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想不到，陸五居然是來自異世界的人類。”蝶夢坐在浮空要塞房間裡，看著面前的導師。“導師大人，您怎麼能這麼確定？這種事情可是很罕見的啊。就算是我一度觀察過他，也不敢下這種定語。”

“本來也沒那麼確定，”老婦人說道。“但是，據我所知，這個世界並沒有除魔力之外的超自然能力。”她說道。“這是雙月的法則所決定的。所以如果是一個擁有和魔力不同類型的超能力的人類，是異世界來客的可能性就很大了。不過那個時候我還只有六七分的把握，不過我看到琥珀之後，就完全的確認了。”

“那個……琥珀是怎麼回事？”

“你知道是怎麼回事的。你應該知道琥珀的特殊能力。”老婦人意味深長的回答。“這種事情很少，但是相關的記載卻相當多。”

“哦……原來是那麼回事……”蝶夢不再言語。“不過，導師大人，您真的想要去見凱查哥亞特嗎？”

“凱查哥亞特……應該對冥月的那些傢伙有著極大的憎恨吧。”老婦人意味深長的回答。“雖然它搞出了這麼大的陣仗，但是如果將他初始的部署來看，時機並未成熟呢。如果換成我，那無論如何我都會和冥月一方繼續虛與委蛇一段時間，讓本錢更多一點。從這一點來說，我相信……凱查哥亞特應該是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但是，它和我們處於敵對狀態。”蝶夢很不想去參加這場沒多少勝算的談判。老太婆是很厲害，如果單打獨鬥的話，估計全世界也誰膽敢說能穩贏老太婆。但是沒人規定要和你單打獨鬥。蟻多咬死象，炮灰海淹沒精兵是任何世界都通行的道理。真的要到了凱查哥亞特的老巢裡面，談判崩掉的話，就算是老太婆也沒什麼機會能活著回來。

當然你可以說老太婆反正也沒幾年活頭了，死了也不虧。但是蝶夢可一點也不想這樣被捲入這場福禍難測的事件之中。談判成功那是老太婆的功勞，大出風頭的也輪不到她，但如果失敗的話，估計屍骨都撿不回來。

“如果一定要說的話，並沒有敵對。”老婦人笑了。“凱查哥亞特和冥月結盟合作，對女妖之門發動了進攻。但是，我們不是都忍下來了嗎？眼下女妖之門這種狀態，最多隻能算彼此對峙，根本算不上反擊。雖然按照天然的道德法則，我們有反擊的權利……更別說眼下凱查哥亞特和冥月打得熱火朝天，正是我們報復的好機會。我們表現出如此的誠意，凱查哥亞特視我們爲敵的機率並不高。”

這種說法倒也對，至少理論上沒錯。至於實際上，那就不好說了。

“那麼，我們會提出什麼樣的條件呢？”

“那要看情況了。”老婦人並不正面回答。

“導師大人，您既然來這裡，想必已經從命運的軌跡之中，找到了一條路了吧？”

“噢……哈哈哈哈……”這一次，老婦人笑了起來，雖然說是這笑裡面有些尷尬，但是裡面卻有著那一份自信和得意。

蝶夢知道完蛋了。所以老太婆找上門絕不是無的放矢……一切都已經被註定好了。也就是說，凱查哥亞特一定會和老太婆達成協議，甚至站在一起。

但是，命運長河流淌無常，就算是強大的術士，所能看到的也只是那短暫的一瞥，宛如一部漫長視頻之中的某個截屏。這意味著，雖然說最終會達成協議，但是到底是什麼樣的協議，以及過程中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和犧牲，這些都是未知的。

蝶夢很清楚。術士們知道會發生什麼，也知道如何推動，但是那是從命運的角度說的。換句話說，就是“知其然而不知起所以然”。放在現實之中，爲什麼這麼做了就會產生那樣的後果，其中的因果關係，術士也是搞不清楚的。但是在老太婆遵循的那條路之中，一定有自己的存在。

爲什麼會有她的存在？她會在其中起一個什麼樣的作用？顯然從邏輯上，她不可能是老太婆的隨從——因爲這種談判中，隨從身份毫無意義。

感覺很不妙啊！我會是那個炮灰、探路的棄子或者是作爲禮物的犧牲品嗎？她想著。如果我現在逃跑，來得及嗎？

浮空要塞此時懸浮在高空之上，想要離開必須得到陸五的許可。但是對於她這樣的高階術士來說，找個脆弱的地方開個洞跳下去是完全沒問題的。反正她有第三律魔力，高空墜落最多隻是費點力，絕對死不了。

