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司令對著通訊兵猶豫了下,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參謀長上來說:“司令,現(xiàn)在就二旅能調動,集結部隊最快也要等到明天,加上趕過去的時間,怕是要耽誤個兩三天,到時我怕來不及。日軍第四旅團也是個重兵團,他們一上來,恐怕支撐不了多久?!?
“現(xiàn)在管不了那麼多,死馬當活馬醫(yī)吧?!标愃玖蠲钔ㄓ崋T對太行山地區(qū)發(fā)報通知,並傳令下去,告知斷橋嶺的事情,讓所有能支援的部隊,無論是遊擊力量還是有途徑路過的友軍,盡力配合增援下。
陳司令要求把消息全都放出去,讓整個太行地區(qū)及周邊的地帶都知道情況。
“能有用嗎司令,他們可是鬼子,聯(lián)隊加上旅團?!眳⒅\長對這一法子不抱希望。
“現(xiàn)在也只能如此,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剩下就交給天吧,一切自有定數(shù)。”陳司令也嘆口氣,佇在邊上。殺死山本後,他還是想要太行山的部隊能存活下來。
通過無線電報和各種途徑,當即消息網(wǎng)廣撒開來,受圍困的有八路的七團以及國民黨軍的三七六團。秦木的名聲更受大家的矚目,此次又斬殺日軍將軍級別人物,更有轟動。
此類信息傳播的速度一點也不比車馬來得慢多少,不出半天的時間,在各地已經(jīng)有動靜。太行山地區(qū)都知道了秦木被圍困的消息,整個嚴冬被攪得異常熱鬧,完全沒有一點嚴冬表現(xiàn)出來的寂靜與清冷。
清水鎮(zhèn)的僞軍對情報掌握得也不錯,畢竟消息已公開放出去的,他們收到也就更快些。一身白衣的傅興起正看著一口棺材,每日對自己的夫人訴說道苦,聽到這次消息,他覺得時機到了。
“老爺,你要行動了?”管家咳嗽著,蒼白的嘴脣虛弱的聲音問道。
“必須的,我要報仇,跟鬼子拼了。誓死要殺死崎田和鬼子們。正好藉助這次日軍的圍剿,打他一打?!备蹬d起脫下白衣,向夫人鞠個躬?!拔腋蹬d起要真正做一回好漢,替夫人報仇,替傅家死去的所有人一起報仇?!?
他重上軍裝,幾日的精神不振在這一刻全部褪去,只剩下一股打心底流露出的剛強與堅韌。
“管家你和丫環(huán),收拾下府裡的錢財,一同去找我的孩子,好好照看他。幫我代替他的父母養(yǎng)育長大。”傅興起說著有點哽咽。“記住,以後記得告訴他,他的父母曾是八路,是爲打鬼子而死的。別告訴他,我是僞軍。窩囊了一輩子,總要揚眉吐氣一回,不做貪生怕死的縮頭烏龜,只求真正當一次軍人。”
管家的身體還有傷在身,這幾天調養(yǎng)得也算好。他看得出老爺心意已決,卻也不願離開?!袄蠣?,我跟你一起去殺鬼子。”
傅興起笑道:“一個奶媽,一個丫環(huán),就屬你有文化。你幫襯著教我的孩子學習下文化,你可少不了。再說你傷成這樣,跟我也無益,趕快收拾下東西。到時我派兵送你們出鎮(zhèn)?!?
走出家門,傅興起上馬直奔軍營。
僞軍們也都聽說情況,有點鬧哄哄,多日不見長官,一下都圍了上來。傅興起的面容憔悴,但是精神頭足,跟以前判若倆人。
他帶頭說道:“鬼子那頭的消息都聽說了吧,現(xiàn)在正跟八路和國民黨在打圍殲戰(zhàn)。你們也知道我傅家的情況,我也不瞞大夥,我要報仇殺鬼子。”
僞軍們立馬交頭接耳,這樣的決定他們有點意料不到又有點合乎情理的做法。夫人被殺,傅家僕人死亡,換作是再懦弱的人都不得不殺鬼子。
“我來是想拉你們一起打鬼子,但我決不會勉強你們。不願意的舉個手,每人發(fā)五年的俸錢,夠你們回老家買個一畝三分地,安享下半生。願意跟隨我傅興起打鬼子的,我也當你們是兄弟,往前走一步。”
雖說平日是受夠鬼子的氣,僞軍們也沒有那麼果敢。
“以前我們都爲自己而活,現(xiàn)在我夫人死了,我才知道國難當頭,匹夫有責這幾個字怎麼寫。做了半輩子的漢奸走。狗,我不想以後自己的孩子揹負著這個罵名。要麼繼續(xù)窩囊下去,要麼像個堂堂正正當一回軍人。”
鏗鏘有力的發(fā)言讓僞軍們見識到自己的長官驚人的改變,仇恨讓人變得大膽與果斷。
稍作猶豫,第一個僞軍向前跨上了一大步,又有第二第三個,帶動著全體都一同前進。傅興起自是激動,他從未想到會有這麼多人敢同他赴死。
而就在清水鎮(zhèn)外邊的虎牙山那頭,黑刀山寨裡頭,各當家坐立不安地商量著這件大事。
大當家黑刀的意見堅定,不爲別的,就衝著秦木而去的。舉寨之力量,一齊殺向鬼子。重情重義的黑刀山寨唯獨佩服秦木的作風,民間英雄,既然有過兄弟之情,傾其所有也再所不辭。
幾個當家對黑刀的做法紛紛贊同,兄弟有難,不救就算不上是個人。
黑刀吩咐下去,所有槍械彈藥一律帶上,一顆子彈一枚手雷都不要留下。這次是他們生平頭一次對付兵力遠超過他們幾十倍的鬼子。
佔山爲王的土匪們要想打贏鬼子,他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打贏不敢說,能給秦木殺出條血路,救他出來,也就值了。
同樣身爲土匪的韋輕絲接到這樣的消息,商議都不商議,召集起山寨的弟兄,全都備好傢伙。一切完成,就立即趕赴前線。
其餘的當家勸說大當家留下,他們前去即可,韋輕絲怎麼也不肯。秦木的安危是她最擔心的事,要留她下來,不可能。
大夥都知道韋當家對秦木的感情,儘管這麼做的代價是跟鬼子拼到一塊,是一場可能是有去無回的結果,韋輕絲一點也不後悔。
痣多星說道:“大當家饒我一命,我的命就是大當家的。只要大當家一句話,不管是殺鬼子還是救秦英雄,我都不會有半句怨言?!?
