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沉默未必是今晚的康橋,也有可能是生命的盡頭。
楚青的臉上帶著笑意,而對面黑袍人臉上,卻只有寒意。
一格道人滿臉懼意的看著楚青: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只有一個……”
黑袍人下意識的朝著絕天關的方向看了一眼,最終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
“怪我,高看了天邪教。”
楚青一笑:
“倒也不必這般妄自菲薄……嗯,看你這打扮,我忽然想起了一個人。
“逃命書生的妻子曾經說過,她和逃命書生去過很多地方……有一天,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帶著不是和尚去找她,並且對她用了手段。
“讓她此後餘生,都在不遺餘力的追殺逃命書生。
“一直到逃命書生身死之後,她方纔能夠恢復記憶……
“若是本座猜得沒錯,這個人就是你吧?”
“是又如何?”
黑袍人輕笑一聲:
“你要殺我?”
“閣下以爲如何?”
楚青笑著反問。
逃命書生爲人耿直,他妻子則有點憨。
都不是什麼壞人,卻被人害成了這般模樣……
楚青雖然對於這件事情沒有什麼表示,但心裡確實是看不慣的。
“或許我有辦法,可以讓盟主,網開一面。”
黑袍人笑著說道:
“事到如今,不如聊聊?”
“你以爲聊聊就能改變本座的想法?”
“能不能改變尚未可知,但不試一試怎麼能知道呢?畢竟至今爲止,我們並沒有真正的得罪盟主纔對。”
“可本座並不想和你浪費時間。”
楚青這話出口的剎那,對面的黑袍人便已經是臉色大變。
他猛然擡頭,看向柳昭年:
“殺了他!!”
這一瞬間,柳昭年都只覺得腦子裡一陣恍惚,強烈的殺意和恨意自心底蔓延,看楚青宛如看著有著血海深仇的大仇人。
情況不對……僅存的理智讓柳昭年更覺煎熬。
時間被無限拉長,一時度日如年。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從那叫自對面響起,那黑袍人已經倒飛而去。
他雙目爆血,情景慘不忍睹。
眼看著就要跌入營帳之內,卻又被楚青五指一抓,重新落入了楚青的手裡:
“讓本座看看……你們都做了些什麼?”
此人於精神武學方面,也有非凡造詣。
然而面對楚青,他卻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一瞬間就被楚青突破了精神防線,彼此並不是同一個立場,楚青出手自然也沒輕沒重,引得那人慘叫一聲,腦海之中的劇痛,幾乎讓他死過去。
可偏生他又不能死,只能強忍著這痛苦煎熬。
柳昭年此時也恢復了清醒,一擡頭便看向了一格道人,屈指一點,一格道人謹小慎微的觀察楚青,倒是沒想到柳昭年忽然對他出手。
瞬間就被點中跟前身後數個大穴,徹底動彈不得。
而楚青推開記憶大門,直接登堂入室。
一幕幕畫面呈現於眼前……開始的時候尚且還不覺得有什麼,無非就是遊走四方,傳播了一些昔年大幹皇朝的輝煌。
過程之中,收服各地勢力。
天下四域一州,他們哪裡都去……或者威逼,或者利誘,或者曉之以情,或者動之以理。
而最要緊的是,這幫黑袍人特別有錢。
楚青看的很仔細,將他們的做法,一一收入眼底,最終隨著此人的記憶,來到了一處密室。
越過長長的走廊,最後來到了一處好似位於天然溶洞一樣的所在。
這應該是一個集會之所,兩側皆有位席,數了一下一共有九個席位。
只是這九個席位並未坐滿,而坐在上面的人,不管是男女老少,全都穿著黑色長袍,遮住了半張臉。
唯有一人,高高在上,但是臉上戴著一張黑色的面具,坐在一把龍椅之上。
楚青有心看清楚此人的模樣,奈何這黑袍人面對此人的時候,只看了那一眼……其後便低下了頭,根本不敢與上方那人交匯目光。
就在楚青想要繼續看的時候,忽然就見一側一個黑衣人猛然擡頭看向了自己。
準確的說是看著被楚青讀取記憶的這個黑袍人……下一刻,他手中長劍驟然揚鋒。
嗡!!
