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市機泵廠的昌河微型麪包車果然在早上7點多鐘就來到了劍城縣良種場，周建華告別了母親便隨車而去，9點不到，周建華就在機泵廠招待所附近的那座三層高的辦公樓前下了車，一個等在辦公樓前的20出頭的年輕小夥子熱情地迎上來，將周建華引領到了三樓的大會議室。

會議室裡，圍著長方形的會議桌已經坐滿了人，大約有二十多人，比上次在計委大樓會議室的人還多出了一倍。

一見到周建華進來，廠長助理李永平立即起身將周建華迎到了給他留的座位上，廠長任忠發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熱情地和周建華打招呼，隨後就把周建華介紹給在座的其他人，又把在場的其他人大致地向周建華做了一個介紹。

原來今天與會的，不但有“計算機引進項目協調小組”裡的江南工業大學的兩位電子專業教授、機泵廠廠長、廠長助理和技術科的三位正副科長，還有“協調小組”之外的機泵廠的黨委書記、另兩位副廠長以及技術科的骨幹們。

周建華心裡不禁暗暗感嘆，光是這個廠技術科裡的技術骨幹就有十幾號人，這可真是一個技術力量雄厚的國營大廠啊！

任忠發爲了照顧到請來的兩位大學教授的面子，在介紹周建華的時候，只是簡單地介紹說“周建華同志是“計算機引進項目協調小組”成員之一，是專門從劍城縣趕過來與江南工業大學的兩位教授一起爲我廠提供技術支持的”。但是在座的大部分人，包括那兩位大學教授在內。心裡都明白這位年輕的周姓小夥子纔是今天這個技術研討會的真正主角。

周建華前兩天翻譯的“產品解決方案”已經油印好，在座的每個人面前都擺著一份。

“既然人都到齊了，我們現在就開始吧！”任忠發向大家環顧了一眼說道：

“我們面前的這份資料是美國茵比遜公司給我們提供的“產品解決方案”的新譯本，這是周建華同志爲我們翻譯的，他在翻譯的同時還附註了一些“方案”裡原所沒有的相關資料。這個“方案”的上一個譯本，我們大家以前都已經認真看過了，但還是有些問題沒能弄明白，那麼。我們現在再把以前遺留的問題對照一下這份新的譯本，看看能否解決之前的一些問題，大家看過之後，就一起討論一下吧。”

所有人都翻開了各自面前的“產品解決方案”看了起來，過了好一會，一位副廠長提出了一個新問題：

“我們目前可以不需要每秒五百萬次的計算速度，哪怕是每秒一兩百萬次的速度話。應該也是可以接受的，如果我們選用較低的配置的話，是不是可以節約很多資金呢？”

“按照方案裡所述的配置選項來看，選擇較低的配置，兼容性方面應該沒有問題，是可以節省不少錢的……”一位江南工業大學的教授回答道。

“如果選擇較低的計算速度配置的話。從目前來看是夠用的。”機泵廠技術科長接口道：

“但是，按照我們的產品研究規劃，一年之後的設計任務就將增加一至兩倍，那時候，機時可能就會比較緊張了……不知道那時候再升級的話是不是合適……”

大家開始交頭接耳起來。許多人都針對這個問題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但是。無論是支持降低配置的人，還是擔憂日後機時不夠的人，由於他們對計算機產品和行業的瞭解都不多，所談的內容也都只能浮在問題表面上，談論的焦點主要是要不要節約這個資金，以及機時不夠的問題到底嚴不嚴重，而且他們也都是定性的討論，並沒有有定量的比較。

大家討論了好一會，也沒能在這個問題上得到一個明確的結論，最後，廠長任忠發的視線停留在了周建華身上：

“周建華同志，對這個問題，你有沒有什麼建議呀？”

周建華在大家討論的時候一直沒吭聲，他一邊聽著大家的討論，一邊默默地翻看著“產品解決方案”裡的幾組相關數據，直到聽到任忠發點了自己的名，他才擡起頭來回答道：

“嗯……我的建議是，我們這套計算機系統的配置，非但不能降低配置，還要將配置適當提高……”