韋輕絲聽著痣多星忠心的話語,她當時沒有處死他,看來是做過最正確的選擇。
爲匪最重的就是義字,比命重要的就是這個字。
大當家即已下定決心,其他人也不再多問,當下各自忙去,做好與鬼子應戰(zhàn)的準備。他們是頭一次跟鬼子交手,打是打不過,能不能殺出條血路指不定,拼上全部弟兄的命倒是真的。韋輕絲看下這個年頭許久的山寨,所有陳舊的歷史都在歲月之中融入到山寨的每一草一木。
歷經(jīng)陳年累月的成長,韋輕絲從沒想到山寨就要在她的手裡頭完蛋。他們是匪,以一方水土爲根基,離開這裡,就等於自斷根基。
山寨是死的,人是活的,情義二字大於天。爲匪也是人,有情有義纔是真豪情。韋輕絲感傷片刻,也回房換裝。
土匪們只是其中的一份力量,作爲當?shù)匾恍┬」晌溲b,太行山各地的縣大隊與區(qū)小隊等地方力量都收到情報。他們平日裡活躍的次數(shù)並不多,也不入鬼子的眼,一年裡頭偶爾打打小伏擊,弄些武器。
由於裝備簡陋,他們手裡頭還能見著漢陽造,鳥銃,自制手雷和土炮,三八大蓋都挺難得,不到關鍵時刻,一般不拿出來用。
從人數(shù)上,他們甚至沒有一個山寨的土匪多,前前後後也就不足一百人。各縣大隊及區(qū)小隊都是自發(fā)組織前去救援,每隊不多,但太行山各地的隊伍合起來動員出發(fā)的也有幾十只小隊,加在一起,可就不算人少。
他們所在地區(qū)不同,都是各自出發(fā)。缺乏各隊之間的通訊,各地的縣大隊與區(qū)小隊都不知道會有哪些人加入戰(zhàn)鬥。他們也是衝著秦木這個大英雄去的,零散著往斷橋嶺這個地點上救援去。
打慣游擊戰(zhàn)術的他們,動身的速度比起正規(guī)軍要快一些,也沒什麼重武器,拿起槍桿子,帶些乾糧就能啓程行軍。
輕裝簡行是他們的優(yōu)勢。
不管能不能救出秦木,大夥都是看透生死去的。他們見過鬼子的大炮,看過他們的重機槍,憑土槍土炮和軍事素養(yǎng)上的對比,顯然是撼動不了鬼子。
在抗日戰(zhàn)場上,從來沒有力量大小之分,只要能殺一個鬼子,也是爲抗戰(zhàn)作出了貢獻。
各縣大隊區(qū)小隊不會知道,他們的力量並不孤獨,其他地方的小股武裝也前去解救秦木,他們在沒有集中的決定下,統(tǒng)一作出一致的決定。
斷橋嶺地處太行山偏中位置,如若陳司令知道各地力量分佈和增援的情況,他便會知道,四面環(huán)繞著而來的各股力量朝著一箇中心點位置正在移動過來。
今年冬季的太行山會有不一樣的變化,火藥味和血腥味會代替以往自然的氣息。
固守待援的七團正替突圍擔憂,張立明對援兵的希望感到渺茫,第四旅團一到,把斷橋嶺再這麼一圍,那可就雙層防線,還談什麼突圍,他們已成餃子餡。
任何人都小看了援兵的力量,他們都是衝著救秦木而來,衆(zhòng)志成誠。秦木儼然已經(jīng)成爲抗戰(zhàn)的標誌性人物,帶動著整個太行地區(qū)的大大小小武裝力量,將在某一時刻震驚鬼子,也將震驚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