楚青眉頭微蹙,自那人的精神世界之中退出。
伸出一根手指頭,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忽然啞然一笑:
“好劍法。”
這人應該是在這個黑袍人的身體裡,留下了一道劍氣。
這一瞬間,楚青被這劍氣所觸,不得已退出了精神世界。
“普天之下,能夠擁有這樣劍法的人……呵,看來你也沒有傳聞之中的……那般隨緣。”
楚青放開了手,黑袍人身形軟倒在地上。
偶爾擡頭看向楚青,臉上露出了天真無邪的笑容:
“大哥哥,一起玩啊。”
“……”
柳昭年咧了咧嘴,雖然不知道自家外甥剛纔到底怎麼了,但是很顯然,這個黑袍人瘋了。
“好啊。”
楚青一笑:
“我們玩什麼遊戲?”
“我們撒尿和泥好不好?”
“行啊,我撒尿,你和泥?”
“好啊好啊!你快點撒尿,我去找泥巴。”
說完之後,轉身要走,可就在此時,楚青衣袖一甩,一顆人頭頓時滾落下來。
“可是有所發現?”
柳昭年此時方纔開口詢問。
楚青點了點頭:
“發現了一個人。”
“什麼人?”
“劍帝皇甫長空。”
放眼天下,能夠在人精神世界裡留下一縷劍氣的人,實在是鳳毛麟角。
而這能夠將劍氣留在別人體內的人,楚青想了半天,也就只想到了一個人……皇甫一笑。
只是憑皇甫一笑的本事,還沒有辦法將自己從這個黑袍人的精神世界裡打出來。
所以出劍之人,多半就是當代劍帝皇甫長空。
柳昭年眉頭微蹙:
“此人識得皇甫長空?”
楚青搖了搖頭:
“不是識得,此人隸屬於一個組織。
“我從他的記憶裡看到,這個組織名叫‘天下盟’。
“其首領被稱之爲‘君上’,野心濤濤,妄想君臨天下成爲天下共主。
“而除了這位‘君上’之外,盟內設有九個坐席,皇甫長空應該佔據一席之地。
“其餘八席並未佔滿,至少還有兩個席位空懸。
“但就算是這樣,餘下六人也絕非泛泛之輩。
“只不過,這個黑袍人於這天下盟中,地位尋常……能夠窺探到的東西有限。”柳昭年倒吸了一口冷氣:
“劍帝皇甫長空,竟然……
“青兒,這件事情非比尋常,需得從長計議。”
楚青搖了搖頭:
“沒有從長計議的必要了,如今這天下盟已經盯上了咱們的南域武林盟,妄想挑起我們和三皇五帝之間的糾紛。
“好讓天下大亂,他們再趁勢而起。
“光是今日這絕天關一戰,不管是我們南域的南北兩地,亦或者是西域那些門派,都有天下盟的人。
“一旦大亂開啓,天下盟必然趁勢而起……
“到時候結果如何,只怕難以預料。”
“那我們怎麼辦?”
柳昭年嘆了口氣,一方面是天邪教,一方面是三皇五帝,如今還有一個背地裡的天下盟。
可謂是亂之極矣。
楚青笑道:
“舅舅不用憂心,天下盟只怕也未必是鐵板一塊。
“劍帝身處其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尚未可知……
“據我所知,劍帝之子皇甫一劍,便是天下盟的人悄然送到了南嶺。
“這件事情劍帝知道或者不知道,只怕都有一些微妙存在。
“我打算在手裡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之後,直接前往中州見一見這位當代劍帝。
“說不定可以找到一些線索。
“當然,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不用我去找,他會自己來找我。”
“是你昨夜所說的那件事情?”
柳昭年想了一下:
“那我們只需要按部就班,等待就是?”
楚青點頭:
“就是這樣……天大地大,該做的事情不能落下。
“不用隱忍,此戰之後,可以直接揮軍入西域,借西域那五大高手的名聲,收復失地。
“靜待……貴客光臨。”
“謹遵盟主令!”
柳昭年抱拳拱手。
楚青哭笑不得:
“這裡又沒有旁人,你我甥舅二人何必如此?”
