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老林家的人遛彎的遛彎、含飴弄孫的含飴弄孫之時,無法如他們一般迴避的閻小葉已目送司徒悠雪帶著大撥行禮坐上了私家車絕塵而去。
臨走前,閻小葉曾攔住司徒悠雪,要她將儲物間的那些禮物一併帶走,但悠雪稱私家車已塞滿了行禮,沒有餘地再裝載那些禮品,答應次日一早就派人來取。事已至此,敵人滾蛋在即,閻小葉心情大好,便由得她去了。
林家人回來後,喜見司徒悠雪已離開,林老虎追問內情,閻小葉推說也許是因爲全家人的冷處理起了效用,讓悠雪感到難以突破這種柔韌的麪糰防禦,又道悠雪明早會派人把照片原件送來,這件事就算是到此爲止了。
這一個消息,可謂近期來最大的一個好消息了,吳嵐芳高興的額手稱慶,道:“太好了,我此前還在擔心崇雲回家看到司徒悠雪會大發雷霆,進而率性的把事情捅得不可收拾,哪知道趕在他回家以前司徒悠雪就自動離開了,這真是太好了!”
林宗德不如吳嵐芳心思簡單,蓄含深意的瞥了閻小葉一眼,道:“孩子,這段時間難爲你了。”
閻小葉面露心虛的微笑,不敢正眼迎接林宗德的目光,低眉順眼的說道:“我年富力強不覺有啥,倒是苦了爺爺和爸媽你們,若不是因爲我這個人的存在,你們哪裡會遭遇這種鬧心的事情?不過現在一切都過去了,我們一家人還是開開心心的,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吧。”
林老虎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安,但卻不想再去給家人平添愁煩,只微微擰著眉頭,寬慰了衆人一句,“不論如何,事情總算告一段落,司徒悠雪倒也算識時務,眼下既然已清淨了,大家就好好休整休整,該幹嘛幹嘛吧。”
閻小葉面露欣慰的笑容,全程微微垂首眼睫下落,好一個恭順賢良的小媳婦之貌。
然而,她不止迴避老林家長輩的目光,更斷然迴避著曾幫她“最後一擊”的陸孝卿的目光。
閻小葉在有長輩的場合中歷來有這樣恭順低調的一面,她的狀態在長輩們看來或許無異,但在陸孝卿這當事人眼中卻大大詭異!
陸孝卿的面色晦暗的遠遠注視著閻小葉,眼瞳中的星光在一點一點熄滅。
自從閻小葉和林老虎對話開始,他便預感不妙,隨著對話一路進行到這兒,他已漸漸明白,他陸孝卿,在這一齣劇目中上演的角色,極有可能只是一顆棋子。
是的。棋子。
但凡閻小葉對他有一點點感情,也不會露出這副恨不能棄之不顧的漠然來。
但凡閻小葉要他轉達那一席話有一點點真實度,她也不至於在事成之後顯露出這種心虛到不敢直視的面貌。
這一刻,陸孝卿腦海裡浮起的,全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卸磨殺驢”等等大大超越實情程度的誇張詞彙。
其實閻小葉未及表露她的冷酷,她只是不看他,漠視他,迴避他,已讓他感到了剜心一般足以喪失理智的疼痛……
在林家人一片歡騰之時,陸孝卿的世界,敗成了一片廢墟。
閻小葉不敢看陸孝卿,連睥睨一眼都不敢,但她不管怎麼迴避,都避開陸孝卿悽怨的眼睛,因那目光並非出自他眼,而是出自她心。
夜深人靜,林家人齊齊帶著一抹寬心進入了睡夢。閻小葉哄睡了可恩,在房間裡來回走動,心情激盪如海上泛舟,久久無法平息,更別提闔眼安憩。
不時,將心一橫下,打開房門,準備找孝卿談談。
房門洞開的一瞬間,裡外皆一片驚詫。
在門外躊躇了良久的陸孝卿,赫然迎來了閻小葉面對面佇立,口中彷彿含著苦膽一般腥澀,無言對視了良久,纔開口說:“我……我有話想跟你說。”
閻小葉宛然的點了點頭,“正好,我也有話想跟你說……”說罷,帶上房門,跟著孝卿一路走出了大門。
軍區大院的植被豐富,空氣中氤氳著一股泥土的清香和腐木的氣息,陸孝卿穿著一件便裝外套,下裝仍舊是一條筆挺的軍褲,兩手抄兜的埋著頭,盯著腳下的路,身形被路燈拉得老長,孤單的意味形同內心深處的寫照。
閻小葉披著針織的絨線衫,內裡是一套單薄的哺乳睡衣,原本沒想到孝卿會引著她往門外走,臨到門口了,見他一臉落寞,又不便再周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