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崇雲(yún)驚詫的看向陳怡寧,臉龐越來越僵硬,終是僵到冰凍三尺,冷冷道:“媽,媳婦兒是我林崇雲(yún)娶回家的,擱在中國古代她是我的‘內(nèi)人’;擱在海外她得叫‘林閻小葉’,妻是夫的臉啊!你是我的親媽,怎麼能動輒就扇我耳刮子?”
陳怡寧在兒子面前屬一等一無能派,不知是自覺虧欠了兒子,還是八字被兒子的剋制,但凡兒子真真的發(fā)起飆來,她便能龜縮低調(diào)一陣子。
有了林崇雲(yún)撐腰,閻小葉本該底氣十足纔是,可她從來不是一個水漲船高的人,何況是在面對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位母親?
未免引起女王婆母的反感,閻小葉暗暗支了個眼色給林崇雲(yún),示意由他來表述他倆不願大肆操辦的心意。
林崇雲(yún)接到媳婦的暗示後,心領(lǐng)神會的點了點頭,轉(zhuǎn)朝母親開口說:“媽,你的好意我明白、且也心領(lǐng)了!但小葉說得沒錯,我生在這樣的家庭,不能不顧輿論的影響,你若真的想爲我好,就別弄出那麼大動靜,這種明知後果不良的事情,沒必要一門心思做下去!”
陳怡寧眼尖見得閻小葉的示意,頓時氣恨難平的不再低靡,擡眼瞪向兒子,憤憤的說:“什麼叫後果不良?不外乎是影響你在部隊的前程罷了!我看你那前程奔不奔都無所謂!從你爸身上我就能看到你將來的影子!操勞一輩子,到頭來還得住老房子、吃粗茶淡飯、開破爛車,過著精打細算的窮酸日子!我早跟說過棄軍從商纔是出路,你卻鐵了心要留在部隊發(fā)展,當兵有什麼好的,你給我說說看?是吃得好、穿得好、玩得好,還是能滿足你幼稚的虛榮心?”
聽到這樣的話,林老虎忍無可忍的咳了一聲,道:“陳怡寧,崇雲(yún)選擇的道路沒有錯!走這條路不是爲了自己,是爲了國家和人民!”
陳怡寧不以爲然的瞅了林老虎一眼,卻見吳嵐芳溫文端莊的襯在一旁,心中的無名火突地竄高,逞一時口快的說道:“什麼保家衛(wèi)國?簡直跟癡人說夢一樣!你們這些勳臣遺老就別再高舉衛(wèi)國的旗幟迷惑下一代了!國破山河在,人非卻物是!”
林老虎墮入憤慨,氣拔山河的駁斥道:“你只知道‘國破山河在’,就沒聽過‘城春草木深’麼?國之不復、民不聊生!親人離散、鳥鳴驚心!這樣悲涼的慘狀被你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人非卻物是’就一筆帶過了?你簡直荒謬絕倫!”
語畢,憤憤再道:“陳怡寧,你無權(quán)代表國家和人民說話,別以爲你換了個國籍就置身事外了!倘若有一天國家不在了,你就等著遭人欺凌和白眼吧!”
陳怡寧和兒媳的戰(zhàn)場“咻”地一下,就轉(zhuǎn)到她和林老虎身上去了,在場人等無不感到愕然和擔憂。
林老虎原本是個暴脾氣,特別是涉及到大是大非的問題,更是容易一發(fā)不可收拾,眼下這陣仗該如何收場?
陳怡寧正要跟林老虎卯下去,吳嵐芳急忙出聲圓場了,“陳姐,老林一貫聽不得半點指摘民族家國的大話題,還請您多多包涵。既然您這次回國是爲了崇雲(yún)的婚事,不如還是把討論的重心放在兒女婚事上面吧!”
吳嵐芳情急中冒出頭來打圓場是處於好意,可是陳怡寧卻不這麼想,只當吳嵐芳是在落井下石笑話自己,當即容色陰霾,張口就是一句譏諷。
“崇雲(yún),看看吧,半路婚姻並不是沒有出路的,你看你爸爸的選擇多英明,新夫人不但溫柔賢良,還會充當及時雨圓場,算起來除了不下蛋之外,其他一切優(yōu)點都齊全了!”
那話音還未落盡,林老虎就風雲(yún)突變的黑了臉,誰能想到陳怡寧會離譜到這個地步?
“媽,你怎麼能這麼說?”林崇雲(yún)驚愕的輪起了眼來。
林老虎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胸膛起起伏伏的看著陳怡寧,一字一句的說:“怡寧,我自認爲當年不曾虧欠你什麼!要說虧欠,是你虧欠了林家、虧欠了崇雲(yún)、虧欠了作爲妻子和母親的名分!事到如今已時過境遷,最苦最難的日子,嵐芳都陪我熬過來了,你這個人乃至你的話,皆已經(jīng)不對我具有任何意義!我看你還是請吧!關(guān)於崇雲(yún)的婚事,你們母子倆自己去商議,我不想再插手了!”
林老虎此言一出,黯然神傷的吳嵐芳愣了,趾高氣昂的陳怡寧愣了,在座晚輩全都愣了。
陳怡寧不是第一次在林家大放厥詞了,在屈指可數(shù)的幾次回國之行當中,她每每都要跑到林老虎跟前來鬧騰一番才滿意。
林老虎總是考慮到她是林崇雲(yún)的生母,再加時代賦予他隱晦處理家務(wù)事的特性,故而還從未像今天這樣,犀利的跟陳怡寧針鋒相對過。
不管怎麼說,林老虎的作爲,雖然維護了妻子吳嵐芳,卻拋卻了兒子林崇雲(yún)。
陳怡寧如此強勢,那小夫妻二人該如何應對纔好?
閻小葉及時鎮(zhèn)定下來,擠出一絲笑意,朝陳怡寧說道:“媽,您別生氣,爸爸的意思是說,相關(guān)婚禮事宜他也沒什麼經(jīng)驗可言,不如就讓我們私下和您單獨商議吧!”
語落,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又道:“媽,要不這樣吧,我先給您在酒店訂房住下,等您休整幾天之後,咱們再來談這些繁瑣的細節(jié)問題,您看好麼?”
陳怡寧如今吃了個大癟,只要有現(xiàn)成的臺階她都得往下滑,否則就是自討沒趣。
想來只好點了點頭,拿腔拿調(diào)的說道:“好吧。先暫時住酒店,不過婚禮事宜是不能再拖了,得馬上進行商討並敲定!”
陳怡寧同意離開,大家都鬆了一口氣,林崇雲(yún)和閻小葉相視一眼,疲於應對的苦起了臉……
在子媳的勸說之下,陳怡寧總算是收起對帝國大廈的熱忱,轉(zhuǎn)而住進了喜來登大酒店的豪華套房。
不來喜來登不知道靖都有錢人多,這裡的客房夜夜爆滿,餐廳從來高朋滿座。歸置好行禮之後,林家母子和媳婦一起走出房間,準備到餐廳用餐。
一路上女王母親一個勁兒的對著兒子話嘮,兒媳婦則有意無意的放慢腳步,乍一看去像個小跟班一樣綴在最後。
三人輾轉(zhuǎn)來到中餐廳,由於來得較晚,雅間早已經(jīng)坐滿,只能在大廳選了一個僻靜的地方入座。