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轟隆”的巨大聲響和震動，飛空艇一下子摔到了地面上。

不知道是不是駕駛員最後進行了緊急的控制，雖然是墜落了，但幸運的是沒砸到什麼人，而是真正意義上落在一片空地上。

陸五立刻快步趕過去。飛空艇身側被開出宛如蜂窩一般，密密麻麻的大洞，這是貫穿傷，在另外一側，有著對應的大洞。所以任何人都能看出，這些孔洞並不是因爲墜落而造成的損壞，也不是內部機械能源爆炸的傷口，而是外力造成的。或者可以進一步的說，每個人都能看出這是電磁炮造成的傷害。

電磁炮擊中了它，大概對反重力引擎造成了傷害，使得它無法控制而掉落下來。

要特別說明一下，這艘本來屬於隱的飛空艇並非軍用戰爭機械。這意味著它雖然個子不小，動力強大，但外部沒有裝甲，裡面也沒有任何戰爭機械的防護結構和相關設計。它就整一個薄皮大餡，在電磁炮這種武器面前完全沒有任何防禦能力，被擊落絲毫不值得奇怪。

不過雖然說是墜落，但是反重力引擎在墜落過程中應該多多少少還在起作用，所以它不是自由落體，最終撞擊大地的時候速度並不算快。所以飛空艇雖然墜落，卻沒有嚴重到直接整個解體，四分五裂的程度，也沒有爆炸。但是看著墜毀後的飛空艇，也會讓人不由自主的產生“這玩意估計無法修復了”這樣的念頭。

駕駛員的降落傘在天空形成了一朵小白花——這個世界上也是有降落傘的，駕駛員在最後的關頭及時脫離了。不過話說回來，降落傘歸根結底只是一個經驗主義的發明。在這個有著天然反重力礦石的世界裡，飛天比地球不知道早了多少個世紀，發明降落傘什麼的太正常不過了。就算沒有，這門技術也太過於容易學習，基本上看一眼就懂了，術士們很容易能從其他世界裡得到這種技術。

順帶說一下，這位駕駛員同樣不是軍人，而是隱的手下，也就是一名維修工人。

隨著風，墜落的飛空艇身上散發著一股難聞的味道，不過也許這風確實有用，白色煙霧越來越淡，看起來並沒有爆炸的風險。

這種動靜迅速的就引起了注意。只是很短的時間，一整隊人馬朝著這邊過來了。所有的成員，從上到下，都穿戴著一種簡化版的外骨骼裝甲——基本上就是把外骨骼裝甲的護甲、頭盔、內設的各種安全保護裝置全部去掉，就剩下機械動力骨骼部分，徹底的“輕裝化”了。它的好處就是一眼就能看到穿戴者的身份相貌，沒辦法矇混過來。

任何人都能看出來，這是一個維持治安的隊伍。

只是一下子，他們就衝了過來，包圍住了飛空艇，當然還有飛空艇邊上的陸五。

“這架飛空艇是你的？”領頭的那個軍官看著陸五，問道。

……

“女士，有通訊要求呢。”隨從將蝶夢的終端取出來。和地球上電話響一小段時間後自動掛斷不同，這種裝置顯然沒太多考慮用戶體驗問題。它的提示鈴已經響了一個足夠長的時間，如果不予以拒絕，它還會一直吵鬧下去，直到那位發起通話的人最後放棄。

“誰啊？”蝶夢哼哼了一聲。幾天休養後，她的身體狀況大爲好轉，但是距離痊癒顯然還有一段距離。她的眼睛暫時看不見東西。不過必須要說明的是，這種狀態並不是固定的。術士擁有強大的魔法，只要她願意使用自己的魔力，就能強行接駁受損的神經，恢復自己的視覺。當然這種做法無助於她的恢復，而且也必須消耗一部分注意力。

“不知道，是陌生人或者刻意的隱藏了自己的身份。”隨從回答道。

“幫我拒絕掉。”蝶夢說道。別看她受傷了休養中，但是實際上卻很忙。她現在正在認真構思一份報告，報告的內容是關於耀日家族的那個高階術士的死因。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殺死一個同陣營的高階術士，絕對不會沒有後遺癥的，或者說絕不可能成爲一個秘密。就算是她也沒辦法否認自己殺人的事情。雖然她其實並不在乎這種罪名，但是想要掌握主動，減少麻煩，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準備一份細緻報告來說明此事。

報告她已經上交了，再過一小段時間，估計就會有人來聯絡整理一些細節問題了吧。也許耀日家族不甘損失，會發起指控也說不定。

在這件事情上，她有百分百的信心。高階術士雖然難得，但是她有理有據，就算是打起官司來，耀日家族能耐她何？事實上，就算無理無據又能如何？耀日家族和她斗真的還不夠資格。