但是，如果這麼做了……她看了看自己的導師。估計會立刻被這個死老太婆殺掉吧。對付別人也許還行，但是對付老太婆……

別說戰而勝之了，蝶夢連活著逃走的自信都沒有。不，是必敗，必死的結局。老太婆別看笑吟吟的，說話又溫柔又慈祥，但是死在她手下的輝月術士，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也許除了第一律術士，沒人膽敢說自己能從老太婆手裡得便宜。

至於第一律術士，那是因爲他們太少了，以至於很少有人具備和第一律術士交戰的經驗。強弱實在不好判斷。但是應該是非常強大的纔對。

“陸五擁有超凡能力嗎？完全看不出來。”剛纔這個問題太沉重也太危險了，她盡力想換一個話題。該死的，老太婆一大早上門莫非是爲了監視她，免得她逃走？

“嗯，是和魔力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種力量。”雖然此刻在浮空要塞裡面，但老婦人並不擔心說的話會泄露出去。“你可以看看。”

她拿出自己的終端，播放了一段視頻。那正是陸五在競技場那裡的最後一戰。蝶夢很容易就看出來了，這一場戰鬥根本就是一場陷阱，前面所有的過程，都是爲最後一擊做掩護。最後陸五失去了平衡，撞在透明的牆壁上，不管是身體重心還是四肢的行動，都喪失了躲避的可能。那一拳，本來應該正中陸五的腦袋，哪怕不是腦漿迸出，也是顱骨碎裂。

但是在最後一瞬間，刻不容發之間，陸五的頭略微偏了偏。幅度不是很大，卻正好避開這致命一擊。

必須要說攝像的角度非常好，競技場中的兩個人的細節表現都一清二楚。

“某種……和魔力不同的力量嗎？不過看起來，並不是很強大的力量。”蝶夢評價道。

“強大？哈哈……你都從我這裡畢業這麼久了，怎麼還說這麼幼稚的話？你不覺得這是很強大的力量嗎？”

“將頭部挪動一下的力量，”蝶夢說道。“第三律和第四律魔法都可以做到這一點，而且……那實在是太微不足道的程度了。”

如果這種力量很強大的話，估計戰鬥過程中陸五就會直接使用了吧。

“換一個角度來思考如何，”老婦人再次笑起來。“我親愛的學生，你有著開闊的視野和想象力，在魔力應用的開發方面是一個天才。但是，你很傲慢，如一個術士一樣的傲慢，傲慢遮住了你的眼睛。我所說的這種力量的強大，並非在於能量的多少，而在於它的精確和時機。如果換成你，處於陸五這個位置，你有把握避開這致命一擊嗎？”

蝶夢不得不承認自己避不開。或者說，她能做的並不是避開。她可以用第三律的魔力抵擋住敵人的行動。或者乾脆是通過第四律魔法的運用，操縱自己的肉體強行吸收這一擊的衝擊力，硬撐這一擊。雖然不能無傷，但是將傷害降低到下限，不影響身體行動是沒問題的。

“這種力量，強大之處在於發力的角度、力量的精準，還有瞬間爆發生效的能力。”老婦人說道。“顯然這是一種和魔力截然不同，但是潛力無限的超自然力量。只是不知道這種力量對於地球人來說是很普遍，還是很稀少。”她嘆了口氣。“你看那一瞬間，陸五自己也是處於完全失去控制，無法掙扎逃脫的狀態。在那種情況下他還能發動自己的力量，這足以說明這種力量只需消耗非常少的精力就能操控使用。如果不是非常確定陸五在大本營這裡是獨自一個人，我或許會以爲他還有一個同伴在背後操縱著一切。”

“那個，您的意思是……陸五之所以短期裡屢立戰功，是因爲他具備這種特別的力量？”

“當……”老婦人話音噶然而止。她似乎聽見了什麼，突然站了起來，朝著門口走去。

門外的過道上，站著一個身材瘦小，頭髮花白，神情慌張的老軍人。

老婦人的打扮明顯讓他嚇了一條，下一瞬間，一把槍械出現在他手裡，槍口對準了老婦人。“你是誰？！”他喝問道。“把兜帽脫掉！！”

老婦人慢慢的伸出手，將兜帽緩緩摘下，露出一張半機械半生物，充滿詭異和猙獰氣息的面孔來。她尚未開口，蝶夢就已經跟出了門。

“啊……”看著兩個人站在一起，剛纔還被老婦人的容顏驚呆的伊萬纔回過神來。“蝶夢女士，有緊急情況。”他急切的說道，同時竭力讓自己不去看老婦人的頭部。“陸五閣下突然不見了……”

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拐角口，冥月術士將後背貼在了鋼鐵牆壁上，緊張得心臟都差點被擠出胸膛。她發誓自己沒有搞錯，那種半機械半人類的姿態……那種濃烈到令人作嘔的強烈魔法殘痕……那根本不可能有第二個人……

雖然她真的只是爲了避免上戰場而選擇來這裡，但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她釣到大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