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班，團長讓你去團部找他。”
“趙班？”
怔怔出神了許久。
趙衛紅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對方是在喊自己。
是啊。
調訓結束了，回到347團的趙衛紅已經成爲了警衛連的糾察班長，名副其實的“趙班”，而非之前的尊稱。
按理來說，趙衛紅現在應該高興纔是。
畢竟升官了嘛！
更別說這個班長，對於趙衛紅來說，還相當於軍校的“入場券。”
若非趙衛紅提幹需要這一年班長經歷，王川估計幾個月前就把趙衛紅帶回巴蜀了，哪裡還會等到現在？
但.此刻不僅成爲了班長，肩膀上也換上了“兩拐”軍銜的趙衛紅，卻始終高興不起來。
距離老兵退伍，已經過去十天的時間了。
方浩然他們是上午走的，還沒到下午，趙衛紅就從嚴紀明手中，拿到了屬於他的上等兵肩章。
沒有儀式，更沒有喝彩。
只有肩膀上嶄新的肩章，默默的見證著趙衛紅的成長與蛻變。
“好，我知道了。”
說罷，趙衛紅便從雙槓上一躍而下，朝著機關大樓的方向走去，依舊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見狀，本想直接離開的通訊員，猶豫片刻後，又對著趙衛紅嬉皮笑臉的開口道。
“趙班，你別不開心了！”
“股長他們走了，這不是還有我們陪著你嗎！”
“你是不知道啊！”
“自打你回來後，咱們團從上到下的內務與軍容風紀，那可真是煥然一新！”
“就等著你檢查呢！”
“結果這麼多天了你也沒個動靜不少人都找到我這來了！”
“你看！這麼多人都等著你呢！”
“你打算啥時候開始檢查？跟我說說！我也好讓他們有個準備！”
“再說吧”
對著通訊員露出一個乾巴巴的笑容。
趙衛紅便不再言語，沉默的朝著機關大樓走去。
顯然。
此刻的趙衛紅，依舊沉浸在離別的愁緒當中。
雖然他趕上了送別老兵的退伍儀式，也和方浩然等人有過道別。
但.這場道別實在是過於潦草。
無論是趙衛紅，還是要離開的方浩然等人，其實都有很多話想說。
但這些話，終於還是沒能說出口。
趙衛紅現在記得最深的，就是那句幾乎每個人都在叮囑他的，好好幹。
哪怕是在離開前的最後一刻。
這兩個男人，都在嘗試著爲迷茫的趙衛紅，指引前進的方向。
史繼東，爲趙衛紅這柄神劍“淬火。”
方浩然，則是爲趙衛紅這柄神劍“開鋒。”
而現在，這兩個對趙衛紅軍旅生涯，影響最大的男人，全都離開了部隊。
要是再加上在趙衛紅的引領下，好不容易“改邪歸正”的馬偉傑.
行走在有些冷清的營區裡。
趙衛紅又一次直觀的意識到了，方浩然等人已經離開的事實。
很是突兀的在原地站定。
趙衛紅看了看訓練場的方向，又朝著養殖場的方向望去，就像是在期待著什麼。
但最終，趙衛紅只能繼續一個人孤零零的，走進了機關大樓。
“報告！”
“進來。”
瞥了趙衛紅一眼，常定方敏銳的注意到了趙衛紅此刻低沉的情緒。
不過常定方並沒有多說什麼，更沒有勸趙衛紅要看開點。
因爲他非常理解趙衛紅的心情。
並且這種事，也只能靠自己去調節。
畢竟，像是這樣的場合，趙衛紅以後每年都要經歷一次，不斷送走自己熟識的戰友，直到趙衛紅放眼望去，身旁盡是一羣“後來者。”
想要留在部隊，這就是趙衛紅必須具備的“覺悟”，旁人的勸慰，起不到什麼作用。
時間和訓練，是沖淡一切的良藥。
而對於趙衛紅這種留隊人員來說，這兩樣東西，他都不缺。
擡手給趙衛紅遞了根菸，趙衛紅非常自然的接過，甚至還學會了幫常定方點菸。
曾經不抽菸的趙衛紅，來到部隊一年的時間，就快變成“老煙槍”了。
這算不算是二叔曾經說的，讓“好人變壞？”
這個念頭在趙衛紅心中一閃而過，隨即伴隨著驟然亮起的火光，消失不見。
拉著趙衛紅在自己身旁坐下，在煙霧繚繞間，常定方打開了話匣子。
“叫你過來，有兩件事。”
“今天下午，咱們團的新戰友就要到了。”
“等他們安定下來，我會在咱們團的範圍內，搞一個小型的比武。”
“你就給我好好表現，不用把他們當成你的戰友，有多大勁就給我使多大勁！”
說到這，常定方重重一揮手，惡狠狠的表示道。
“能來咱們團的，那都是之前各個單位的精兵強將，傲得很！”
“這要是不給他們弄服了，往後指不定還會鬧出來什麼事呢。”
“戰友情可以以後再慢慢培養，但是現在，咱們先用本事說話！”
改制，不光意味著人員的去留。
