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有道理！是這樣！”任忠發廠長望著周建華點了點頭，隨即又環視了一眼，大聲問道：

“大家對這個內部存儲器的配置問題還有沒有其他的意見？”

在周建華髮言之前，本來大家都是在討論要不要降低配置的事，贊成的和擔憂的人都有不少，可是周建華一發言，竟然是說要提高配置，令在座的每一個人都異常驚訝，待周建華深入淺出地對計算機的配置成本和應用成效做了一個量化分析，並介紹了計算機購置和升級環節的情況後，每個人都覺得周建華分析的很有道理，都認識到現在冷確實不僅不能降低配置，還應考慮適當地提高配置。

此時任忠發這麼一問，所有人都微微地搖著頭回應著任忠發探尋的眼光，表示認可週建華的建議，不再有不同的意見了。

任忠發環顧著大家等候了十幾秒鐘，見大家在這個事上都不再發言，便點了點頭說道：

“既然大家在這個內部存儲器配置的問題上都有了統一的意見，那麼這個事就這麼定了吧！”

任忠發說罷便扭頭對身邊的李永平說道：

“把這一點記下來！下週二“項目協調小組”開會的時候得把這個事向幾位主管領導提一下。”

“嗯！我已經記下來了！”李永平點頭應道。

“好！那麼，接下來我們再繼續討論其他的問題……大家踴躍發言哈！”任忠發望了望大家笑著說道。

其實，大家在年前就已經聚在一起開過幾次會。討論了不少計算機引進的相關問題，曾有不少待解決的遺留問題。這些問題當時也都做了記錄，但是通過2天前在計委大樓與周建華的溝通，特別是這次周建華給出的“產品解決方案”的新版譯文和附註，使得許多以前的疑問和技術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所以，任忠發此時並沒有打算讓李永平把那些問題再拿出來一條條地去過篩，而是引導大家在對這套計算機系統有更清晰的瞭解的基礎上，再多考慮一些更深入或更全面的問題。

“我倒是一直有個問題！”兩位江南工業大學教授中，偏胖一點的那位忽然開口說道：

“我早年讀大學的時候。曾經被抽調到中科院計算所開辦的計算機訓練班學習過一段時間，接觸過我國早年根據蘇聯計算機圖紙資料仿製生產的103型計算機，那個時候的計算機的計算速度很慢，每秒鐘也就是一兩千次的運算，當時計算機的輸入輸出設備就是“卡片閱讀器/穿孔機”。

“可是現在我看到在茵比遜公司推薦的這套解決方案裡，推薦的輸入輸出設備除了有“控制檯打印機”外，依然還有“卡片閱讀器/穿孔機”這個東西。這我就有點納悶了——我當年離開那個計算機訓練班後，就回到了地方院校搞教學，也就沒有什麼機會再接觸計算機了，所以我現在也不是很清楚——我就是在想，這個“卡片閱讀器/穿孔機”這種東西，現在還用得上嗎？

“我記得當年的那個“卡片閱讀器/穿孔機”做數據輸入輸出很麻煩。效率實在是太低了，當時的計算機每秒運行幾千次還說得過去，現在的大型計算機的運算速度動輒是幾千萬次，這種設備現在還適用嗎？但如果我們不選用這個設備的話，對日後應用這套大型計算機系統會不會有什麼不良的影響呢？呵呵……不知道周建華同志對這個設備是不是瞭解？”

“說實話。這種“卡片閱讀器/穿孔機”我也只是聽說過，並沒有見過實物。”周建華微笑著看著陳教授回答道：

“不過我知道這個“卡片閱讀器/穿孔機”是早年大型計算機的一種主流輸入設備。當初沒有這個設備還真不行。而現在這個最新改進型號的“Systemcircle”大型機，已經標配了鍵盤和“電傳打字機”，所以，機泵廠完全可以不選用這個“卡片閱讀器/穿孔機”了。因爲有些國外的企業早年用慣了這個東西，個別特殊的應用場合也有也需要，所以目前還有少量的生產，但是，按照發展趨勢，這個設備很快就會被市場淘汰掉了！”

周建華前兩天在做“產品解決方案”的翻譯時，就注意到這個“卡片閱讀器/穿孔機”設備是個雞肋，機泵廠完全沒有必要購置這種使用不便、效率低下、行將淘汰的設備，購置這臺設備也得花上好幾萬美元，買來肯定是浪費。周建華原是打算在大家討論得差不多的時候，自己再提出這個事來的，沒想到被這位教授先提出來了。

