大自己的雙眼,不斷地自我暗示,千萬不要在這個關鍵時刻暈倒,否則血被吸乾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玖蘭樞看著緋櫻閒擴大的瞳孔,內心不斷冷笑,還用問麼?如此貪婪的目光,在揭破身份這一刻顯露無疑,優姬的血就那麼讓她貪戀麼?玖蘭樞回想起‘木唐純’照顧優姬的一幕幕,都是假的麼?不過是爲了接近……只是,她早有機會,爲何到現在還不動手?“怎麼?你所貪戀的不只一人?”還有我麼,木唐純?
木唐純皺眉,什麼意思?不止一人?是指自己要吸優姬和他的血麼?果然,光是靠自己單純的努力是得不到愛情的。木唐純扶額,轉向路邊緩慢的行走,整個人有一種說不出的寂寥。
“你要走?” 玖蘭樞突然閃到緋櫻閒的身前,雙眸猩紅,右手緊緊地掐住緋櫻閒的脖子,左手則放在木唐純後背心臟對應的所在。冷笑道:“這裡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麼?”
木唐純大無畏的對上玖蘭樞的冷眸,挑挑眉,一臉挑釁。“那你要怎樣?殺我?好啊,脖子心臟你都控制住了,你咬吧。” 木唐純使勁兒伸長自己白皙的脖頸嗆聲,眼角的淚水不經意間劃過。
玖蘭樞一把推開木唐純,目光冰冷,“好好呆在這裡,以木唐純的身份;在我未弄清一切之前,不準離開。”玖蘭樞轉身,側過完美的臉龐,“對了,我聽說日間部有個人類你很在乎。” 說完,玖蘭樞便優雅的踱步離開。
“咳咳——你——” 被推倒在地的木唐純聞言,望向玖蘭樞離去的背影大喊:“不準你傷害一縷!”
日間部,初中部宿舍樓。
一縷從剛剛買回的衆多購物袋裡翻出一大堆蔬菜水果,還有一些鍋碗瓢盆。哼著閒大人新出的歌曲,歡快的將一應東西佈置好。果然披著木唐家族的身份就是好,可以分配到一間有廚房的宿舍。一會閒大人就要過來和自己吃飯了,這可是自她當歌手以來第一次和自己單獨相處。一縷想著幹活的盡頭更加十足,將蔬菜蔬果洗淨分類放置,從烤箱中取出剛剛焙燒好的蛋糕……
木唐純坐在窗邊流淚看著一縷忙碌的身影,這個世界裡最在乎自己的就只有他了吧。一縷將奶油在蛋糕上鋪好,用水果裝飾完畢;隨後有開始醃製牛排,切蔬菜。突然,一縷身形一頓。木唐純趕緊擦乾眼淚,微笑著看轉身衝自己微笑的一縷。
“姐姐?你什麼時候到的?我竟然沒發現,你等等啊,馬上就好了。” 一縷穿著木唐純送他的粉色兔子圍裙,臉上掛著溫潤陽光般的笑容。
“嗯,好。好期待哦。” 木唐純跳進屋裡,乖巧的坐在餐桌旁,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一個小時後,一縷將最後一道菜昨晚放到餐桌上,解下圍裙坐到木唐純的對面。“怎麼樣,姐姐,最近很忙吧?” 一縷一邊將黑豬血倒入酒杯遞給閒大人一邊笑問。
木唐純微微一愣,接過酒杯笑道:“很好啊。只是最近頭暈的毛病又犯了。”
一縷端坐,凝視木唐純很久,突然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兒了?”
“什麼什麼事能有什麼啊,我很好。” 木唐純目光閃爍,假裝嗅了嗅盤中的牛排,“好香啊,一縷,我可以吃了麼?”
“嗯,當然可以,就是爲姐姐而做的。”一縷笑著將自己盤中切好的牛排與閒大人的兌換。靜靜地看著閒大人將盤中的牛排一口一口的吃光。一縷憂慮的看著閒大人,不語。
木唐純喝一口黑豬血,用白帕子擦擦自己的嘴角。“幹嘛這麼看我?一縷的手藝越來越高超了,真好吃。” 木唐純看著一縷面前未動的牛排疑惑,“這麼好吃,爲什麼不吃啊?難道大廚都厭煩品嚐自己的手藝了麼?是不是要姐姐給你煎一個焦糊版的牛排給你吃?” 木唐純說著起身邁進廚房,張羅起來。
“到底出什麼事兒了?姐姐,你的強顏歡笑破綻太多了。” 磁性的聲音中充滿了關懷和憂慮。
“一縷,我們走吧。” 木唐純突然轉身閃到一縷面前,神情忐忑。
“我倒無所謂,怕姐姐你捨不得。” 一縷想起閒大人望向玖蘭樞那深情的目光,心便開始隱隱作痛。自己又怎會看不出閒大人眼中深深的羈絆,這種羈絆很深很深,似乎從幾千年之前便有了開始,無法停止。一縷平復一下自己的內心,望向一直安靜而略顯憂傷的閒大人;瞳孔微縮,內心然生起不祥之感。“難道,那個人知道了姐姐的身份?”
“嗯,識破了。” 木唐純搖晃著杯中鮮紅的豬血,周身散發著悲傷與寂寥。
一縷似乎能感受到閒大人此時此刻所經歷的錐心之痛,猛地起身拉住閒大人道:“既然那個人不懂得大人您的心意,那我們還在這裡做什麼?一起走,再也不要留戀那個人!”
“一縷,我——”
“怎麼?閒大人你到現在還是捨不得麼?”
“不——不是,我是怕連累你。只怕走——沒那麼簡單。” 木唐純望向窗外那抹身影,感慨道。
“怎麼?你還怕自己打不過他不成?” 一縷想到那個不知好歹的男人將自己最珍惜的女人傷的徹底,氣不打一處來。
“大概會平手吧,可是他們人多,我怕他們傷害你。” 木唐純怎會不知,夜間部那些人表面和自己都很要好,但是隻要是涉及到玖蘭樞的問題,他們那幾個人定然會站在君王玖蘭樞的的身邊,反過來對抗自己。雖然自己足可以應付玖蘭樞,但是若加上一條等人,一縷恐怕保不住。
一縷目光堅定的看著閒大人道:“能爲您犧牲生命是一縷的榮幸,我們走吧,閒大人。”
“不,我不可以走。我來目的就是要你走的,一縷,你先走。等確保你安全了我便離開,再也不要踏進這個學園半步。”
“不,無論發生什麼我都要和閒大人一起。” 一縷緊緊握住緋櫻閒的手不放。
“一縷,聽話。我們不可以都留在這裡,你一定要好好的。這是我欠你的,也是沾滿你父母鮮血的我該去做的,你該恨我的。對了,這個是我的血,有機會給你哥哥喝下。” 木唐純從衣兜裡掏出一隻紅色的水晶瓶,遞給一縷。纖細的手摩挲著一縷俊美的臉頰,一縷,對不起,我能做到的只有這麼多。
一縷眼角閃著淚花拼命的搖頭,“無論你對我父母做了什麼,你依然是我心目中的閒大人。那個值得我奉獻生命的姐姐。一縷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在永遠閉上眼睛的前一刻,可以看得到姐姐的身影。”
“一縷,”木唐純聞言不住的流淚,被一縷緊緊地抱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