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生下來,就是獨一無二的。
沒有人可以成爲第二個人,沒有。
所以真正活著的人,不會是替代者。
四處漂泊的浪子,在江湖裡自然不會少,但是公認的第一快劍手卻只有一個。
作爲劍客,可以什麼都沒有,就是不能沒有劍。所以在幾個同夥把劍指向斗笠男的時候,壯漢伸手阻止了他們——因爲斗笠男沒有劍。
斗笠男不僅沒有劍,全身上下也都沒有找到任何象樣的武器,除了一雙手。
“你絕對不是浪子小劍。”壯漢道。
斗笠男看了看退開的殺手們,伸手微微託動斗笠,道:“是,正如你不會是小高一樣,我當然也不會是他。”壯漢咧嘴笑道:“對,要知道我可是比小高有名氣多了!你可聽說過‘獨臂王’?”
頭戴斗笠的男人把雙手隔在桌子上,沒有吭聲。
“獨臂王”,不是隻有一條手臂,而是他的拳頭比之冷兵器還要堅硬。他就靠他的拳頭,成名於武林。
斗笠男的右手輕輕拍了拍桌子:“看你們這種陣勢,似乎浪子今天會出現在這裡?”
壯漢握了握拳頭,粗壯而結實的手和斗笠男白嫩的手比起來簡直是天地之別:“沒錯,有人讓我們在這裡等他,現在他的項上人頭可是天價啊。”
斗笠男笑道:“固然是天價,也得有命花吧?”壯漢盯向前者,卻沒有辦法從被斗笠隔絕的視野裡得到什麼訊息,壯漢握著的拳頭髮出可怕的骨骼脆響聲:“莫非,你是他的朋友?”
斗笠男冷聲道:“我怎麼可能會是他的朋友?我還得找他麻煩呢。”
“是誰要找我大哥麻煩的?”
衆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正從樓梯處跨上來的人,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
一個可以把浪子小劍稱之爲大哥的書生自然不是普通的書生,更何況他的手上還捧著一本書。書生捧書當然沒什麼問題,可如果那本書是鐵製的,那又不一樣了。
因爲江湖裡會這樣裝扮的人,目前只有一個。
壯漢猛然拍桌站起,聲音帶著驚顫:“你是,‘莫不知’介子川?!”
“莫不知”是一個性喜漂泊的書生,其貌不揚,但是憑著手上的一本書以及滿肚子的學問,卻硬是讓諸多女子爲其著迷。
然而他用情不專,至今還沒有聽說有女子可以長伴他左右的。
沒想到一直四處遊蕩的他,會來到這座“樂居”酒樓,而更讓人驚詫的是,他竟稱呼浪子小劍爲大哥。
“閒遊路知何方,故人云笑情長。”書生搖頭晃腦著,邁步走近,似乎沒有看見虎視耽耽的殺手們。
壯漢冷哼道:“你不該出現在這裡的!”
書生介子川佇立在斗笠男身旁,似乎並不擔心後者會突然襲擊自己般,悠哉悠哉地道:“這裡是喝酒吃飯的地方,我爲什麼不可以出現呢?”
壯漢手指微動,道:“你不該在這種時候出現的!”介子川不屑地瞄了壯漢一眼,道:“你不喜歡看到我,可以自己走,這難道也要別人教?”
就在壯漢目光一寒,正欲有所舉動的時候,一個人影從窗口掠了進來。
“哈哈哈哈——!沒想到今天這裡這麼熱鬧啊!灑家來得可真是時候啊——”來人蹲在另一張桌子上哈哈大笑,卻是一個光頭和尚,只見他用手摸著自己光溜溜的頭,嬉皮笑臉著甚是有趣。
可就在衆人略微反應過來的時候,卻都猛然發現和尚所處桌邊竟站有一個半老徐娘——就好象,從一開始便已經站在那裡般。
如此驚人的身法,如此詭異的氣息。
那半老徐娘毫不客氣地伸手擰向和尚的耳朵:“你個老不死的,真是沒事找事啊?!”
和尚一個痛呼順勢歪下腦袋去,張嘴急道:“哎喲哎喲!老婆娘你怎麼老神不知鬼不覺的?!嚇到我我找別的女人去!哎喲——別——別擰了——我不找別的女人,不找——!!”
半老徐娘沒再多言,只是一直擰著和尚的耳朵讓後者跟著自己咚咚咚地下了樓,隱約傳來和尚的叫聲:“哎老婆娘,我們不是要——哎喲你就別擰了……”
兩人來得快,走得也快。
在場的人,彷彿都還沒回過神來般。
許久,戴著斗笠的男人才發出一聲嘆息:“好可怕的身法。”
介子川搖頭晃腦地道:“我看除了獨步天下的慕容,已經沒有人可以與之相比。”
“可是慕容絕天,已經死了。”
彷彿不知道自己說了些禁忌的話般,斗笠男若無其事地拿起酒罈爲自己倒酒。
介子川託了託手上的鐵書,道:“不過,這身法好象在哪裡見過。”
斗笠男停住手上的動作。
便是在這個時候,從樓梯口走上來了一個人。一個同樣戴有斗笠,卻是全身黑衣的人。而且此人戴著的斗笠掛有黑色的簾布,看不清模樣。
來人似乎沒有發現衆人的目光般,上了樓便徑直往角落走去。
原本因爲介子川的出現而站起來的壯漢,緩緩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