周建華記得剛進會議室的時候，任廠長在給自己做介紹時，指著這位胖點的稱呼“陳教授”，對另一位瘦點的稱呼“張教授”，沒想到這位陳教授竟然還見證過中國計算機事業的起步階段呢！稍微關注過中國計算機發展史的人都知道，103型計算機是中國國產的第一種計算機，雖然是仿製蘇聯的產品，卻解決了國內“有無”計算機的問題，爲國家早年的國防建設立下過汗馬功勞。

“這麼說，我們可以不用買這個“卡片閱讀器/穿孔機”了？這樣豈不是可以省上幾萬元了？！”任忠發驚喜地問道。

“呵呵……完全可以不用買！不但是這個“卡片閱讀器/穿孔機”不用買，還有，茵比遜公司在“產品解決方案裡”推薦的“磁鼓存儲器”也不用買！”周建華笑著回答道：

“和“卡片閱讀器/穿孔機”一樣，“磁鼓存儲器”也是一種老掉牙了、即將要被市場淘汰掉的產品，雖然它的數據讀寫比較快，早年甚至被作爲計算機的內存使用，但是自從出現了磁芯內存、半導體內存和磁盤存儲器後，它現在無論是作爲內部存儲器還是外部存儲器，在數據讀寫速度上都已經沒有任何優勢了。我們只要買了“磁帶存儲器”和“磁盤存儲器”，不論是大容量存儲還是便攜式存儲就都有了。”

“哦？這麼說，我們又能省幾萬元了？哈哈……”任忠發開心地笑道。

“這個磁鼓存儲器可不便宜呢！”周建華朗聲說道：

“磁鼓傳感器是一種高精密的機電產品，一臺就9萬多將近十萬美元呢！”

“啊？這麼貴？！這種要淘汰的垃圾貨美國人還推薦給我們，推薦就推薦了，還賣這麼貴！他們也太不地道了嘛！”任忠發哂笑著環顧了大家一眼，風趣地說道：

“他們美國人還真敢來忽悠咱們啊！一定是以爲咱們中國人都沒見過計算機呢吧！卻不知咱們這裡就有好幾位專家在這等著揪他的小辮子呢！哈哈哈……”

在座的人們聞聲也都跟著鬨笑了起來。

“記下來，記下來！把這些都給記清楚咯！”任忠發一邊提醒李永平做記錄，一邊得意洋洋地對大家笑著說道：

“到時候我倒要看看克里夫那個美國佬怎麼給咱們作解釋！”

周建華心裡暗笑，心想這位老廠長肯定是因爲上次在計委大樓會議室裡的時候，被克里夫“無可奉告”的強硬態度給氣著了，早就憋了一肚子氣等著發呢！

接下來大家又討論了幾個問題，大都是周建華翻譯的“產品解決方案”的資料上已經敘述過的東西，只是有的人一時還沒能理解透而已，周建華只是稍一提示大家就都明白了。之前幾位廳委領導以爲這些技術人員可能需要討論一兩天才能弄明白的問題，大半個上午就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了。

中午，機泵廠的領導們請周建華和兩位江南工業大學的教授在機泵廠的“小食堂”吃飯，機泵廠幾位廠領導、廠長助理和技術科的三位正副科長悉數作陪。

因爲提前解決了那些與計算機引進相關的技術問題，大家在飯桌上都非常地放鬆。不僅上的菜很豐盛，還上了酒。作爲廠裡的貴客，周建華和陳、張二位教授都被讓在了“上座”的位子。

廠長任忠發與其他幾位廠領導以及技術科的科長們頻頻向三個人敬酒，不時地向幾位“專家”們表達著謝意和敬仰之情。周建華和陳、張二位教授哪裡吃得消，幾個人很快就臉紅脖子粗了，於是時不時地用手擋著自己的杯子，阻擋負責斟酒的李永平時不時伸過來的酒瓶。

“你們幾位專家難得在我們廠裡聚一聚，下午也沒啥事，這個酒得喝！”任忠發興致高昂地大聲說道：

“我們廠這次爲了技術改造而引進這套大型計算機系統，意義重大！你們幾位可是勞苦功高啊！要是沒能請你們幾位吃好喝好，我們可就過意不去咯！”

“哈哈！那你讓小周同志多喝幾杯好了，要說勞苦功高，主要還是小周同志的付出比較大。”陳教授笑著回口道：

“他幫你們翻譯了資料，還幫著你們講解了那麼多問題，你們要謝就多謝他好了，哈哈，反正他年輕身體好，多喝幾杯也無所謂的，我和老張年紀大了喝不了太多，我倆就請小周同志做代表多喝幾杯吧，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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