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待。”
辨認出是杜子騰的聲音,戴待當即光火:“居然失蹤一個晚上!你知道你家裡人都在問我要人嗎!”
“你先幫我送套乾淨衣服過來。”
他的聲音有點虛,似乎連和她吵的力氣都沒有,戴待愣怔。直接問:“你人在哪?”
“急診室。”
戴待心頭一個“咯噔”。掛掉電話,匆匆跑到醫院附近的商場,估量著杜子騰的身材,隨便幫他買了套衣服。
急診室。
杜子騰閉眼躺在牀上,光著上身,面無血色。嘴脣泛白,腹部的紗布纏了腰間一圈。
護士手裡收拾著一堆沾滿血棉球和換下來的紗布等,斑斑的深紅刺得戴待瞳孔一縮。
“醫生,他怎樣?”
“傷口裂得比原先開,還沾了泥沙,暫時沒發現感染,先觀察著。”醫生脫掉手套。回頭瞥了杜子騰一眼後,低聲問戴待:“確定不用報警嗎?我瞧著他的狀況不太對勁。”
“謝謝醫生,我們會看著辦的。”
聞言,醫生皺了皺眉不再勸說,和護士一起離開。
只剩他們兩個,戴待行至牀邊,也不說話,就是盯著杜子騰。
半晌,不知是受不了她的目光,還是緩過力氣來說話,杜子騰終於睜開眼來,對上戴待眸底的凌厲,煩躁地問:“衣服呢?”
“你到底去幹什麼了!”要不是念及他身上有傷,戴待真想直接拿衣服砸他!
杜子騰沒回答,對戴待伸出手:“搭把手。”
戴待一手扶著他的背,一手握住他的手臂。幫他從牀上坐起。
杜子騰從袋子裡掏出她買來的土裡土氣的藍色休閒套裝,表情很難看:“你故意的!”
戴待雙手抱臂,挑挑眉:“你也可以選擇不穿。”
杜子騰憋一口氣,作勢要脫褲子:“你想這麼看著?”
“我怕長針眼。”戴待翻翻白眼,出去前順手把他之前染滿血的衣服帶走。
到樓梯間的垃圾桶前,戴待打算把杜子騰的衣服丟進去,忽地從衣服口袋裡掉出一小包東西。
透明的小袋子。白色的粉末。
只一眼,戴待的呼吸瞬間滯住,下意識地朝四周環視一圈,迅速地撿起它緊緊攥在手裡,疾步奔回急診室。
“杜子騰你給我說清楚!”
“你幹什麼?!”杜子騰的褲子正穿到一半,慌慌張張地拉起來。
戴待邁步到他跟前,將手裡的東西一攤:“這是什麼?!”
即便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玩意兒,但根本不妨礙她辨認出來,尤其眼下她明知季成傑犯的事兒。
杜子騰亦是一詫,飛快從戴待手裡奪過東西:“不過就是一點麪粉,有什麼好大驚小怪。”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戴待壓低聲音,儘量心平氣和:“杜子騰,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也碰這東西了?!”
“沒有!”
他回答得急切,又怒目瞪她,戴待不懷疑他在說謊,霎時一鬆一口氣,但還是沒能完全放下心:“你沒事兜裡揣著它幹什麼!”
剛問出口,戴待自己就有了答案——只能是季成傑的。
“你昨晚和季成傑都在一起幹什麼了?”戴待冷聲質問。
杜子騰捂著肚子,悶聲解釋:“阿杰……毒癮犯了,我幫他戒。”
“所以你才又弄成這副鬼樣子?”戴待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語聲譏誚:“他沒忍住,跑了。可能還把你給打了。”估嗎休劃。
杜子騰的眼神閃爍兩下,不作聲。
戴待恨鐵不成鋼:“杜子騰你有點腦子好不好?你外公還在醫院裡躺著,隨時都可能醒不過來,你還有心思管季成傑?你是真想被他拖累死嗎?先是被毒販子抓,又是幫他戒毒,你把自己當救世祖嗎?”
杜子騰生氣地反駁:“你別隻會站著說話不腰疼!”
戴待耐下性子:“我一直都搞不懂,季成傑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這些年對他不離不棄縱容至此?不要告訴是什麼狗屁愛情!我沒有歧視你們的性取向的意思,可我真的是難以理解,即便親眼看著你們走過這麼多年,我還是看不明白。”
杜子騰沉默了一下,反問:“你呢?你又爲什麼還對顧質戀戀不忘?”
“你爲什麼愛上顧質?”他盯著她:“你能說明白嗎?”
戴待有點不高興:“你別扯到我身上,我們現在在談的是你和季成傑!”
“不都是相通的?”杜子騰背對著戴待套衣服:“在你看來,我是一個怎樣的人?”
“仗著家中權勢橫行霸道的紈絝子弟?無所事事吃喝玩樂的二世祖?浪費國家糧食的米蟲?杜家的老鼠屎?註定一事無成混吃等死的孬種慫貨?”杜子騰自顧自說著,轉回身來看著戴待。
這下換作戴待不作聲。
杜子騰諷意滿滿地哼一聲:“不用否認,我也有自知之明。”
“所以呢?”戴待避而不正面回答,“難道你想說,在季成傑眼中的你不是這樣的?”
“不是,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本書醉快更新{半}[^浮^}{^生]
戴待在等著他的下文,然而杜子騰卻沒有繼續說了,邁步走出急診室:“走吧,你不是說我家人都在問你要人?”
“杜子騰,”戴待攔住他,誓不罷休:“你不要再管季成傑了好不好?世界上那麼多男人,比他好的多的是,爲什麼一定要——”
“戴待,”杜子騰停下腳步,“你有沒有感覺自己被全世界拋棄的時候?”
戴待注視著他認真的神色,愣住。
“人有時候就是這麼脆弱。當被全世界拋棄的時候,只要能夠出現一個人,對你伸出手,不管他是有心無意,不管他是好是壞,一切都不那麼重要,那一刻,你想的僅僅是,有人出現了。”
杜子騰頓了頓:“說出來也不怕你取笑,其實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我對阿杰是什麼感情。不過,我很確定,我不會拋棄阿杰。因爲……他也從來沒有拋棄過我。”
“放心,我不會連累杜家的。”杜子騰繞開戴待繼續步子,自嘲道:“如果沒有杜家,哪來我現在享受的一切?我還捨不得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