“提高？！”任忠發驚訝地問道。此時，會議室裡所有的人都將驚訝的目光投射在了周建華身上。

“是的！應該提高！”周建華微笑著點點頭回答道。

“爲什麼？！”任忠發再次追問道。

“我們現在所選用的這個型號計算機，其內所採用的總線系統已經是這個系列的計算機的主流總線系統，是目前性價比最好的總線系統。這個總線系統可以兼容的最高配置，已經可使該計算機系統的計算速度達到每秒5000萬次，而現在茵比遜公司給我們推薦的僅是每秒500萬次的配置，表面上是爲我們省了一點錢，其實則不然。”周建華不慌不忙地陳述道：

“首先，如果你們還要選用更低的配置的話，可能在一年之後，計算機的機時恐怕就無法滿足需要了，那時候你們再要請茵比遜公司來提供系統升級服務的話，人工費用將會是大頭——首次賣成套系統給你們的時候，技術服務的人工成本是打在了這整套計算機系統裡面了，這個錢誰都省不下來，但是，以後你們升級系統的時候，這個人工費用可就是另算的了。”

“哦……”任忠發微微點了點頭，似乎想說什麼，但還是忍住了，繼續聽周建華講下去。

周建華望著任忠發笑了笑，繼續說道：

“美國人的人工費用是很高的，特別是技術人員的人工費用，到時候，前來提供升級服務的技術人員的人工費用可能會大大地超出了系統升級所需的配件的成本，更不用說他們到時候在配件的價格上來個獅子大開口了——你已經買了他們的主機系統，即使價格再高，你們也不得不接受他們的配件，這是西方發達國家的高科技企業對我們常用的伎倆。如果你們主動選用更低的配置的話，就正中了他們的下懷。”

“哦！可是……爲什麼你說還要提高配置呢？”任忠發還是忍不住追問道。

“呵呵，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點了——就算這臺計算機的機時夠用，但是從提高生產效率的角度來說，速度再快一點也是值得的。”周建華進一步解釋道：

“計算機在爲某個項目做工程計算的時候，計算速度快了，成果出來的就快，該項目組裡所有的技術人員的研發進度也能相應地有所提高，節約了技術人員的等待時間，本質上就是提高了單位技術人員的產出，這是非常值得的——增加百分之一的成本就能使系統的整體速度提高3至5倍，原來需要一年完成的工作現在同樣多的技術人員半年就能完成，不值得嗎？”

“哦！這樣說起來，是挺值得的！”任忠發興奮得眼睛都亮了起來，隨即又趕緊問道：

“但是……你是說，只需增加百分之一的成本……？”

“是的！”周建華微微一笑，環顧了下左右，繼續說道：

“我剛纔已經說過了，這個型號計算機內所採用的總線系統已是這個系列產品裡的主流系統，最高配置的計算速度可達每秒5000萬次，我們現在只需將內部存儲器等個別硬件的配置，在原來茵比遜公司推薦的低容量的基礎上提高到原來的8倍，這整個計算機系統的計算速度就能從500萬次上升到2000萬次左右……”

“內部存儲器的容量提高8倍？！這得增加多少錢啊？！”任忠發的眼珠都要爆出來了。

“呵呵呵……這也就是增加兩三萬美元吧。”周建華笑著說道：

“任廠長，我說的這個8倍容量的內部存儲器，恰恰也是目前的主流配置，是性價比最好的配置標準，比茵比遜公司推薦的低容量內部存儲器的價格貴了兩三萬美元，與這一整套大型計算機系統的總價相比，其成本的增加還不到百分之一呢，但它卻能使整個計算機系統的計算速度提高4倍以上，使你們廠的產品研發速度提高到原來的2倍以上，你不覺得這是很劃算的事嗎？”

“這樣啊！那茵比遜公司爲啥……我明白了！”任忠發如夢方醒一般拍了下自己的腦瓜子，隨即又向周建華確認道：

“你是說這是他們故意的？好讓我們日後找他們升級多花冤枉錢？”

“呵呵……任廠長，買的總是沒有賣的精，要論做貿易，美國人現在可比咱們精得多呢！”周建華笑著回答道：

“事實上，隨著你們這套大型計算機系統投入使用，你們的研發進度會大幅度提高，你廠設計加工出來的複雜曲面零件的品質也會大幅提升，屆時你們將很快得用戶的認可而獲得大量的新產品訂單，你們現在既定的產品研究規劃肯定滿足不了需要，所以，茵比遜公司給你們推薦的這套計算機系統恐怕用不了一年，就得升級了。現在趁早一步到位，省錢省事提效率，一舉多得！”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