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小劍第一次有種想逃的感覺。
他相信沒有人可以在看見那麼多小孩子的時候無動於衷,更何況他們還一眨不眨地瞪著自己。
帶他來的小孩子叫小鐘。
他是在把小劍帶到一個殘舊的院子時突然開口說的,他說:“喂,我叫小鐘,和尚敲來敲去的鐘。”
小劍聽了便想笑,而事實上他也笑了出來,小鐘問他笑什麼,小劍回答:“我叫小劍,不是可以拿來敲的劍。”
小鐘問他:“那你的劍是用來刺的吧?”
小劍笑著,拋起手裡的劍道:“對,而且刺的是人。”
浪子小劍即使是把還未出鞘的劍,也是可以把人刺得遍體鱗傷。小劍最可怕的地方,便是沒有人知道他會在什麼時候出劍——
小高也不可以,即使他的感覺很準。
小劍瞇著眼,掃視著自己所在的院子。這殘舊的院子是在一條頗爲古老的小巷盡頭。裡面很空,也很破舊,屋子一看便是搖搖欲墜的那種,少幾根柱子似乎纔是正常的事。
但是感覺很乾淨,小劍看完之後是這麼想的。 wWW. Tтka n. C〇
當然如果再把視線放回到聚集在院子正中間齊齊看著他的孩子們,小劍還是那股想奪路而逃的衝動。
不過小鐘是不會讓他得逞的,至少在他望向他們的時候,小鐘已經走到他跟前大聲嚷嚷:“你知道我爲什麼要偷你的錢了嗎?”
小劍當然知道了,他能不知道?
他擔心如果自己說不知道,小鐘就會撲上來,至於撲上來幹什麼他就真的不知道了。
至少小鐘現在看著他的眼神比看著熱騰騰的包子還要可怕。
小蟬和李勇沒有在集市,他們現在相依著坐在一戶人家的屋頂上,這戶人家是個四合院,院子裡有口大缸,大缸的水卻是渾濁的。
至於他們爲什麼會在這裡,是因爲小蟬突然扯住想要進去客棧的李勇,說了一句:“我很累,不想走了,你抱我。”
李勇依言利索地把她橫腰抱起來,然後開口問道:“然後呢?”
小蟬差點忍不住一口咬在李勇身上,含羞帶嗔地尖叫:“你死人啊你?!幹嘛在這裡抱我!快離開這裡!!”
李勇反應很快,身形一縱便抱著小蟬飄飄然躍上客棧頂,然後在街上行走路人的指指點點中躍到遠點的地方,最後在這家四合院的屋頂停下。
小蟬坐在李勇的大腿上,揉了揉痠疼的蓮足,幽怨道:“大壞蛋,你到底是怎麼進去和客棧老闆說的?問了那麼多家都沒有一個可以。”
不說還好,這一說李勇的臉色就很不好看。
李勇沉著臉答道:“你真要聽?”小蟬忙不迭地點頭,李勇想了想,似猶豫再三才接著開口,“我一進去,客棧的掌櫃就問我:‘客倌打尖還是吃飯?’”頓了頓,又道,“然後我就說:‘都不是。’掌櫃就瞪著我說:‘那你是來找事的?’我就說:‘是。’”
小蟬瞪著他,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說你是來找事的?”
李勇皺眉道:“我難道不是去找事做的?”
小蟬沉默片刻,問道:“那之後掌櫃的都說了些什麼?”李勇道:“他只說了一個字。”小蟬好奇地問道:“什麼字?”李勇黑著臉道:“滾。”
小蟬絕倒。
看著在懷裡笑得花枝亂顫的小蟬,看著昏黃的光芒映射到她迷人的俏臉上,李勇堅毅的輪廓微微柔和著,似乎懷裡抱著的是塊珍珠寶。
小蟬笑了好一會,驀地仰起臉,輕聲嗔道:“我問你,你剛纔是不是在逗我笑?”
李勇點點頭。
小蟬翻了翻白眼,隨即嘴含笑意把頭挨進他的胸膛,眼神溫柔著,似乎想要把這片刻牢牢銘記。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院子裡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哎我說你們兩個!”
孩子們看著小劍的眼神帶著戒備,小劍無所謂地笑著,把手裡的劍轉了一圈。
相對來說,小劍還是喜歡那些孩子的眼神,畢竟如果各個都像小鐘那樣看他,他一定掉頭走人。
小鐘突然從懷裡掏出從小劍身上摸來的錢袋,朝小劍遞過去。
小劍怔了怔,問道:“怎麼?”
小鐘咬著下脣道:“你是好人。”
小劍揚了揚眉,笑道:“你想說什麼?”
小鐘一字一句地道:“我從不偷好人的錢。”
聞言,小劍先是一怔,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很是開心。
小鐘皺眉怒道:“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小劍笑了片刻,然後靜靜看著小鐘。
小劍看著小鐘的眼神說有多古怪便有多古怪,至少小鐘給看得全身寒毛陡起。他往後縮了縮,小心地問道:“你這樣看著我幹嘛?”
小劍笑道:“沒什麼,只是想起我曾經說過類似的話。”
頓了頓,又道,“既然你都說我是好人了,那麼好人自然要把好事做到底,錢你留著吧,給大家買點吃的和穿的,我走了。”
小鐘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小劍已經轉過身準備離開——
小劍轉過身的時候看見了突然走進院子的女人。
這個女人在看見他後立刻臉色大變,緊接著驚聲尖叫起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小劍便是在女人尖叫起來的同事心生兆頭,來不及細想身子猛然往旁邊一偏,身後那把匕首便插在了他的手臂上!
而原本這把匕首是要插在他腰上的!
小劍回過頭,靜靜地看著握著匕首的小鐘——
在他想來並不曾握過殺人武器的小孩。
四合院的主人竟然是個女人,一個嘴角有顆痣的女人。
那個女人現在正站在院子中間叉著腰瞪著坐在屋頂上的他們,嘴裡叫著:“你們要吵鬧到別處去鬧,這裡有病人!”
李勇沒有吭聲,倒是小蟬趕緊帶著歉意笑道:“啊,對不起,我們會注意的。”
女人也沒再多說什麼,嘴裡小聲嘀咕著往屋內走去。
女人走進屋內後,小蟬便瞪向李勇,嗔道:“都怪你!”
李勇莫名其妙地問道:“又關我什麼事?”
小蟬沒好氣地道:“如果不是你逗我,我會笑得那麼大聲嗎?”
李勇其實是想說些什麼的,但是他沒有。因爲他突然想起女人在某些時候都是不講理的,而且是很不講理的那種。
現在的小蟬自然便是那種情況,所以他很明智地選擇了沉默。
小蟬似乎對他默認很是滿意,咯咯輕笑著,又道:“好了,我們走吧,她說這裡有病人,我們就不要打擾她了。”
李勇點點頭,扶著小蟬站起——
李勇的瞳孔便是在這個時候猛然縮了縮,隨即迅速地朝小蟬的身後伸出了手!
小蟬不解地轉回頭,看見一枚夾在他兩指間的飛鏢。
那枚飛鏢泛著刺眼的藍芒,彷彿是從地獄爬上來的冤魂在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