還象徵著兩個，甚至更多原本八竿子打不著的單位人員，要聚在一起，嘗試融合。
這可比決定人員的去留難多了。
能留下的，那都是部隊需要的人才，手上有本事，心裡自然有傲氣。
雖然原先的347團，一直鼓勵各個連隊，乃至於人員之間，互相競爭。
可這是在各個連隊之間，都有著紮實的感情基礎爲前提，常定方纔敢如此行事。
而現在，這羣老單位“沒了”的精兵強將，最渴望的事情，就是證明自己。
準確的說，是證明自己老單位的優秀！
憑什麼你能留下，而我們卻要大老遠的跑過來，跟你合併？
要是這羣新來的人員，發現347團的“本地戶”處處不如自己，那這種情緒便會日益高漲，直至鬧出爭端，甚至是爆發衝突！
要不怎麼說周克虎和王川，都非常不想讓趙衛紅錯過“師改旅”這一重要事件呢。
因爲“師改旅”，也涉及到人員與單位之間的合併。
要是趙衛紅能夠順利的處理好這些非常棘手的事情，讓兩個單位互相融合，這不光能證明趙衛紅的能力，還能讓趙衛紅在這個過程中，收穫到很多在“帶兵”方面的感悟。
而常定方的處理手段，就顯得非常簡單粗暴了！
先比一比！比完了，讓你們知道我們347團憑什麼能留下之後，再來嘗試“融合”的事！
要不是因爲有趙衛紅在，常定方還不敢這麼幹呢！
連部隊都捨不得放走的人才，手上豈能沒有兩把刷子？
誰知道這羣新來的人員裡面，會不會冒出幾個非常生猛的“牲口？”
萬一比著比著，常定方突然發現自家的兵，弄不過他們，那特麼不就尷尬了？
但是有趙衛紅在，常定方根本沒有這個顧慮！
必須讓這羣新同志，好好見識見識347團“活爹”的厲害！
而對於常定方的要求，趙衛紅答應的非常痛快，甚至在這些天裡，第一次露出了非常期待，非常躍躍欲試的模樣，給常定方都有點整懵了！
他不明白，怎麼一提到比武，趙衛紅就表現的這麼積極？
而趙衛紅的想法，其實很簡單。
他只是想看看，這羣給自己的老班長，老領導，擠走了的人才，究竟能有多麼優秀！
方浩然他們，肯定是沒機會見識了。
沒關係，那就由趙衛紅，來替他們見識見識！
念及於此，趙衛紅心中愈發亢奮，眼神中更是熊熊燃燒著兩股“奮鬥之火！”
雖然對趙衛紅這股突如其來的“幹勁”，很不理解。
但趙衛紅能夠打起精神，顯然是一件好事。
見狀，常定方沒有猶豫，立馬又給趙衛紅添了一把火！
“再就是比武的事了。”
“你現在是班長，有資格參加建制班比武。”
“正常情況下，建制班比武要是能拿到名次，不光班裡的每一個人，都能獲得集體表彰。”
“而建制班的班長，還能拿到個人表彰。”
“不過你肯定是還要參加個人比武的。”
“一事不二獎，這場比武，你最多拿一個個人表彰。”
“但是個人表彰和集體表彰不衝突。”
常定方想了一下。
趙衛紅如果能在這場jun區大比武中，拿到建制班比武和個人比武雙第一，順便再破點記錄啥的。
那很有可能，趙衛紅能夠拿到一個個人一等功，外加一個集體二等功！
縱觀遼東jun區的歷史，甚至放眼全jun。
能夠在一場比武中，同時收穫個人表彰和集體表彰的人才，不是沒有。
但這種“個人一等功，外加集體二等功”的壯舉，還沒有人達成過！
換句話來說，趙衛紅要是能夠真的能夠包攬“雙第一”，那便相當於創造了歷史！
一想到這，常定方頓時心癢難耐。
可一想到拿下建制班第一的難度.
常定方忽然又冷靜了下來。
建制班，並不是隨便挑幾個尖子，湊成一個班，就能參加比武了。
要是這樣的話，建制班這種比武形式，那就失去存在的意義了，讓尖子上去進行個人比武就完了唄，還折騰這麼多幹啥！
趙衛紅的編制，現在在警衛連。
這也就意味著，趙衛紅最多隻能在警衛連的範圍內，挑選和他參加建制班比武的人員。
至於從其他單位，臨時調人過去，那就更不可能了！
比武的裁判組也不是傻子，一看檔案就能知道比武人員在部隊的所有經歷。
要是搞這種弄虛作假的事情，被取消成績都是輕的，沒準還要被處分，常定方當然不可能這麼做！
可這樣一來，趙衛紅想要達成這種“開創歷史”的壯舉，就有些困難了。
畢竟警衛連的人均素質，別人不清楚，常定方這個團長還不清楚麼？
默默斟酌了片刻，常定方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心不甘情不願的表示道。
“建制班比武能爭取當然好。”
“但警衛連的人均素質，有些拖你後腿了”
“衛紅，你的主要精力，還是放到個人比武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