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空要塞降落到很低的低空，專用的通道電梯被放下來，各種人員和物資現在可以通過電梯上下了。其實如果地方夠大夠平，浮空要塞甚至能降低到一個臺階那樣的高度，讓人毫不費力的邁動雙腿就能上下。但是通常來說不會這麼做，因爲這種土地需要專門平整過，而且萬一磕著碰著什麼東西就虧大了。

隱站在舷窗邊上，看著腳下繁忙的人流。

“這個世界要改變了?！彼p聲的說道。

“這個世界早就需要改變了。”伊萬跟了一句?！斑@是一件好事，也是我們幾十個世紀的期待?！?

“這意味著我們將服侍一位……”隱臉上呈現掙扎之色。“不知從何而來的，非人類的智慧生命?！?

“你也可以稱它爲神，不管這個詞是不是吻合你心中最初的那個概念?！币寥f聳聳肩?！靶值?，你不必這麼拐彎抹角，用這麼聱牙佶屈的詞?！?

“這個神想做什麼呢？它的最終目的是什麼呢？”

“也許是隨便玩玩，也許是統治這個世界，”伊萬回答。“也許。但是我相信，我們這些人的日子會比現在強一些，這就夠了。”

“也許有那麼一天，我們不得不站在一面旗幟下向術士衝鋒，去送死?！?

“哈，人終有一死?！币寥f笑了笑。“我這把年紀，本來連軍人生涯都結束了，就算死也是無所謂的事情了。延壽手術什麼的，我可沒有指望過。而且，就算是以神的名字去送死，那也不虧?？纯次覀儸F在擁有了什麼？其他暫且不論，那個抗魔金屬的配方就值得我們付出的一切了。多少兄弟會先賢渴望和追求的東西，現在就在我們手中。不過話說回來，現在你也能明白吧，這其實並不是最重要的東西。”

隱沉默不語。如果說一天之前，隱大概也會覺得抗魔金屬是足以改變世界的重要東西，但是現在，也許是被伊萬說服，也許是被事實說服，他也不得不承認，要說改變世界的真正關鍵，還在於凱查哥亞特自己。

“對了，維修進度怎麼樣？”伊萬說到?！熬驮趧偫u不久，陸五應該聯絡了你了。”

“是啊，他要求加快速度?！彪[似乎笑了一下?！八俣鹊谝?，資金問題可以商量。我告訴他說，唯一的辦法就是粗修，不細細檢測，而是發現問題就整個進行更換，如此方能有效加快速度。你猜怎麼著，他居然一口答應了。他大概在大本營那裡發了橫財了?！?

“那麼，要多少時間呢？”

“哈哈，如果是那種維修方法的話，傻瓜都能修啊！出了故障就把整個部件換掉……估計五六天內能基本完成，二十天內能全面完成，就算加上零星的掃尾檢測什麼的也不會超過三十天。當然了，比起我的原定計劃，這個消耗的資金，增加百分之五十都能算少的啦！你等得不耐煩了嗎？”

“我？”伊萬有些迷惑的看著對方。

“我是說，等到浮空要塞修理好，陸五也就沒什麼存在的必要了吧？”這段時間以來，他看清楚也想明白了。雖然整個軍團的最高指揮官是陸五，但是顯然真正在背後操控一切的是伊萬。有著凱查哥亞特的庇護，只要伊萬願意，隨時都可以把陸五和紅衣幹掉（也許不會被幹掉，但是在真神面前，收服幾個凡人爲信徒還不是小菜一碟？），真正的直接控制這座浮空要塞。

而這座浮空要塞，應該是凱查哥亞特想要的東西。嗯，不管怎麼說，也只有這種戰爭機械，纔是陷入和冥月激戰中的凱查哥亞特真正需要的東西吧。

“呵呵?！币寥f笑了笑。“可惜你弄錯了。浮空要塞是陸五的，我是他的手下?！彼ｎD了一下?！斑@是神的旨意。”

“你的意思是……那個陸五……”

“對，他似乎很得到神的寵愛。”伊萬兩眼望天。

“可是，如果我沒弄錯，他應該不是信徒吧。”隱不可思議的回答。

“所以說神威難測。”伊萬回答。“而且，作爲一個凡人，最好還是不要質疑神明。無論你是不是真心侍奉它?！?

他最後一句話讓隱沉默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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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伊萬兄弟，你應該聽說過那個說法了吧？”

“什麼？”

“冥月那邊，似乎打算出動一個高階術士組成的軍團，”隱遲疑了一下。這種事情是沒辦法保密的，此類軍團的要說細節方面的行動倒也難說，但是大致上的調動，輝月瞞不過冥月，冥月也瞞不過輝月，暗盟兄弟會更是無所不知。就如這次一樣?！皠P查哥亞特不一定能撐得過去?！?

他轉頭看向伊萬，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期待從伊萬的臉上看到些什麼。不過，至少他看到的是伊萬平靜的面孔。顯然這個消息哪怕他不是提前知道，起碼也是找有所猜測。話說回來，冥月對付凱查哥亞特也算是手段盡出，該玩的花樣都玩過了。剩下的無非就是兩條，一條就是出動真正的精銳部隊，實行斬首一擊；另外一條就是出動數量上佔據壓倒性優勢的龐大軍隊，從正面以數量壓倒對手。

“你覺得這一次神能贏嗎？冥月術士們可是很有信心的?！?