“禮不可廢。”
柳昭年擡眸看了楚青一眼,忽然低聲問道:
“青兒,你可想做那九五之尊?”
“……再說吧,還沒想好。”
“這種事情,有些時候只怕容不得你想清楚了再說。”
柳昭年微微搖頭:
“不過,倒也不急……且行且看吧。
“我跟你說這個,只是想告訴你,若是你想,拼卻我這條性命,舅舅也要讓你直入青雲之巔!”
楚青負手而立,擡頭看天,輕輕搖頭:
“高處不勝寒……”
兩個人沒有繼續在這裡閒聊,抓到這個黑袍人,得到了皇甫長空的線索之後,一格道人對楚青來說就也沒有用了。
楚青索性也給了他一個痛快,之後就帶著柳昭年,回到了絕天關。
此戰之中楚青用的手段,可不僅僅只是借住風勢才能用的毒煙。
還有許多其他的陰損手段,並非單純的依靠個人勇武。
而這類手段施展出來,也往往能夠起到一些出其不意的效果……因此當楚青他們回到這裡的時候,天邪教的人,已經快要被殺絕了。
楚青沒有出手,就靜靜的看著,一直到最後一個天邪教弟子,被人亂刀砍死之後,這纔打手一揮:
“隨本座,入駐西域!!”
在場衆人紛紛歡呼‘盟主英明’。
留下打掃戰場的人之後,大軍繼續朝著西域進發。
幾日之後,便抵達了向南城。
來到這裡楚青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開始疏散因爲盟主令而聚攏過來的江湖人。
當然,其實就算楚青不這麼做,這些人也開始逐漸自然散開。
在絕天關打完了那一戰之後,有不少人就已經自然離去。
後來跟著楚青進了向南城的人數已經少了三成,如今再散,留在楚青身邊的人,已經不足萬餘衆。
這幫人主要是各路門派,幫派的主要成員。
精簡至此,楚青方纔不用爲之後的‘軍餉’擔憂。
只不過到了向南城之後,楚青就暫時沒有什麼大動作,倒是讓其他城池之中鎮守的戰將們有些惴惴不安。
如此又過了兩天,牧童兒找了回來。
她手裡多了一封信,交給了楚青:
“這是我娘寫給我爹的情書,你可不能自己偷看,孃親說了,這封信交給我爹,他就老老實實幫你賣命。”
“這麼容易?”
楚青有些驚訝。
“哪裡容易了?我嘴皮子都磨破了好不好?”
牧童兒哼了一聲,看了看周圍。
楚青如今住的地方是這向南城的城主府,見牧童兒的地方,則是城主府的書房。
左近無人,牧童兒忽然靠近楚青:
“我跟你商量個事唄。”
楚青往後縮了縮:
“這事只怕不簡單……你說來聽聽,我斟酌考慮。”
“簡單的很,而且很快樂。
“至少對你來說,很快樂。”
牧童兒一邊說,一邊笑,還伸手抓著楚青的衣領,將他往自己跟前拉了拉。
楚青心頭有點發毛:
“不是,你說歸說,幹嘛動手動腳的?”
“讓你先稍微適應一下。”
牧童兒笑著說道。
“……你少廢話,到底什麼事?”
“咱倆生個孩子吧。”
“……”
楚青瞪大了眼睛,茫然了一瞬間之後,忽然恍然:
“這……是要繼承你們牧家,還是打算繼承商家?”
“我孃親的意思是商家……當年我爹入贅,孃親其實挺不忍心的,現在老一輩都走了,沒人做得了他們的主,就想補償一下我爹。”
楚青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腦門:
“這不可能……”
“爲什麼不可能?我又不圖你這個人,又不是想要嫁給你。”
牧童兒說道:
“我就是想要跟你生個孩子,兩個也行,一個姓牧,一個姓商。
“姓牧的男孩女孩都行,畢竟女孩可以招贅婿……姓商的最好是男孩。
“到時候我帶著孩子就走,絕不麻煩你一點。”
“……你這是要去父留子?”
楚青黑著臉說道:
“我憑什麼答應讓我楚家血脈,流落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