耀日家族在貴族之家中算得上是第一流的，但是歸根結底，耀日家族也不過是佔了區區一個總督的位置罷了。要說下一代，下下一代，那真的不好說，也許日後他們的報復可以讓蝶夢的子孫後代爲祖先的做法而後悔，但是那是蝶夢死後纔會發生的事情了。至少在此刻，雙方如果真的來一場不惜一切的較量，只要蝶夢肯付出代價，她甚至可以將耀日家族整個連根拔起，一個不剩的斬盡殺絕。於官，她的身份地位和靠山足夠讓耀日家族仰視，於私，耀日家族的所有術士捆在一起也不是她的對手。

所以她壓根不擔心耀日家族的報復——強者不必擔心弱者的報復。除非他們能找到某個特殊的機會，比方說這一次蝶夢身上剛剛發生的那個意外，來一次突然襲擊。如果耀日家族真的有這個本事，他們就不至於只有現在這種程度的地位啦。

當然對於陸五來說，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耀日家族想要報復蝶夢，估計找遍世界也難找到幾個幫手，但是如果說報復陸五，那可用的人手就很多了。除非蝶夢公然出來給陸五站臺……不過若是那樣的話，就違反了她在這裡的本意了，不是嗎？

接著，她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真是大有長進呢……居然要拒絕掉我的通話嗎？”一個溫柔得可以稱爲“細聲細氣”的聲音響起。

這個聲音讓蝶夢全身一震，下一瞬間，她的魔力運轉全身，強行接駁受傷的眼睛。白茫茫的世界瞬間清晰起來，她清楚的看到目瞪口呆的隨從捧著那個終端。

隨從的驚訝是有道理的，因爲她別說按下通話的按鈕，她甚至尚未決定應該直接關掉提示音還是先通話再拒絕。

對方完全沒有經過她這邊的允許，直接就開啓了終端的通話功能。而且是那種視頻對話功能。一個投影出現在終端上方。

當然這不是不可能的，這是高層對於低層的特權。比方說蝶夢對陸五就有這種特權——如果蝶夢願意屈尊和陸五聯繫的話，無需陸五允許，她就能開啓通話。事實上，別說通話了，她無需陸五允許就能直接把他終端裡面存儲的所有信息都拷貝一份，還不會留下任何痕跡。之所以能做這種事情，是因爲終端在製造的時候就設置好相應的後門。底層人員面對著高層的時候，幾乎沒有秘密可言。很多人（比方說貴族）都會使用一些私造的，或者改造的終端，就是爲了避免這個麻煩。

終端投影裡面，是一張老人的臉。具體的說，是一張老婦人的臉。老人臉上有著深深的皺紋，面帶微笑，眼神中看不見半點凌厲之色，表情上更滿是慈祥的味道。而且她半張臉隱藏在兜帽的陰影之中，滿是一種完全無害，甚至被人遺忘的老太婆的感覺。

但是就是這張臉，讓蝶夢如字面意思一樣的跳了起來。

“院……院長？”

“看起來情況不是很好，耀日家族的那個術士，名字叫做尤塔的，似乎傷到你了？”老人臉帶笑容。“應該不至於啊……嗯，難道是過去我們低估了他的實力？”

“我怎麼會被那種廢物傷到……”蝶夢大聲說道。“等等，院長，這不是重點吧？您怎麼找上我了？”

她心中閃過一個不祥的念頭。難道是低估了耀日家族的勢力嗎？不，不可能的！他們說道天上去也就只有幾個高階術士罷了，在高層並沒有有力的家族成員。

那麼，是他們的盟友，甚至是靠山？啊，她發現自己雖然考慮到很多，但是也許真的太輕敵了。當然，說是有點心驚，但是並不是害怕。多一個危險的敵人是很麻煩的事情，但是要說危險的敵人……處於她現在的地位，是絕不可能缺少這種東西的。

“我一名出色的學生不辭而別……跑到某個犄角旮旯，卻又正值紛爭混亂的地區，作爲導師，關心一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老婦人的聲音裡絲毫不帶火氣，而且，至少聽起來很像那麼一回事的樣子。“你來這裡的理由是開展一個短期的科學研究，但是卻已經大大超出了原定的時間。而且最重要的是……”老婦人的聲音一點也沒變，但是卻讓蝶夢感覺到一陣膽戰心驚。“你還殺了耀日家族的一個術士！”

“只是耀日家族的區區一個高階術士罷了，”蝶夢硬著頭皮反問。“不至於讓您關注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吧？”

“如果是過去，那也許輪不到我關心。”這一次，老婦人是真正的笑起來了。“但是這一次不一樣，我來女妖之門了，我親愛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