“如果說我的希望，我當然是希望我們的神能贏了。”伊萬用滿不在乎的口吻說道。然後他笑了一下，衝著目瞪口呆的隱眨了眨眼睛。

“天已經黑透了呢。”他說道。

確實如此，整個世界都已經沉浸入黑暗之中，進入了“夜”的領域之內。

“不知道我們的軍團長大人，現在在幹什麼……”伊萬看似自言自語的說道。

……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件事情不能簡單的處理？呃……”陸五被門邊的聲音驚動，他轉過頭，看到羅嘉出現在門口。

那是非常狼狽，或者說非常悽慘的樣子。羅嘉的嘴脣破裂，半張臉都腫起來了，一個無比清晰的五指痕跡被牢牢的刻畫在他的臉上。這種程度，讓人馬上就聯想到例如“暴力”“海扁”“牙齒掉了”“腦震盪”之類的詞。要說他除了臉上的腫脹之外並未有其他傷害，真的要歸功於女術士的力量掌控的非常完美。她那個時候確實是手下留情，否則的話，起碼輕微腦震盪是跑不掉的。

難怪今天羅嘉的行動這麼詭秘……不太正常。陸五下意識的腦補了一下，莫非似乎遇到舊情人來泄憤？或者是債主逼債？還是犯了錯，被長官嚴厲的懲罰了？

說起來他對這個世界的軍紀真的瞭解不多，除了阿琪曾是迦舍城的監察官，負責軍紀的之外幾乎什麼都不知道。而就像每個人都知道的，阿琪似乎從來沒在乎過軍紀問題。

陸五下意識的運轉了魔力，讓自己能夠清楚的看到羅嘉的每一個細節。

雖然臉部腫脹導致表情變形，但是他還是看出了羅嘉臉上露出的並非是沮喪消沉，或者是慚愧羞恥之類的表情。羅嘉的表情先是愣了愣，似乎看到陸五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然後瞬間變成了狂喜！

是的，狂喜，大概就是財迷遇到財寶，賭鬼通殺三家之類時候的人類表情。那一瞬間，陸五差點以爲羅嘉正被人追殺中，所以看到朋友的時候纔會有這種表情。

“羅嘉，是你？”邊上的加爾也察覺到第三者的詭異?！澳隳樕显觞N了？”他對於羅嘉這種樣子倒是一點也不驚訝。本來麼，情報販子這碗飯雖然堪稱是無本買賣，但是也不是那麼好吃的。正確而隱秘的消息會引起其他人的忌憚，錯誤的消息更是會引發顧客的不滿。錯誤的消息、過時的消息甚至是誤導性的消息，基本上都會發生此類後果。其實揍一頓還是輕的啦，真的因爲情報錯誤而造成嚴重損失的話，把情報販子宰了出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沒事，我很好！”儘管羅嘉的臉上腫得簡直像吹氣了一樣，但是他的言行舉止之間，可是沒有半點沮喪的氣息。相反，每個人都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那股狂喜。他隨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現在，這場談判的三個人都齊了，兩位當事人，一位中介。

“抱歉，我來晚了，因爲我遇到了一些……麻煩，希望兩位體諒?！绷_嘉說道?！昂芨吲d看到你們已經談了一段時間，談得怎麼樣了？有什麼問題嗎？”

今天簡直是他的幸運日——儘管他今天遇到了一件堪稱最倒黴的事情，但是最終，事情卻有了一個超乎想象的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他得到了一位神明的垂青，被許諾以兌現三個願望，儘管他浪費了一次機會（這讓他想起來就恨不得把自己眼珠子挖出來），但現在他至少還剩下最後一個機會。

羅嘉清楚的看到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卻沒有回答。

“關於協議修改的事情，”羅嘉追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沒問題，我認爲完全沒必要修改了……”

“沒問題，我認爲稍微修改一下是可以接受的……”

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出前面半句話，但是後面半句話的意思卻正好相反。

這一次，就算是羅嘉也驚訝了一下。因爲說出“不必修改”的是陸五，而說出“可以修改一下的”是加爾。

這兩位該不會是臺詞拿錯了吧？

不止是他，加爾也顯然非常的驚訝。他呆了那麼好幾秒鐘，然後才問?！瓣懳彘w下，您的意思是……”

“不必修改了?！标懳逭f道。“我覺得這個協議很好?！?

他剛纔咄咄逼人的態度讓陸五放棄了？加爾有些疑惑的想著。畢竟陸五不一定能真正的看出這個條款的意義，他可能覺得只是一個隱患，不值得花費什麼代價？可惜了，一頭煮熟的鴨子就這麼飛了……原本以爲可以撈一點外快的……不過反過來也好，反正他的浮空要塞指揮官的身份跑不掉了。

“既然這樣的話，我們把協議重新校對一次吧?！绷_嘉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